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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婉柔的骨血

南朝皇宫,富丽典雅的浮云殿内。

烛火摇曳,推开窗,星星闪烁;浓烈的,思念继存。

模糊了双眼的婉柔突然的意识到,此时此刻,拥自己入怀的,并不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婉柔清醒了过来,她推开了赫连云逸,倔强的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赫连云逸楞了一下后,又百般温柔的说到:“我去小厨房给你露一手好不好?我新学了许多的菜式,都是为了能让婉柔姑娘这位食神为我品鉴一番。”

面对赫连云逸的好意,婉柔不想扫了他的兴致,只得点了点头答应。

赫连云逸便开开心心的跑到了浮云殿的小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婉柔也跟着赫连云逸来到了厨房,想看一看他究竟能做出什么样儿。

只见赫连云逸那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婉柔,一丝不苟的站在灶台边上。

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

连月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影子。

他的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

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婉柔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加优雅入画的男子。

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的面庞感染到了婉柔。

他没有笑,但他的清澈的眼睛却在忠诚的微笑着。

他的皮肤像圣山里洁白的雪莲花,他的眸子是圣山之巅神圣的池水。

这样的一位男子,倾尽心力,为你洗手作羹汤,怎么能不让人动容?

婉柔却不想再看了。

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厨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焦虑,不安,充斥着她的心房。

不知过了多久,珍珠端着几盘精致的小菜推门进来。

她小心翼翼的将吃食放在了餐桌上,略带醋意的说到:“婉柔,你可真有福气!陛下对你真好!好到让人嫉妒!”

“你嫉妒对吗?为何不向陛下表明心意?”

婉柔试探的问珍珠到。

“婉柔,你不要乱讲了好不好!难道你看不出来,陛下的心里,眼里都是你,他的心根本容不下别人!”

珍珠略带伤感的说到。

“可是,他现在是南朝的皇帝,皇帝,有义务为南朝皇室繁衍生息,开枝散叶!这种责任就让他不能只得一人心了!”

“你能接受同他人与你分享自己心中所爱么?”

珍珠也试探的问到。

“我无法接受!但赫连云逸已不是我心中所爱!”

婉柔决绝的说到。

“婉柔,你和陛下到底怎么了?”

珍珠有些惋惜的问到。

还没等婉柔回答,赫连云逸便走了进来。

他仪态端庄的坐了下来,准备与婉柔一同用晚膳。

可以看的出来,赫连云逸很是自信自己的饭菜。

他一边给婉柔夹菜,一边津津乐道的介绍着自己是如何学会这道菜的做法。

婉柔只是敷衍的点着头。

本该是很美好的画面,如今,却因为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而变的如此的尴尬。

她曾经是多么的仰慕赫连云逸啊!

那种心动的感觉另她至今难忘。

赫连云逸曾经是她对美好爱情的一切幻想。

他是自己世界的颜色,是那个永远住在心底的白衣少年。

可如今,便也只剩下,曾经了。

用过了晚膳,赫连云逸风度翩翩的准备起身离开。

此时,婉柔有些犹豫的轻声喊到:“陛下……”

婉柔欲言又止。

她曾答应过赫连云逸,只要他肯让自己救活赫连沐风,自己便与赫连沐风再无瓜葛。

可如今,她们两个人之间,已经不只是情感的纠葛了。

两个人,更多了一分,血肉的相连。

婉柔想去亲口告诉赫连沐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她的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纠结。

可如今,自己被赫连云逸这爱的囚笼深深的锁在深宫之中。

而自己的承诺犹在耳边。

她该如何开口?真的是难以抉择。

更何况,就算自己说了,赫连云逸也不会同意自己去见沐风的。

赫连云逸见婉柔叫住了自己却欲言又止,他转身神情的看着婉柔到:“婉柔,待父皇的丧期一过,你我便则吉日成婚好不好?”

“陛下,我……”

还没等婉柔说完,赫连云逸便说到:“我知道你需要时间去接受,去转变!我愿意等,等你回心转意!”

