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来世（二）

庆王看向姬景推到他面前的酒杯，浓厚醇香的酒液荡漾在其中，可这里没有一个酒壶。

“不管真相如何，我必须要让我是皇子，只要退一步，我会万劫不复。”姬承宗动了动手指，终究还是没有去动桌上那杯酒。

“那一年无故的高烧失去一段记忆，此后我母妃母族被屠杀殆尽，向来爱我的父皇不愿看我一眼。”姬承宗低头看向地上卑微虔诚的二人，“我不傻，总该能猜到一些蛛丝马迹。”

“今日听你们一言，我恍惚间明白了。”庆王眼神发亮的盯着姬景，“陛下呢？他又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聪明。”姬景拍掌称赞，“我还没进宫的时候，陛下已经在处处护着我了，你明白了嘛？我的皇兄。”

话音刚落，庆王已经伸手捞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知道了。”

从那时起，陛下就未曾想过要将苏家女嫁给他。

不管朝堂民间的传言是什么，也不管当初贵妃心中是什么想法，陛下都从未想过为他赐婚昭阳郡主。

不就是功高震主吗？陛下何惧？不就是异国公主吗？陛下何惮？

“姬景。”他的声音渐渐染了三分醉意，“陛下是不是从那时起就在等候你，无论我是不是陛下之子，我都无缘于皇位？”

“我回到原点，是他求来的。他又怎会放弃？”姬景的声音也含了讽刺，“最初我只是以为他就是让苏弘虚挂了一个名头，过不了多久必然会撤下来。还没等看到这一天，七年里，我不疑父皇，那可是七年接触的父爱与荣宠，我又怎么肯去怀疑呢？”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了双皇之盟背后真正的含义。”

诺大的院子里不再有人声传出，蝉无聊的在枝头叫喊，提醒着众人这百年间发生的一切。

所有的筹谋和隐忍，在神的毁约下，功亏一篑。

姬承宗不懂，不懂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能令本该势如水火的众人聚合在了一块。

恭王镇守南境，深受皇恩，迎娶了启朝曾经的摄政公主，苏家女更是天子之妻，如此功高震主之辈，陛下竟还安心将燕京的兵权分于苏家？

即使数年前，只是一个虚职，时至今日，兵已识将，城防军忠于的是天子还是恭王府，已经不好说了。

忠勤伯谢修远，他年幼时，曾有幸见过一面，本该是陛下信任之人，如今张口闭口提到的不是姬氏而是本该灭绝百年的景姓。

既然是忠于景姓之人，陛下又怎么安心放权于他？

他的身世从七年前就扑朔迷离，陛下为此不惜诛灭贵妃母家以平心头之恨，却独独留了他这名义上的大皇子东山再起。向来杀伐果断的帝王在七年前可以强硬的诛杀皇子外公家，自然也有能力在七年间废黜他这个虚假的皇子。

可他没有。

皇帝任由他坐大，任由朝臣的利益同他捆绑在一块，任由姬景在七年间不争不抢，直到近日，他才硬逼着二人走到对立面。

不是你死便是他亡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