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庸人自扰换印信 无事生非生怨恨

第二天，举行正式换印仪式。

新王朝五威将王骏等六位钦差大臣，在更换匈奴汗国单于栾提知的玉玺印信之时，果然起了一场巨大的波折，差点危及两国的正常邦交。

当初，王莽自以为是，一意孤行，一心复古，要依照《周礼》等典籍的要求，将匈奴汗国单于的地位降低。

太中大夫严尤，晓畅军事，知道北方和平的重要性，担心皇帝这样做，引起匈奴汗国单于君臣不满，挑起北方边塞的变乱，心里甚为不安。

于是，太中大夫严尤，特意进宫，到了王路堂，向王莽解释说明汉朝廷等朝代，对待匈奴汗国的策略，劝解王莽说道：

“至尊陛下：

当初，匈奴汗国呼韩邪单于，归顺于汉朝廷以后，汉朝廷皇帝，赐予匈奴汗国单于印信的印文，是‘匈奴单于玺’。

汉朝廷大臣，一致认为，朝廷这样做，是一种深谋远虑的谋划，知道匈奴汗国，是北方的大国、强国，担心后来，匈奴汗国重新反叛中原王朝以后，会让两国的关系，十分尴尬，难以和平相处。

大汉朝廷君臣的意思，就是把匈奴汗国，当作一个平等的友邦、一个兄弟之国来对待，而不是作为自己的藩属国去对待。

匈奴汗国呼韩邪单于，见到宣帝的厚重待遇，心里非常感激，誓死效忠汉朝廷，为汉朝廷守卫北方边塞，防止西方、北方蛮族的侵扰，维护汉朝廷西北边塞安宁。

因此，匈奴汗国单于，作为北方诸部的宗主，他的地位崇高，远远在四方蛮夷首领之上。

臣也认为，大汉朝廷君臣这样做，实际上是一种深谋远虑的考虑和谋划，不宜庸人自扰，轻易改变，引起祸端。

因此，臣以为，陛下不能够认为，大汉朝廷君臣这样做，是违背了儒家圣贤典籍的规矩，而无事生非，去刺激和冒犯匈奴汗国单于，引起难以换回的灾难。”

王莽一意孤行，怫然不悦，反驳严尤的进谏道：

“太中大夫大人，你不要说了，你赶快回去吧！

先朝犯下的错误，违背圣贤先哲教诲，早就应该得到纠正，只是因为先朝君臣的颟顸糊涂，才延误至今。

朕绝对不能够，让这样违反圣贤规矩的事件，在新朝廷再次发生，给后世子孙，留下话柄，遭人耻笑。”

王莽自作主张，拒绝了严尤的意见，太中大夫严尤，无可奈何，只好垂头丧气地推了下去。

因此，新王朝有关部门官吏，在为匈奴汗国单于，制作新王朝颁布的新印信之时，秉承新帝王莽的旨意，印信上面的印文，就由“匈奴单于玺”，变成了低一等次的“新匈奴单于章”。

按照汉朝廷一贯的礼制礼法规矩，诸侯王的印信，称为“玺”，而侯爵的印信，则称为“章”。

明显地，新王朝王莽君臣，已经不再把匈奴汗国，当作平等的友邦、兄弟之国来对待，而是把匈奴汗国，当作了自己新王朝的藩属国对待了。

匈奴汗国单于栾提知的地位，也随之降低了一级，与四方蛮夷首领和侯爵们，平起平坐了。

五威将王骏等六位新王朝钦差大臣，心里当然非常清楚皇帝这样做的用意。

五威将王骏等钦差大臣，深怕夜长梦多，担心在匈奴汗国停留太久，匈奴汗国君臣，会发现真相，产生不必要的纠纷，于是决定，尽快举行仪式，然后回朝复命。

所以，五威将王骏率领五位新王朝钦差大臣，到达匈奴汗国以后，立即急急忙忙地召集匈奴汗国君臣，举行授印仪式，想用欺诈手段，去执行皇帝的旨意，完成自己的任务，顺利返京。