婉柔无奈的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赫连云逸离开了。

窗外,夜晚正在慢慢地变成深夜。

有时候你会特别渴望找个人谈一谈。

但是到最后你会发现,有些事是不能告诉别人的,有些事是不必告诉别人的,有些事是根本没办法用言语告诉别人的,有些事情是即使告诉了别人也理解不了的。

所以你要学着独自去承受。

慢慢把满腹委屈埋在心里,然后做个波澜不惊的人。

或许那就是孤独。

月下,赫连沐风坐在亲王府空无一人的回廊里仰望着星空。

他,同样是那么的孤独。

只是那么一个他不愿记起的冬日里,他一下子失去了所有。

失去了父母至亲,失去了最爱的人。

曾经那么骄傲的他,突然落寞至此。

这一切,他都可以承受。

唯独不能面对,婉柔那琢磨不透的心思。

自己究竟哪里不够好,这么多年都没能换回她的真心?

无数个夜里,他一次又一次的问着自己。

晚风微凉,赫连沐风却没有一丝睡意。

身后,一位妙龄女子手拿着披风来到了他的身边。

女子轻声细语的说到:“殿下,夜里寒凉,您身体刚刚恢复,还是要多加注意啊!走吧,我们回去吧!”

赫连沐风笑了笑到:“鸾儿,钱承恩究竟去了哪里,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殿下,恕奴婢直言,前些时日,钱公公只是说去采买府中用度,可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如今,亲王府不比从前,没了昔日风光,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承受的!钱公公走的时候,还,还拿走了我们所有的积蓄,所以,所以这些时日,府里的吃穿用度都是奴婢变卖了金银首饰才得以维持的!”

飞鸾楚楚可怜的向赫连沐风说着谎话。

赫连沐风确实惊讶的很,一向不知钱为何物的他,从没有想过,今日的自己会为了几斗米而发愁。

他牵起了飞鸾的手说到:“鸾儿,你的意思,是钱承恩他,拿了府里的钱,走了?”

飞鸾略有些为难的低下了头。

“我不怪他!毕竟,跟着我这样的主子,就注定了此生,再无前途!只是,苦了鸾儿你!竟要让你为了我们的吃穿,变卖自己的首饰!鸾儿,你放心,它日本王东山再起,定不会辜负于你!”

赫连沐风心怀感激的对飞鸾说到。

飞鸾娇羞的一笑到:“殿下,只要鸾儿能侍奉在您身边,那便无怨无悔!鸾儿不求其他,只希望一辈子都能这样陪着殿下!”

赫连沐风笑了笑,牵着飞鸾的手,将她送回了房间。

可赫连沐风不知道的是,钱承恩哪里是拿了府中的钱财远走高飞。

此时此刻,他正昏迷不醒的躺在婉柔的莲池堂里。

那日,与飞鸾起了争执后,他便独自一人走出了王府。

自幼便进宫侍奉二殿下的他,在这宫外哪里有容身的地方。

这皇城外,他唯一觉得是朋友的,便是通过婉柔认识的周武。

婉柔在临行前,嘱咐钱承恩,如果有任何事情,或者是亲王府需要用钱的地方,就尽管去找周武。

婉柔走后,赫连沐风高烧不退,汤药无医。

钱承恩无奈之下,便按照婉柔的指示找到了这位热心的周武大哥。

知道是自己的东家婉柔介绍来的朋友,周武自然竭尽所能的去帮助他。

那些日子,亲王府的吃穿用度,赫连沐风的医药诊费,无不来自周武。

钱承恩也从周武口中知道,这些银子,花的,都是婉柔的莲池堂赚来的。

所以离开了王府,钱承恩本打算去找周武,想跟他打听打听婉柔的下落。

不料来到了竹林,却被尾随而来的飞鸾一只暗箭刺穿了胸膛。

钱承恩浑身是血的倒在了莲池堂外的竹林里。

飞鸾自以为钱承恩会再也开不了口了。

不料,尚有一丝气息的钱承恩却被准备外出送货的周武救了下来,保住了一条性命……

这日,浮云殿的太阳正被薄云缠绕着,放出淡淡的耀眼的白光。

每日里精神恍惚的婉柔独坐在院子中央呆呆的望着天空。

她的腿终于好了许多,能下地行走了。

可是一向欢快的像只兔子她,走起路来确是一瘸一拐。

婉柔真是郁闷极了。

不仅如此,她的害喜也越发严重了。

自己的身体状况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随着自己小腹的隆起,她的心情便更加沉重了。

