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都错了

徐英莲半仰着头，注视着自己的丈夫，嘴角的苦涩却在不断蔓延，她轻摇了摇头。

“可是文天，我想告诉你，告诉我爹娘，你们都错了。”

“我和你的爱，和你的婚姻里始终被你娘横插一刀，而事实也并非我爹所说的清者自清，不祸及子孙。就因为那顶帽子，那莫须有的罪名，我在娘看来始终低你一等，配不上你，就连我的儿子，她的亲孙子似乎也是低贱的孩子。”

徐英莲的声音开始哽咽，她始终记得她家被砸的那一天。

他爹做了几年生意，家里确实过的富裕些，却绝不是其他人口中可恶压榨人民的地主。

相反那时候附近的村子里，谁不知道她家的钱最好赚，待遇最好。她爹娘也永远用善良面对所有人。

她还记得有一个临时的帮工家里女儿摔断了腿，因为没钱治疗，只能自己用木头固定住，他爹知道后二话没说，出钱出力，把那个女孩送去了城里最好的医院。

当时那个帮工感动的涕泗横流，发誓做牛做马报答他们。

可结果确实，她家被砸的那一天，那个帮工是第一个冲进来的，也是他举报了他们家。

她大哥想去理论，却被那人打断了腿，这一次她大哥没有像那个帮工的女儿一样幸运，等痊愈之后还是烙下了病根。

“不是这样的英子，松宝是我们的宝贝，你和松宝都是我最爱的人。”顾文天不断地摇头，伸手想把妻子揽入怀中，徐英莲却再度退后了一步。

“我们结婚快六年，这些年我每天都尽心尽力的伺候你娘，哪怕怀孕、坐月子的时候，我再难受，我都会满足你娘所有的要求，你不在她身边，公公又去得早，我努力体谅她的感受，替你也尽一份孝道。”

“可结果不是像我娘说的那样，一切都在变好。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更糟了，糟到等我发现软弱的退让没有用的时候，你娘已经把我看做了仆人。”

“文天我不想再让你为难了，我知道你爱我，相信我，但你也孝顺你娘，我也知道你娘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不容易，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你说，你会永远支持我，你就是我的靠山，但我知道，靠山也是会累的，正好，我加过来快六年，只回过两次家，我也该回去看看我爹娘了。”

徐英莲是笑着的，这一次她没有低垂着头，那极尽优雅的身姿让顾文天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让他一见倾心的女孩。那个也曾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英莲，你给我几天时间好嘛，你等我，等我接你回家。”顾文天没在反对，上前几步，终于将妻子抱在怀中，在她耳边低沉的说着。

徐英莲没有回话，等他放开后坐上了牛车，顾文天又在顾砚闻面前蹲下，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儿子，你做的很棒，帮爹爹照顾继续照顾娘几天好不好，爹爹很快就去找你们。”

“嗯。”顾砚闻轻声嗯了一下点了点头，不用徐英莲招呼就朝牛车走去。

那一段路很短，二人停在牛车前孟繁星主动松开了手，把双手背在身后一双圆眼弯成了月牙状。

“哥哥，英子婶儿，路上小心呀，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礼物呀。”

“你这个孩子。”席家宁轻笑了一声，把小孙女抱了起来。

“嗯，小繁星放心吧，婶儿忘了给谁带礼物都不会忘了我们小繁星的。”徐英莲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也同样给了她一个笑容。

“一定。”顾砚闻用力点了点头，在孟耀文挥动鞭子的时候朝孟繁星看了过来，“那样的，真的会存在吗？”

声音不大不小，但只有孟繁星听懂了，她的小竹马是在问她描述的那个世界真的存在吗。

“当然，我不骗人！”孟繁星攀在她奶肩头斩钉截铁的回复。

“妹妹再见。”

牛车启程，越走越远，孟繁星努力拔高自己想看到更多，眼看那个黑点就要消失，她伸长了手臂，终是没忍住大喊了一声，“哥哥再见——”

牛车的黑点消失，孟繁星趴下了身体，撇着嘴，一直忍着的眼泪开始往下掉。

不知是因为离别，还是因为发生在顾砚闻母子身上那让人悲伤的事情。

“乖宝，不哭，松宝会回来看你的。”察觉到衣衫被打湿的席家宁心疼的拍打着孟繁星的背部。

蒋珍美也上前用自己的帕子擦去孟繁星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小繁星吓到了吧，松宝不会有事的，我们是坚强的孩子。”

同样目送着他们远去的顾文天见状更慌了，摸了半天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笨拙的递到孟繁星眼前，“你就是小繁星吧，别哭了，松宝经常和我说你呢，吃糖。”

“呜，我不吃，坏人！嗝——”

孟繁星本想自己掉两滴眼泪，谁知道被人一安慰眼泪就掉的更加厉害，自己都控制不住，但她还是拍掉了顾文天递来的糖，她其实很想骂这个连自己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的男人。

但转念一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更何况是这个年代，许多在她看来浅显易懂的道理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看来就是离经叛道，只能将气洒在了无辜的糖果身上。

糖果落在地上，席家宁和蒋珍美也没说孟繁星，反倒是齐刷刷的瞪了顾文天一眼，一米八几的高大军人早就没了想挽留妻子时的冲动，此时显得更加无措，习惯性的板起了脸，这一下孟繁星哭的更凶了。

她倒不是被吓到了，她就是单纯以为顾文天还生气了觉得不爽，而此时她才发现有时候小孩子的发泄方式十分有用。

顾文天没经历过儿子还是个小团子的时候，此时看见一个小雪白团子哭成这样，还是因为自己，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席家宁直接抱着孟繁星回了家，蒋珍美紧随其后，临走的时候又看了眼顾文天。

“每次你来信都问英子她好不好，其实英子从来都没回复过你，她不愿说，但我想告诉你，她过的很不好，她是我见过最热爱生活，努力活着的人，可生活并没有真的善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