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厉后重生（30）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历帝脱下龙袍，身披战甲摔大军前去平乱。

他本可以不去的，他本可以征兵，派遣其他将军前去对敌，但他不忍失守的十三城百姓继续受苦，他御驾亲征，夺回王朝领土。

身为帝王，就算在做皇子亲王的时候是个什么身份，在当了皇帝后都会选择避免危机，绝对不会亲自去面对这些刀光剑影。

但历帝不同，他就算做了皇帝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宁芙眺望着历帝的和百万大军的背影，想起了他离开前夕时他们的那次谈话。

那一日，宁芙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对历帝提出了自己的忧虑：“对抗苗族之事，陛下非去不可吗？”

其实宁芙也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历帝已经下旨去意已决，三军也知晓这个消息，正因为历帝御驾亲征士气大涨，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朝令夕改。

要么不去，去了就不能反悔，不然只会动摇军心，让王朝的士兵败的更快。

对此，历帝没有正面回答宁芙的问题，只是笑着反问道：“怎么？你担心朕？舍不得朕？”

“自是担心的，更是舍不得的。”对此，宁芙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害羞，回答的格外坦率。

在历帝错愕的表情中，宁芙这次没有丝毫保留的提出了自己的第二个疑惑：“更何况，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中能臣那么多，为何非要陛下披甲上阵？”

宁芙是真的不理解，她就没听说过哪个皇帝要自己带兵上阵的。

她也是发自内心的担心历帝会在战场上出事儿。

历帝又如何感受不出宁芙是真的担心他，他心中一软，便安抚道：“你放心，朕打过的仗比你过的桥还要多，区区苗族，不会对朕带来什么实质上的威胁。”

宁芙知道历帝也许是在安慰她，才故意把问题说的很简单。

毕竟他要是真的不当回事也不会御驾亲征了。

但她还是很害怕历帝真的会仗着自己没打过败仗而骄傲，连忙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和担忧：“可是，之前出战的将军们也是对敌经验丰富的，连您的副将都在对抗苗族失手。”

说着，宁芙也想起了自己关于苗族的一些认知，便提醒道：“苗族向来是以下蛊闻名，搞不好他们的军队用了什么蛊术才让王朝大军节节败退，陛下切记不可骄傲自负，犯了轻敌之错。”

这话不好听，但却满满都是担心和在意。

便是历帝这种在战争上不容置疑的男人，也心中流过一股暖流。

他温柔的凝视着宁芙的眼，轻声道：“这话也就只有你敢对朕说了。”

宁芙此时就像没听出历帝的画外音一样，满是坦荡：“我与陛下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后，历帝第一次和宁芙说了他过去的事情。

或者说，历帝是对宁芙说了他为何一个好好的宠妃皇子会隐瞒身份从小兵做起，一步步往上爬到了大将军的位置。

宁芙也的确很好奇。

若是母妃不受宠备受欺凌的皇子会有此作为倒是可以理解。

但历帝却是宠妃之子，依靠苏贵妃就可以过得很好，为何要自己给自己苦吃呢？

没有给宁芙太多自己瞎捉摸的时间，历帝在这一刻给出了解释：“朕知道，很多人都疑惑当时朕为何会去参军，而且还是隐姓埋名去参军。”

他走到窗口，看向远方的枫树林，似陷入了回忆：“朕年幼的时候，父皇曾带朕出宫一次，那次朕看到了因为战争家破人亡的平民百姓，那时候朕就发誓，身为皇子享受着百姓的供奉，一定要保护百姓，安居乐业。”

身为皇子会有为民请命之心，这样的男人做皇帝是百姓之幸。

只是，对于宁芙来说，历帝却仍旧没有给出答案：“可就算如此，陛下也没有必要隐姓埋名去参军，毕竟刀剑无眼，陛下完全可以不用这么辛苦就能完成理想。您可是为了百姓着想，您的父皇不管怎么说，都应该会支持的。”

历帝笑了，刮了刮走到身侧的宁芙的鼻尖：“你错了。朕的母后是宠妃，但却母族凋零没有一个能人，朝堂之上皆是支持我皇兄的，他们又如何会允许一个有兵权的皇子出现呢？”

