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一条忠诚的狗
衍王可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人面，问过如此直白的问题。
自己从哪里来，这满府人都知道，虽然是衍王安排的，可是他这些天一直没来过。
下人对她有不好的看法，梦离知道，毕竟是一个倚门卖笑的地方出来的人。
她也不奢求别人的尊重，自进入知君阁，就想到这一天。
只是她躲避衍王的动机被看穿了，脚才抬起来，就被对方手臂一伸拦下了路。
拦下却什么也没说，顿了一会又在她开口前放了她。
“是有点凉，本王也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不劳梦离姑娘提醒。”
说完手臂一收，转身瞬间寒了脸，长腿生风去了自己房间。
自吃饭他都没来，小狸看着满桌饭菜，又看了看还在发愣的主子，低声说了句：
“我去看看王爷怎么还没来”
桌边的人没点头或者摇头，小狸只能自己拿主意，出去一打听，原来王爷已经离开了。
这什么意思？怎么好好的就不声不响的走了？小狸不明白。
回去和她主子一说，仿佛连主子也不明白，眉头纠结带着难以置信。
“主子，奴婢把这些饭菜让人热一下吧。”
“不用了！”
梦离起身要离开，也不想吃了。
这次见东方霄寰，他很不对劲，应该说自上次见面开始他就是如此。
如此不讲道理！
九冰苦恼的摇摇头，“离尘自梅苑离开后，就消失在人群里了，一直没有查到关于他的任何线索。”
东方霄寰从面前的书案上抬头，扫了一眼沮丧的人，又低下头继续手里的事情。
“不着急！有梦离在，还怕他不出现吗？不过迟早的事。”
“想他出现也很简单，看本王心情！”
低垂的眼睑盖住了他眼底的深意，九冰不知道自己主子看心情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知道想要离尘出现，只能从梦离身上做文章。
“梅苑盯紧点，最好不要有一点闪失。”
“是，属下明白！”
九冰抬手应道，见主子的画作已经完成，一个俏丽的女子跃然纸上，主子搁了笔，拿起一边的书卷在扇上面未干的颜料。
“越画越像，主子真厉害。”
东方霄寰轻笑一声，没抬头看这个马屁精，“像吗？本王觉得一点都不像！”
和那个人越来越不像！
语气似乎有点失落，九冰也跟着泛起了失落，夹杂着一丝不愤，觉得梦离大概是没长心。
不然这么久，王爷捂颗蛋，也早该出捂出鸡了，鸡也都该下蛋了。
她梦离还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真是不知好歹。
用兄弟们形容梦离的话就是：不给她点颜色瞧瞧，不知道咱们王爷的好。
意思就是给王爷制造一些英雄救美的机会，好触动梦离的心，顺带公报私仇，教训教训她。
当然，只敢想不敢做，况且王爷对她已经够好了，不需要刻意制造机会。
昨天王爷好不容易挤出时间，冒着寒风去见她，想听她一句话都没听见，他替王爷憋屈。
“想什么呢？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轻举妄动，记住了吗？”
东方霄寰对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身边人有多了解，可能也就只需扫一眼，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九冰嬉皮笑脸的点点头，“王爷放心，什么也没想。”
离年越来越近了，银霄城也越来越热闹。
去年过年时还是兵荒马乱的场景，到处人心惶惶，让今年的平静显得弥足珍贵。
经历过失去的人们，似乎更懂得珍惜现在的幸福。
今天艳阳高照，梦离也趁个热闹，走出了很多天没有出去过的院子。
雪化尽了，地也干了，梅花被太阳晒的暖洋洋的，散发阵阵芳香，小狸在后面问：
“小姐，我们多少天没有去过集市了，你不想去看看吗？”
梦离回首，看着她溢满渴求的眼眸，泛起一丝笑容。
“你想去？”
小狸扭扭捏捏回了句：“想！这里太无聊了，没有知君阁那些小姐妹…………”
梦离知道小狸在这憋屈，不光没有知君阁那些小姐妹，这里的人们对她俩还泛着一股疏离。
很淡，但能感觉得出。
“好，我们去趁个热闹。”
她说完，小狸高兴手舞足蹈，梦离也跟着不由自主的笑了。
衍王府的马车很宽敞，也很快，不一会就到了闹市区。
两个人哪热闹往哪钻，小狸也不顾及她家小姐会不会责怪，只像个松了笼子的鸟，欢快的跑在前面，一家店一家店的进。
梦离跟着不阻拦不怂恿，只说她想买什么，自己做主，反正银两都在小狸身上。
“小姐，你要买什么？”
“什么也不买！”