到了匈奴汗国单于栾提知的王庭大帐以后，五威将王骏率领五位新王朝钦差大臣，立即开始召集匈奴汗国单于栾提知君臣，举行盛大的授印仪式。

盛大的授印仪式上，五威将王骏，宣读王莽的诏书以后，亲手将新王朝颁发给匈奴汗国单于栾提知的新印信，授给了匈奴汗国十八任单于栾提知（原名栾提囊知牙斯）。

而新王朝的新印信，装在包装精美的匣子里，单于栾提知，并没有立即取出，亲自查看。

匈奴汗国单于栾提知，不知道钦差大臣的阴谋诡计，向五威将王骏行礼以后，就拜受了新王朝的诏书和新印信。

新印信颁发仪式完毕，五威将王骏，想来个既成事实，立即对匈奴汗国单于栾提知说道：

“单于陛下：

新王朝的新印信，已经颁发完毕，请你立即将汉朝廷颁发的旧印信交回，我们好回京，向皇帝陛下汇报。”

大汉朝廷翻译官王侃，立即走上前，打算从匈奴汗国单于栾提知的身上，解取汉朝廷的旧印信。

单于栾提知，十分坦然地抬起自己的手臂，准备把汉朝廷的旧印信，交付给中原王朝使节五威将王骏带回。

单于栾提知部下的亲信大臣，左姑夕侯栾提苏，一直对中原人的奸诈，抱有戒心。

左姑夕侯栾提苏，害怕颁发新印信有诈，非常不放心单于立即交还汉王朝的旧印，阻止单于栾提知道：

“请慢，单于陛下，请不要着急交印！”

左姑夕侯栾提苏，从旁插嘴，提醒单于栾提知道：

“敬爱的单于：

属下知道，汉人狡诈多变，喜欢欺骗，不讲诚信。我们还没有仔细观看，朝廷颁发的新印，暂时不宜把汉王朝颁发的旧印，交还他们，以免上当受骗。”

单于栾提知，立即醒悟。栾提知马上放下自己的手臂，不准翻译官王侃上前，解下自己身上佩戴的绶带和印信。

五威将王骏，见单于栾提知生疑，不肯交回旧印信，十分担心，急忙从王侃手里，将装有新印信的匣子收回。

授印仪式就这样产生了波折，新王朝使节五威将王骏，并没有如愿地完成新印、旧印的交接仪式。

单于栾提知下令，安排新王朝的使节五威将王骏等六位钦差大臣，进入单于安排的穹庐里，设宴款待他们。

单于栾提知，在左姑夕侯栾提苏等部下大臣的簇拥下，站起身来，回到了单于安排的穹庐里，饮宴游乐。

盛大的宴席，很快开始了。

酒宴上，觥筹交错，宾主其乐融融，喝得酣畅淋漓。单于栾提知还亲自上前，带领部下臣子，为新王朝的使节五威将王骏等六位钦差大臣，敬酒祝福。

五威将王骏，头脑清醒，在酒酣耳热的饮宴之下，并没有忘记自己肩负的使命。

于是，五威将王骏，借着向单于栾提知敬酒的机会，再次请求单于栾提知道：

“敬爱的单于：

请您不要疑虑，我们大新王朝是讲究信誉的，怎么可能欺骗单于呢？

请单于不要疑虑，把旧的印信交给本使节，本使节好拿旧印回去，向皇帝陛下交差。”

单于栾提知认为有理，相信了五威将王骏的说辞，忙不迭地答应道：

“钦差大人们说的是！请诸君不要着急！本单于一定照办，立即交付给你们！”

单于栾提知，再次抬起自己的手臂，让翻译官王侃上前，来解下他身上佩带的绶带，以便取回旧印信。

左姑夕侯栾提苏，依然非常不放心。

见单于栾提知相信五威将王骏的说辞，就要照办交还印信，他有些着急了，急忙上前祝酒，再次提醒单于栾提知说道：

“尊敬的单于啊：

臣已经说过，汉人一向谲诈多变，善于欺蒙拐骗，不像我们蛮族这样耿直坦诚！

我们还没有仔细查看朝廷的新印信，请暂且不要将旧的印信交还给他们。”

