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份美差

我叫顾念，是一个班车司机，虽然我是正经的科班毕业，我这字却像一个小学生一样，可能吧还不如小学生，比如额，我妹，以至于我怀疑，我是不是冲话费送的。出来找工作也是四处碰壁，最后还是经过别人介绍来了这里当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班车司机。

又是一个周末，已是盛夏的星原市蝉鸣声不绝于耳。我和大多数年轻上班族一样在周末的早晨习惯性选择放弃。

就在我看着天上飘落下来的大红钞票，一边弯腰捡着，一边嘴里止不住的流口水。心里正美滋滋盘算着怎么去使用这笔钱过上暴发户式的生活时，一阵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打碎了这好梦。

迷迷糊糊中，我极不情愿的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把手机凑到耳边有气无力的说道：“是哪个不识好歹的打扰小爷捡钱？”

电话的另一边明显一愣，正当我以为是哪个打错电话就要挂断时，电话里传出熟悉的声音：“小顾啊，我是王队长，你等一下有时间的话来十一点之前来队里一趟，额~~我们等一下有个会要开，完了一起去吃个饭啊。”

听到这声音我，刚刚还有点懵逼的精神瞬间清醒了，连忙回道：“好的好的，我肯定得有时间，王队长我等一下马上就过来。”说完没等我再解释什么，老王就挂断了电话。真他娘的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打电话给我的老王，是我们班车车队的队长，虽然官不大，也管着十几号人。我们队里有个关于他的传闻，说是老王有强硬的后台。是不会被调走，妥妥的铁饭碗。

我匆匆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我租住的小公寓距离队大院里有个五六公里的样子。想到这，我便顾不上整理床褥，手忙脚乱的洗漱了一下出门去了，就我这种刚入职才一年的萌新就更惹不起了。

一通极限操作下，我终于在十点五十分，赶到了老王说的开会的地方。

我一手拿着某某明星代言的牛奶，一手放在嘴里嚼着剩下半个的烧麦，躲在会议室的隐秘的角落。

老王还没来，会议室里的许多人已经都已经开始聊起了今天开会的内容。

"你们听说了吗？上面好像根据好多乡下村民的建议决定又重新开通了11点半的那趟班车。"

"姚哥你的意思是说，这老王这次开会是要商量谁开这趟车吗？这...反正我不去，"

"还不，队里的老人就曾经和我提起......"

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了李哥还未讲完的话，只见已经发福的老王从门中间挤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份文件。见到老王进来，吵闹的讨论声渐渐平息下来。

老王坐在会议室的桌子的正前方，面对着我们。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对我们平静的说道："今天叫大家来开会呢，主要是商量一件事情，根据上边发下来的文件，我们决定重新开通夜里11点半的最后一趟车。"

老王的话就像一颗引爆的炸弹，点燃了周围不可燃的惰性气体，队里的人都开始纷纷吵闹起来。

"大家安静一下，静一静！我知道关于这趟车呢，有点争议。所以我也就不做强制的安排，大家自愿担任。"老王安抚完大家的情绪后，顿了顿声音继续说道："我给这趟车的司机每周加300元工资，怎么样？有谁自愿担任吗？"

老王的"吗"字落下，会议室转瞬恢复死一般的寂静，此情此景让我梦回上学那会，老师承诺回答问题给平时分却鸦雀无声的课堂。

终是，颇有资历的李哥率先打破沉默，说道："王队，我也50出头了，如今儿子已经找了份好工作，只要安心养老，没事赚个小钱就行。这么好的差事还是留给需要打拼的后生才是。"

紧接着张三，姚哥等都紧随其后纷纷推脱起了这份差事，理由也是千奇百怪，什么晚上11点半太伤身体了，吃不消，什么要回家陪老婆孩子，孝敬爹娘的，更离谱的还是被老婆勒令不准晚归的段萌，说什么怕他去外面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其家庭弟位可见一般，惹的会议室爆发出阵阵笑声。

随着众人的纷纷表态，老王的脸色渐渐变的阴沉了下去。 他不悦的说道："既然大家都有困难，那我也就不强求了，这趟车我们按顺位原则来办吧，之前开11点的那趟最晚车的顺位去开11点半的。"

听完老王的话，大伙都松了一口气，随后将核平的目光聚焦到11点趟车次司机郭牛身上。

郭牛人如其名，像牛一样老实本分，不然也不会之前被安排到这最后一趟车次上做司机。

此时的穿着朴素的郭牛神色有些慌张，语无伦次的说道："俺虽，虽然是老实本分的人，但这趟车次实在，实在太晚了，我不想去。我还有......"