什么也不买的梦离，看着啃糖葫芦的小狸，突然也想买点什么了。
小狸将一串通红的糖葫芦塞进梦离手里，分享着经验。
“这家没有小姐常吃的那家做的好，不过也不差，你尝尝。”
梦离费很大劲才咬了一半，不用尝味道，就这第一关，就过不去。
“太硬了，一点都不脆。”
埋怨归埋怨，还是吃了两个，心情都跟着变好了。
这里和知君阁隔着好几里，梦离她们逛不到那里，也不准备去，她想和知君阁踩断路，免得受她连累。
梦离今天还是一袭红衣，戴着红面纱，因为戴面纱吃东西不方便，吃了两颗又把糖葫芦还给了小狸，被对方一口一个吃完了。
人群里两道明亮的身影落在一道深邃的眼眸里，那人低声问旁边的人
“她就是衍王现在养着的那位？”
语气听上去甚是落寞，被问的人恭恭敬敬的回答：“是的！”
“哦！确实有出众之处，只是……只是衍王…………”
衍王不该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可谁又能保证自己一成不变呢，自己现在做的，也是当初没想到的。
“真是好运气！”
感叹一句，便收回了视线，身边人没有理解这句好运气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敢问，只垂下眼默默立在一旁，等着吩咐。
许久又听见一句淡的如烟似雾的话，“我们来这里有多久了？”
男子恭恭敬敬的回道：“大概有半个月。”
“哦！才半个月啊！我感觉很久了。”
一声很轻的喟叹，“是啊，雪前我们来的…………”
男子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人，心里升起一丝担忧，也只能默默压在心底，小心翼翼谨慎的过了头。
“主子，这里没有太阳了，要不要挪个地方？”
问完顿了一会，才传来回应：“嗯，也好！”
寒冬里的暖阳多么稀罕。
沾上一点，都觉得温暖。
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天，零落跪在寒风里祈求温暖，人能给的温暖。
她相信菩萨不会辜负真心祈求的人，她求了，所以得到了。
菩萨派一个使者来到她面前，挡下斜吹来的风，问她：外面这么冷，小姐跪在这里做什么？小心受了风寒。
他面上带着轻笑，像一束温暖的太阳光，那光纯净没有一丝杂质，可以驱散生命中所有的黑暗。
让一个不受待见处处受欺凌的庶女，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气。
那天是候府大小姐出.殡的日子，也是她生命中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因为大小姐在欺负自己时，却不小心把自己摔死了。
摔死了！
从三楼掉下来，头着地，死的多惨！可自己却活的比她更惨，被罚跪雪地七天，侥幸保住了命，后来便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这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外表光鲜亮丽的候府，里面早已经是一包糟糠，连大小姐的真正死因，对外都只宣称是她自己不小心从楼上掉下来的。
根本没敢提欺负自家姐妹的事，所以那天他才问自己为什么跪在那里？
谁想跪在冰冷刺骨的积雪里，她没回答，后来他有没有在乎过，她也不知道。
想到这，她唇角勾出一丝笑容，所以谁能保证谁一成不变呢？就连自己的生命，不也是说丢就丢了吗？还有什么是能保证的。
她唇角的笑让一旁的男子背脊泛起一丝寒凉，面上依然冷静如初。
他是一条狗，一条忠诚的狗！
此生只忠眼前一人！
梦离和小狸有说有笑走在人群里，眼角余光将所有扫到她身上的视线都还了回去。
直到看见那个可怜人，她不再笑了，还了糖葫芦，抬步走出了对方的视线。这天下可怜人很多，有些是因为无法违抗的先天命运。有些是无法反抗的后天人为，还有一些是两种的叠加。只有一种最特别，就是前三种占尽，外加自作自受！
梦离承认自己属于最后一种！同时也相信像她这样的有很多，很多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的人。
小狸无忧无虑被主子一步步误导，带进了一所大院子，立在门口才反应过来，嘟囔着问：
“主子，我们今天能不能不做免费的义工？”
“来都来了，就不要客气了！”
说着跑进了院子，看着眼前人欢快的步伐，小狸只能满脸无奈跟上去，“主子，我哪里客气了，咱们不是出来玩的吗？”
嘴上说着，其实心里也想他们的，十来天没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