334章 今入诏狱已无命（三）

犯人不断的痉挛，大量的血液从断口处涌出，锦卫松开手，犯人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两眼泛白，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姬景看的心惊，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胃里翻江倒海起来。

他是第一次见这样血腥的场面。

乾清宫前受罚，他自始至终都不曾看过自己的刑伤如何，扭曲的血色在他的记忆里只有瑾瑜病重时的模样。

他扶住胸膛，呕了出来。

吕子真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因声响围拢过来的人，道：“安静多了。”

昏暗的诏狱里，隔得远的人，很难看得清犯人到底遭受什么酷刑，他们仅仅只能从惨痛的声响中吸取教训。

有一老人颤颤巍巍的指着吕子真：“你把他怎样了？”

年迈的身子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情感波动，眼前一黑，几乎把全部的重力的倚在木杆上，脚步依旧虚晃了几步，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上。

人坠地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尤为突兀，犯人们僵硬在原地，低头不言。

吕子真的手抚上姬景的背脊，温声安慰道：“慢点，要是难受的厉害，就让苍大人给你看看。”

他头都没抬的命令道：“吓到小公子了，给他个‘痛快’。”

吕子真接过手下送上来的帕子，为姬景拭去嘴边的脏污，重新拉住他冰冷的小手，吩咐锦卫让人收拾干净。

姬景刚刚吃下去的一碗面尽数吐了出来，他站在那，身心都感受到了颤栗，耳边接连不断的骨折声响起，破碎的呼声卡在喉咙里，像是鬼哭狼嚎一般损人心魂。

痛快并非让他死去，反而让他更加痛苦。

姬景的双目里倒映着几乎不成人形的的人，在安静的牢狱里忽然出声道：“住手。”

锦卫闻言不停，吕子真立马接道：“听到没有，小公子让你们住手。”

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聚集到了姬景的身上。

能得指挥同知喊一句小公子的人竟然是个阉童。

为了维护他的尊严，喊出“阉人”二字的人被折辱至此，又因他的一句话，向来只遵皇令的指挥同知令人住手。

姬景紧咬着下唇，询问道：“我可以过去看看吗？”

他没有再自称奴婢，这个情境下并不合适。

“当然，小公子请。”吕子真温声道。

姬景松开他的手，伸手接过锦卫递过来的火把，朝着犯人走去，一众锦卫纷纷为他让开了路。

男孩蹲在犯人的身前，迎着火光紧紧盯着他的脸，左手碰触犯人的脸颊，沾染了满手的鲜血。

他毫不在意的拍了拍他的脸，道：“刚刚灯火黯淡，不是很熟悉我的人绝对认不出来，我一个进宫不久的人得大人这般记挂，十分荣幸。”

他伸出手去：“刀。”

锦卫犹豫的看向吕子真，见他点了点头，方才解下自己的佩刀递给姬景。

姬景有些费力得抓住它，将它撑在地上，离着犯人只有一指远。

“我想问的是，被我杀死，是否也是你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