宁芙哑然，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不过，思绪也在历帝的提醒中逐渐清晰了。

历帝自己想要去当兵，是为了报效国家，是为了保护百姓不受战争疾苦。

但对于那些的大臣来说，便是宠妃的儿子为了争夺皇位，没有朝堂势力要自己创造势力了，这是无论如何都要阻止的。而历帝的父皇对苏贵妃的宠爱，自然会对历帝爱屋及乌，也不会愿意他去战场吃苦，走正规渠道，他是没办法上战场的。

所以心性坚硬的历帝选择隐姓埋名从小兵做起。

而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那群大臣阻止的理由也没有错，依靠战功在朝廷站稳脚的历帝也的确没有安心辅佐帝王，而是选择了自己夺位称帝。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宁芙仍旧认为历帝的皇兄是死于历帝之手，而太子之前遇刺也绝对是历帝的手笔。

在夺位这方面，他绝对不无辜。

宁芙胡思乱想之时，历帝突然道：“所以朕御驾亲征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守好朕的国家，不要让歹人钻了空子。”

宁芙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明明皇帝已经换人做，还被群臣称为太子的存在。

再想到太子这次回京后本想用民变之事逼迫历帝，但历帝四两拨千斤解决了这件事，让太子师出无名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但现在历帝离开京城，难保太子不会从中作梗，动摇历帝的皇位。

于是，宁芙试探性的问：“陛下是在说太子吗？”

历帝点了点头，这一日他格外的坦率：“太子比朕更加名正言顺。”

一个帝王会承认另一个人比自己更加适合帝王的位置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而历帝却坦率的承认，这让宁芙对他的好感更是呈倍数增加：“但太子不会在做了皇帝后为了百姓御驾亲征。”

言下之意，就是太子虽然在身份上更加应该做皇帝。

但就算太子做了皇帝也绝对没有历帝做的好。

因为历帝是一个会把百姓摆在第一位的帝王。

这样想着，宁芙又补充了一句：“既然陛下相信我，相信我不会背弃您去帮太子，我一定会为陛下守好这份江山。”

历帝笑了，笑的仍是那温柔让人心动的样子：“朕相信你。”

那一夜他们倾尽一切，抵死缠绵。

宁芙明明觉得历帝是可以平安回来的，但却像是末日的情侣一般，用尽一切力气。

这是宁芙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极致的爱，这让她有些恍惚，也觉得自己越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了。

关于是真的爱着，还是在小世界里为了身份的暂时妥协，宁芙已经有些搞不清楚了。

思绪逐渐回归，远征的大军已经逐渐看不清。

宁芙身穿皇后凤袍站在城门上眺望，告别那个让她情绪无比复杂的男人。

她轻声呢喃道：“陛下，保重。我不会让陛下输的。”

……

历帝御驾亲征的时间，太子依靠身份名正言顺的选择监国。

而因为历帝的圣旨在，宁芙也成为了第一个有权利参与政事的后宫之人。

的确，这个时代仍旧是讲究着后宫不得干政。

但历帝又没有孩子，太子身份又微妙，他御驾亲征下旨让宁芙这个皇后参与监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文武百官们也说不出一句不是。

只是文武百官们都觉得宁芙这个皇后虽然有权利参与政事，但宁芙到底是个女人，就算是丞相的女儿，但在闺中学的也是琴棋书画管家之事，对政事肯定是一窍不通。

所以在群臣的眼中，宁芙的定位只是一个历帝的象征，是一个吉祥物罢了。

宁芙也知道那群大臣肯定是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的。

但是她也不生气，她了解这个时代的劣性，也了解自己想要在朝堂上真的有话语权，就和历帝小时候想要参军一样艰难。

就算那群大臣碍于历帝的圣旨允许她听政，真的有事儿的时候也不会听她的话。

而她现在要做的却不是用身份压着谁，逼谁听自己的话，而是在真正需要她做什么的时候，给出一个恰当的提议，用实际行动让人认同自己的话语权。

所以，在前几日宁芙都是像个背景一样老老实实的听政，没有不懂乱讲，甚至懂了也没有乱讲。

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或者说一些大臣们就能处理不会对大局产生影响的事情她都不会发言。

她等待的机会，是太子一旦做出什么要夺权之事的时候，阻止太子，稳住朝廷风向。

而这个机会在历帝离开京城的十五天发生了。

户部尚书的儿子打死了一个进士，而这个进士还是成绩一直不错在朝廷上挂了名，也是鹰郡王的门生，今年科举后有望在朝廷里担任重要位置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