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少年
而很讽刺的是，现在那个房间，已经是江浩浩的了。
将所有床品，一股脑儿地倒进了那只大桶里后，程殊曼开始往里倒洗衣粉和漂白粉，那刺鼻的味道，直接让她呛到了，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虽然程家现在已经今时不如往日，但她身为程家大小姐，还是没有做过这种粗重的活儿的，从她那双保养得极为细滑的双手，就能看出来一二。
看着逐渐被冲出泡沫来了的水，程殊曼拿起了一旁的塑胶手套，开始揉搓起了床品。
那些床品是被故意弄脏的，上面的污渍很难被洗掉，即使她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是仅仅洗白了很小的一部分而已。
偏偏这时，程殊曼之前惩罚过的一个女佣，带着她的小跟班，走了过来。
“少夫人，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洗床品啊？这种活儿，不是交给下人做就好了吗？怎么还得让您亲力亲为啊？”
为首的那个女佣，居高临下地盯着程殊曼看，从那怪异的语气中，就能听出来，她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是啊，不如我们来帮帮您吧！”
趁着程殊曼回头的时候，一个女佣快步向前走了去，话音刚落，就把那只大桶给推翻了。
大桶里的水，当场就全部倾倒了出来，直接浇在了姜薇薇最喜欢的玫瑰丛上。
“啊！这可怎么办？少夫人把姜小姐最喜欢的玫瑰给淹了，赶紧去告诉姜小姐才行！”
她们分工明确，有一个人作案之后，另一个人就开始在一旁大呼小叫，声音很大，直接就引来了屋里的姜薇薇。
姜薇薇闻声出来，看到了那泛着白色泡沫的草坪，还有正在狼狈地收拾着床品的程殊曼，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之意。
只见她眯起那双狐媚的眸子，心里头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好计划。
“嘉沉？嘉沉！你来了，你快看看，殊曼姐姐把你送我的玫瑰都给淹了，你说，我是不是哪儿做错了，才惹得她这么生气？这水里可是有漂白粉的啊，我的玫瑰肯定活不了了……”
姜薇薇悄悄让人去叫了陆嘉沉过来，一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接近，她就立即梨花带雨地哭诉道。
她声泪俱下，俨然成了柔弱的受害方，本来就站在她这边的陆嘉沉，此时此刻，就更加看不惯程殊曼的“野蛮”。
“程殊曼，你别以为你是陆家明媒正娶的夫人，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欺负别人。这些玫瑰，我命令你，救活它们，如果没法救活，你也别想着见曦曦了，马上从这里滚出去！”
陆嘉沉一边轻轻地搂着姜薇薇，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对程殊曼命令道。
布置完了这个不可能的任务后，陆嘉沉头也不回地，带着姜薇薇扬长而去了。
而自始至终，那个看着落魄狼狈，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冷得瑟瑟发抖的人，也就只有程殊曼一个而已。
这时候，突然起风了。
看着那些完全被带有化学物质的水，给淹了的玫瑰丛，程殊曼第一次觉得很无力。
她才刚刚回到这个家没多久，就要被陆嘉沉赶走了，因为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当时，她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开口向他解释，但从他的眼中，她看不到一丁点公平和正义，她所看到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对某个人的偏袒。
解释的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大概是因为她觉得，即使真的能说出来，好像也再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微微勾起嘴角，带出一抹冷清的笑，像是在笑自己的无知和乐观，又像是在笑此时此刻凄凉的处境。
那玫瑰，她是没有可能能救活的。
“喂！”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声。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但不一会儿，她就感觉到头上多了一条毛茸茸的毯子。
那毯子是被扔到她的头上的，而且那扔的方向……明显是隔壁别墅。
“喂！我叫你呢！过来！”
就在程殊曼拿下了头上的毛毯，往四周望去，却见不到人影的时候，那个声音又突然冒了出来，而这一次，还有一张稚嫩的俊脸，出现在了围墙的另一边。
那是一个看着大概只有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他身上穿着私立学校的校服，顶着一头不羁的金色头发，嘴里还叼着一根莫名其妙的杂草。
“你是谁？”
她虽然很警惕，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用那少年扔过来的毛毯，擦拭干净了自己身上多处湿透的位置。
那少年虽然年纪轻轻，但已经拥有了一张线条好看、五官清秀俊逸的脸，那双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目光的丹凤眼，估计在学校里头，也是很吃香的，搞不好还是女生们追捧的对象。
“我叫陶泽一，住在你们隔壁。你过来吧，我有办法救活你的玫瑰。”
陶泽一轻而易举地翻墙过来，故作帅气地落在了草坪上，嘴里叼着的那根草，依然是舍不得扔下，仍然余味十足地叼着。
从他的话中，程殊曼很明显已经听出来了，他刚才应该是看到了那发生的一切。
如果没看到的话，他也不会提到玫瑰的事儿了，还说要帮忙救活。
注意到她眼中闪过一抹暗淡之色，陶泽一似乎也很苦恼，他对于女生，向来都是不太能猜透的。
最后，笨拙的他，先是挠了挠头，冥思苦想了很久，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他大概没想到，正是因为他的这句话，让程殊曼彻底破防了。
本来还认为自己意志很坚定的她，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紧接着，不过只是眨巴了一下眼睛，眼泪就像是从一个坏掉了的水龙头里，源源不断冲出来了的自来水一样，失去了控制。
“呜呜呜……”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居然已经靠在了少年的肩膀上，嚎啕大哭着了。
陶泽一虽然只有十六岁，但身高已经足足有一米八，她是踮着脚尖靠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