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上山找水

“话虽如此，可如今才开始，村里人多，就靠着几口水井，再这么旱下去，地里的庄稼倒是没什么，大不了我舍了那几池塘的鱼，和这一茬的晚稻，将家里所有的池子挖开，将今年春日储存的春雨给大伙浇灌庄稼，也能撑一阵子的。”

李大发紧蹙着眉头，“可是，村里人喝的水该咋办？那池子里，都是之前存的水，时间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喝，万一喝出毛病可就不好了。”

“这天已经旱了，各个村子都缺水，就连大清河都干了，能上哪儿找水去呢？”杨三叔同样是满脸愁容的问。

“去山上。”李大发笃定的说道，“村里的水之所以会干得那么快，主要是地浅，但是大山里不一样，有盘根错节的树木遮着，挡着，断然不会干的太快，肯定还有水的，趁着还没到最紧要的关头，不若让村里的男人们去找找，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这万一要是没有呢？”杨三叔还是有些犹豫，这往年一旱，大家都是等着老天爷开眼，熬过去就好了，熬不过去，那就是大伙的命了，真到了那个时候，为了抢一口水喝，打架是常事。

“会有的。”李大发深吸了一口气，“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成，那就去找水。”杨三叔见李大发说的这么笃定，沉吟了良久，最终一咬牙，点了点头，于是，他召集了村里的老少爷们，询问大家伙的意思。

正如李大发所料，对于找水一事儿，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更多的，还是犹豫不决，一时间，整个杨家院落吵吵嚷嚷的，一直也没个定论。

“行了，都别吵吵了！”

最后，还是村长杨三叔被吵的不耐烦了，怒喝了一声，“如今，咱们上杨村的形势不容乐观，这一茬的稻谷，眼看就能收了，若是一直这么旱下去，今年的收成，就成水漂了，至于来年的收成怎样，谁也不知道，若是不想颗粒无收，就得想其他法子，今儿，我将话放到这里。”

杨三叔说到这里，看了一眼众人，才沉声道。

“愿意去的，大家表态，寻了水，自己去分配，不愿意去的，也别吵吵，只是到时候没水喝，可不要闹腾着去旁人家抢水，否则，就别怪我这个村长，不留情面，将人给赶出上杨村去。”

杨三叔这话，不可谓不重，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各自在心下盘算着。

杨三叔却并未去管大家在想什么，再次环视了一眼院子里的人一眼，最终又以杨家族长的身份下了命令，“旁人家的，去不去，我不管，但作为杨家族长，我得说清楚，凡是我杨家人，每家必须出一个壮劳力，跟着去找水，可听明白了？”

不管在哪儿，都有勤快人，有懒人，更不乏那些想要不劳而获的，而杨三叔这话一出，就将一些人心中的算计，给堵了回去。

杨家本家的人闻言面面相觑，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在杨三叔的瞪视下，还是将话给咽了回去，杨铁锤当即出来表态，说他去，紧接着就是杨成林，杨铁柱，有了他们兄弟三个带头，杨家其余人还能说什么。

“村长爷爷，我家里，我跟着去找水行不？”这时候，栓子有些不安的，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他如今是马家唯一的男丁，娘身子弱，妹子年纪太小，若是没有水喝，哪里能受得住。

“当然可以，但是你要记住了，上山后一定要跟紧队伍，切不可到处乱跑。”村子没想到，栓子年纪虽小，却能有这样的觉悟，想了想，如是说道。

栓子如今也有十五岁了，若不是家里太穷，怕是也说媳妇了，能顶门立户了，他跟着去，自是没有问题的。

对于庄户人家来说，缺水真的是很要命的事情，人不喝水得渴死，庄稼若是缺水，这一年的收成肯定会受影响，到时候也同样关系到一家人的命，谁家能损失得起？

“那我们家男人上山找水去了，家里的地没人灌溉可咋办？”在一阵静默声中，人群中不知道谁突然说了一句。

此言一出，就有人开口附和。

“就是啊，我们家就我男人能做事儿，这要是去找水了，家里的地，可就没法灌溉了啊。”