单于栾提知，不以为然地说道：

“左姑夕侯大人啊：

请你不要疑虑。国与国交往，讲究信义诚信。早交迟交，这有什么关系呢？印信怎么可能发生变化呢！”

单于栾提知不以为然，十分坦然地解下了他身上佩戴的旧印信，呈交给了五威将王骏。

五威将王骏见状，也急忙吩咐王侃，将新的印信，交给单于。

新王朝颁发给单于栾提知的新印信，依然装在包装华丽的印匣里，一直没有打开。

坦然接受新印信以后，当着五威将王骏等六位钦差大臣的面，单于栾提知，一点也没有怀疑，并没有立刻打开印匣，进行认真的查看和审视，而是随手交给了自己的掌玺大臣去收管。

新旧印信的交接仪式，终于顺利结束。五威将王骏等钦差大臣见状，长舒了一口气。

酒宴继续进行，宾主觥筹交错，一直到了午夜方散。宾主尽欢而去，各归营帐休息。

回到新王朝钦差大臣居住的帐幕，五威将王骏、五威右帅陈饶的酒，已经全醒了，觉得能够顺利地收回当初汉王朝颁布的旧印信，实在有些侥幸，心里很是庆幸。

五威右帅陈饶，深谋远虑，头脑清醒，思路清晰地对五威将王骏等诸位钦差大臣说道：

“诸位大人：

刚才在授印仪式上，左姑夕侯栾提苏，已经开始有些怀疑，我们的新印信有问题了，几乎让单于，不肯交还他们的旧印。

如此的话，恐怕我们就无法完成，皇帝陛下交给我们的使命，会受到陛下的惩处了。

如果明天早晨，单于君臣，从醉酒中清醒过来，仔细查看他们收到的新印，如果发现，朝廷的新印文已经发生改变，必然要索求，汉王朝颁发的旧印。

单于君臣提出的这个要求，这不是能够用一般的说辞，就能够阻挡拒绝的，单于君臣，甚至可能强行夺回旧印。

假使汉王朝的旧印，已经到手，而又重新失去，被迫交还给单于君臣，这是对我们的使命，一种最大的侮辱啊！

我们不如立即下定决心，毁坏大汉朝廷原来颁发给单于的旧印，给他们弄一个既成事实，以断绝祸根。”

五威将王骏胆怯怕事，顾虑重重地说道：

“哎呀，陈大人，恐怕这样做不妥。毁掉旧印，事关重大，我们回去，怎么向皇帝陛下交差呢？”

五威将王骏，心里胆怯不安，犹豫不决，不敢同意五威右帅陈饶的建议。

五威右帅陈饶，是故燕地的壮士，办事果断而勇悍。五威右帅陈饶义无反顾地说道：

“五威将大人：

你不要畏首畏尾，犹豫不决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果单于君臣，派人前来索取旧印，我们应该怎么应付呢？

事不宜迟，应该立即处置才是。有什么问题，一概由我陈饶负责就是，不会连累五威将大人和诸位钦差大人。”