没等郭牛讲完，老王用力的朝他看了一眼，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讲了，略带怒气的说道："你不去，他也不去，总不能让我去吧。"

"也不是不可以。"不知道是谁玩笑似的插了一句。

老王却自动忽略大家的内心的真实想法，接着说道："难不成上面下的文件就因为一点风言风语而不去落实吗？"

这时候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用东厂音爆了一句"我觉得顾念可以，"

全场的目光转瞬齐刷刷向我看齐，这眼神好像看到饿狼看到嘴边的肉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 顿时感觉不妙，这群人精一样的同事都不愿意接的差事其中肯定有隐情。

老王快步走到我身边，一只手用力地按住我的肩膀，用语重心长的口气劝说我道："小顾，你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和他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是一个文化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对吧？"

我推脱道："王队，我...."

老王不等我讲完，粗暴的打断道："哎，叫什么王队，这叫生分了，虽然比你痴长了20多岁，不嫌弃的话你也就叫我一声老王吧。这趟班车工资还比平时一天上下午轮班倒的人工资还高啊，你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肯定是要攒点钱的，就你这长相，攒点钱，将来肯定能讨个好婆娘的..."

经过老王啪嗒啪嗒的好话连篇一洗脑，再加上他说的，确实是我的现实，我心里也矛盾起来。刚刚姚哥他们讨论的话和老王的话一直在我的心里不断重复...

老王见我不再说话，就自顾自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起那份文件，又拿了支笔一并递给我，向我说道："你想好了的话，就在上面签个字。"

不知是什么力量的驱使，我心一横拿起笔就在文件上签下了名字，殊不知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幸得有高人相救，这才不是我做的最后一个决定。

见我签下自己的名字，老王阴沉的面色翻转成晴，比他妈的天气预报还善变。

他随即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兄弟们，等一下我在一品堂订座酒席，等一下一定要过来吃饭啊。”

老王这人虽然有些心机，但是在对待手底下这帮人却还是很大方，我想这也是我敢于签下名字的原因之一。

饭桌上，酒过三巡后的我不免感到内急，我好生推脱了一轮敬酒就往厕所里去，正准备结束泄洪时，平日与我几乎没有交集的郭牛站到我身边的坑位上。

我正准备转身离去，没想到。郭牛对我开口说道：“大锅，不管你时有心还是无意，谢谢你帮俺接下了这个活，俺郭牛是个老实人，但是也不能看着你吃这种亏不是。俺告诉你，俺听到的关于这车的故事。”

我面带疑惑的问道：“郭牛，开这趟夜班车除了要熬夜外，那工资待遇和上班时间长短都挺好的啊，多是一件美事啊。”

“大哥是来的比较晚，有所不知。这趟车诡异的很，在你之前有好几任开这趟车的师傅都不知所踪。”他吞了一下口水，向我凑了过来，语气惊恐的说道：“听俺家那边的人说，那是有冤死鬼把他们扒拉进了阴间。”

郭牛憨厚的口音搭上这恐怖的语调让我觉得好笑，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鬼怪！这与我从小受到的教育观念严重不符，虽然我上学那会也就没认真学习过。

我提起裤子，洗手间客套式留下句“谢谢你的提醒”就转头离开，不过，他最后感激的眼神却还是被我眼角的余光捕捉

......

周末的时光总是美好而短暂的，不管对于任何年龄段的人，这条法则都适用。

周一上午，我来到队里和刘胜交接一下车钥匙，他负责我之前那趟早班和下午班。等我交接完钥匙，老王引我到他的办公室里去，我跟着老王走进办公室。

老王办公室不大，却挺精致。窗前养了两盆绿萝，办公桌上摆放了一整套景德镇出产的青花瓷式的茶具。

他坐在有些陈旧的木制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崭新的车钥匙交到我的手里，并说道：“这是上面调拨的钱配的一辆新车，刚开可能有些不太顺手，注意安全。”

我点点头，从老王的办公室里退了出来，正准备离开，老王却从身后追了上来，朝我喊道：“小顾啊，要是觉得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讲，千万不要勉强，发现什么不对立刻向我报告，我回头和上面反映。”

我背身对着老王，举起手里的车钥匙回道：“没问题的，待遇挺不错了。”说完就匆匆离开了。留下在风中凌乱的老王。

在角色扮演的游戏里，时间悄然划过，下了点面条当晚饭后，我出发赶往城南汽车站。

夜色笼罩在的星原市下，不寐的灯光昭示着现代社会的繁华，纵使已经很晚，星原市里依然有不小的人流量。

刚到车上，无事可干的我往旁边的车上瞥了一眼，却看见郭牛整在十一点那趟夜班车上准备出发。

出于他前日在饭店里对我的好意，我打开车窗冲他远远打了个招呼。

郭牛听见声音循声向我看来。见到是我，他面露开心的冲我挥手，并大声说道：“大锅，这夜班车可不比白班，还是有危险滴，俺和你在路上肯定会会车的，到时候也有个照应。”

我向郭牛点点头，他会心一笑，开着半载的班车就驶离了南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