找水要紧，可粮食也要紧啊。

“俺说李大发，你家不是挖了好些个池子么，俺看那里面可是储了不少水呢，只要你愿意让俺们用那水浇灌，今年的这茬粮食，铁定是能保证收成的，你该不会是要狠心的看着俺们的庄稼渴死，断了俺们的生路吧？”

王氏手里抓着一把瓜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嗑着，瓜子片吐了满地，就连杨三叔见了，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好歹忍住，没有吭声。

王氏最近过的可是异常的滋润，李家得了断亲时的一千两银子，家里的生活可是提高了不少，不说天天大鱼大肉的，但如论如何，隔三差五的也能吃到肉了，让她原本就圆润的身子，更加的圆了，而且，三弟，不，二弟一家去县城开铺子了，家里的地也请了人帮忙种着，她可是清闲了不少。

“我家各个池塘里，的确是储了些水，若是最后大家真找不到水，我也愿意拼了几池子的鱼，和自己家这一茬的晚稻，先紧着大家用。”

李大发看都没看王氏一眼，站起身来，“但是，我也将丑话说在前头，我家水池里的水，能灌溉不假，却不能保证全村的田都能浇灌，而且，那水并不是用来喝的，若是有人因此吃出了问题，我李家概不负责。”

这事儿，李大发和李欣已经商议过了，也想的很清楚，同在一个村子这么多年，交情自是有的，若是村里人真到了那一步，李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可是，人都是有底线的，他不是菩萨，没有牺牲自己，去成全旁人的，若是他们只想打自家储水池的主意，而不去找水，那么，他与他们的交情，也就到此为止了，这样的吸血虫，他交不起。

王氏向来就不是那勤快人，这有懒可以躲，又哪里愿意多费那个劲，一听李大发这话，当下便跳出来说道。

“给用就行，俺记得，你家荒山里头，也是打了水井的吧，就算咱们这边井里头没水了，你那水井里，也该是有水的吧？那水肯定是能喝的，既然有水灌溉，还有能喝的水，那问题不就解决了，那还上啥山，找啥水呀？不是多此一举么？”

王氏此话一出，就有不少的人点头附和，这有现成的水不用，偏偏要进山去找什么水，水哪里是那么好找的，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都给我住口，大发愿意舍弃自家的鱼，和下一茬的粮食，将水让给咱们，那是人家善良，大度，是天大的恩情，不是该着你们谁的！有本事儿，你们也多打井，多挖蓄水池！我今儿将话放到这里，若非万不得已，谁都不准打李家池塘水的主意！”

杨三叔越听眉头越皱，听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一拍桌子，怒斥道。

“咱们做人，得有底线，没得人家日子不过，拿自己的血，来救你们这群吸血鬼！先不说那储水池里的水，是否能保证咱们全村人过活，人李家有蓄水池，还有多处水井，都能想着未雨绸缪，去山里找水，你们呢？又有什么理由，坐在家里，等着人接济，我杨家，断断不允许有这样好吃懒做，偷闲躲静的人存在！”

杨三叔这话一出，那些跟王氏抱着同样心思的人，顿时就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王氏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李大发给出言打断了。

“刚才，我的话还没说完，当着村长和各位族老的面，我在这里必须得声明一下，我家储水池里的水，只留给愿意随我们一起去找水的人家灌溉，不愿意去的，不好意思，你可以等着老天开眼，看什么时候能天降甘霖。”

李大发看到村长这么果断，心中暗自点头，杨三叔还是很有几分本事的，否则这些年来，也不会将整个杨家，甚至是整个上杨村治理得铁板一块，这也是李大发信任杨三叔的理由。

村长和李大发这话一出，就连王氏都不好再说什么了，谁让他们家没有那多余的紧，更多的水？

最后，杨三叔拍板敲定，愿意找水的，自然是要跟着上山去找水，那不愿意找水的，也行，来村长这里签字画押，到时候若是旱得狠了，因为没有水而作妖，抢别人的水，那就直接赶出村子去。

所以说啊，人有的时候，都是犯贱的，明明是为了他好的事情，人家还以为是你求着人家，各种拿乔，当真正有强势压下去的时候，他们反倒是连一句话都没有了，乖乖的按照你的方法做。

对于上杨村的忙碌，其他村里的人都觉得好笑，这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就想着要去找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