五威右帅陈饶说完，毫不迟疑，当即拿起身边的巨斧，把汉王朝颁发给单于的旧印，三五下就砍坏了，再也不能够，正常使用了。

新王朝正使五威将王骏，见事已至此，旧印已经毁坏，也就听天由命，也无话可说了。

第二天一早，匈奴汗国单于栾提知，果然从酒醉中清醒了过来，急忙召见掌玺大臣，查看新印。

看了新王朝新印的印文，匈奴汗国单于栾提知发现，新王朝的新印果然与汉朝廷的印文不大一样。

单于栾提知大吃一惊，当即发觉上当受骗，心里愧悔不已，急忙派遣部下大臣右骨都侯栾提当，前去汉使节大帐，索取汉王朝颁发的旧印信。

右骨都侯栾提当，立即前往汉使节驻地，向新王朝的使节五威将王骏、五威右帅陈饶等人请求说道：

“尊敬的诸位新王朝使节大人：

麻烦诸位使节大人，将汉王朝当初颁发给我们匈奴汗国的那枚旧的印信，重新交还给我们使用。

当初，汉朝廷颁发给我们匈奴汗国的印信，称‘玺’，而不称‘章’。

而且，汉王朝的印信上面，并没有那个‘汉’字，说明汉王朝皇帝陛下，是以兄弟之邦的平等之礼，对待我们匈奴汗国，并没有把我们匈奴汗国，当做是汉王朝的藩属国对待。

而且，按照大汉朝廷的礼制礼法规矩，诸侯王以下的侯爵的印信，上面才有‘汉’这个字，称为‘章’。

如今，新王朝不但把我们匈奴汗国的‘玺’改成了‘章’，降了一级，而且又加上了一个‘新’字。

我们匈奴汗国君臣以为，新王朝这样做，就使单于陛下，与自己的臣属、藩属之间，没有任何的分别了。不合符圣朝先哲，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礼制礼法规矩。

我们匈奴汗国君臣，还是希望，能够得到我们原来的旧印，请使节大人，务必立即交还给我们。

我们匈奴汗国，一向被中原人士称为蛮夷之辈。到时候，就别怪我们动粗了！”

五威将帅王骏，知道匈奴汗国武士，凶悍暴虐的脾气。

见右骨都侯栾提当，说话带着威胁，好汉不吃眼前亏，五威将帅王骏，立即派人，去把已经损坏，不能够使用的汉王朝旧印，拿了出来，交给右骨都侯栾提当观看。

五威将帅王骏，还装模作样地欺骗匈奴汗国使节，向右骨都侯栾提当解释说道：

“骨都侯大人：

请你们君臣，不要有什么疑虑。我王俊对天发誓，向你们单于君臣保证，新印旧印，实际上并没有任何的分别。

新王朝对你们的待遇和恩赏，也不会有任何细微的改变的。请你们君臣千万放心。

新王朝接受汉王朝禅让，是顺应天命。所以，新王朝陛下，为匈奴汗国单于，制作了新的印信。

昨天晚上，汉王朝的旧印，放在我们这里，没有任何人动他。没有想到，就自行击毁了，这不是天意的证明，还是什么呢？

希望单于君臣，接受天帝神灵的旨意，奉行新王朝的典章制度，愉快地接受新王朝的新印，我们感激不尽！”

右骨都侯栾提当，见汉王朝颁发的单于旧印，的的确确已经彻底损坏，无法重新使用，要回去无用。

右骨都侯栾提当，无可奈何，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去，把交涉换回旧印的经过，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单于栾提知。

10

匈奴汗国单于栾提知，换发印信之时，受到新王朝使节的愚弄、欺骗，心里愤怒不已。

但匈奴汗国单于君臣，知道汉王朝的旧印，已经彻底损坏，无法重新使用，事情也已经无法挽回，只得承认既成事实。

单于栾提知君臣耿耿于怀，觉得新王朝换印，降低匈奴汗国单于的地位，使单于与匈奴汗国的藩属首领，平起平坐，是一种欺骗侮辱的行为，严重损伤了匈奴汗国的威望。

单于栾提知君臣，对大新君臣不信不义的阴谋诡计，十分不满怨恨，一直不能够释怀。

但匈奴汗国单于君臣，贪图得到新王朝的大批赏赐，只得把怨恨藏在心底，也不再公开地追究此事。

11

这件事发生以后，匈奴汗国单于栾提知君臣，心里产生了隔阂和怨恨，对新王朝君臣的小动作很不满意，对大新王朝君臣的诚信和信誉，业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从此以后，匈奴汗国与新王朝，虽然暂时相安无事，但匈奴汗国君臣心中的不满和怨恨，已经十分强烈。

如果有一点新的变故，就可能在匈奴汗国与新王朝之间，挑起一场滔天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