她很想见赫连沐风,很想很想。

就算是赫连沐风不愿意相信自己,她还是想替自己辩解一番。

婉柔想故技重施,偷偷的溜出宫。

可自从上一次丽太妃帮了自己后,宫中的进出就更难了。

更何况,婉柔也不想再连累丽太妃了。

这时,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一个人,那就是皇太叔。

也许,自己能说服皇太叔帮助自己溜出宫去。

说干就干,婉柔立刻去准备了几样皇太叔喜欢的小菜,并拿上了一坛葡萄美酒,向着皇太叔的仙居殿走去。

来到了仙居殿的门前,婉柔依然有些紧张。

毕竟,流言蜚语能让人迷失心智。

而皇太叔,究竟会不会相信自己,还不置可否。

婉柔犹豫了很久,还是鼓起了勇气去用力的叩门。

过了很久很久,允华终于将大门打开了一道缝儿。

他见来的是婉柔,依然一脸不耐烦的问到:“什么事儿?”

婉柔怯生生的说到:“那个,我给皇太叔做了几道他喜欢的小菜,还有,我酿的葡萄酒!想拿给他老人家尝尝。”

不料允华瞬间来了脾气到:“谁稀罕你的破菜!还有,你不知道皇太叔他老人家多大高龄么?你还给他喝酒?你是怀的什么居心啊你!走,快走!仙居殿不欢迎你!”

婉柔委屈的底下了头,刚转身要走,就听见院子里面皇太叔大声的说到:“允华,你在吵什么?是谁在门外?”

“是萧婉柔那个奴婢!”允华没好气儿的说到。

“让她进来吧!”皇太叔出乎婉柔意料的发了话。

“她!她可是……”

不等允华说完,皇太叔又开口到:“行了!老夫我难道还没有你活的明白?”

允华只得不情不愿的开了门。

婉柔小心翼翼的走进仙居殿。

今日的她,尤如一只惊弓之鸟一般,没了往日的灵动与活泼。

看着婉柔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皇太叔的眉头不禁一皱。

婉柔毕恭毕敬的将食盒和葡萄酒放在了桌子上,轻言轻语的说到:“皇太叔,那个,婉柔许久未来探望您,今日,今日……”

婉柔实在是编不出来什么理由了。

在威严的皇太叔面前,她不敢有任何的谎言。

皇太叔一改往日的和蔼,挥挥手,将允华打发了出去。

他便严肃的对婉柔说到:“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吧!不必这般绕圈子了!不过,老夫倒是好奇你这条腿,这又是怎么了?”

“我,我去圣山采药,摔伤了!”

婉柔简单扼要的说到。

“采什么药,还需要搭上姑娘的一条腿?”

皇太叔接着追问到。

“圣山,雪莲!”

婉柔不敢隐瞒,实话实说到。

“圣山?雪莲?你?你用它做什么?”

皇太叔接着不可置信的问到。

“为了,给,给,给沐风救命!”

“那雪莲是你去采的?”

“是的!可我不想,让沐风知道,我怕,怕他会……”

婉柔再次底下了头,眼含泪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皇太叔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婉柔。

过了许久,皇太叔才再次开口到:“婉柔姑娘前来我这仙居殿,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你但说无妨!”

婉柔抬起了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皇太叔。

不一会儿,她出乎意料的“哇”的一声痛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吓的皇太叔手足无措,急忙安慰婉柔到:“你看看,你这丫头,有话你就说话嘛,你哭什么啊?弄的好像,好像老夫欺负你个丫头片子了一样!”

说着,皇太叔拿起了手帕,为婉柔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憋了这么久的婉柔实在是控制不了内心的委屈,她的泪水,止不住的向外流淌。

这手忙脚乱的皇太叔,干脆也不劝了,他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婉柔,任由她哭个痛快。

婉柔的眼睛,很快就肿的像个桃子。

她终于发泄出了心中的委屈。

渐渐的冷静下来后,她停止了哭泣。

此时,皇太叔才开口说到:“哭够了?哭够了就说吧!”

婉柔点了点头到:“皇太叔,我怀了沐风的骨肉,已经三月有余了!我该怎么办?我好想他,真的好想好想他!可是,我走不出这皇宫,我不能去见他!您能帮帮我吗?我只是想亲口告诉他这个消息,哪怕,他不会接受我们母子!”

“什么?你说什么?你,你怀了我们赫连家的骨血啦?”

皇太叔惊讶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婉柔的点头肯定,让他明白,他听到的确实是真的。

老人家又惊又喜,他着实是希望,自己能抱一抱这赫连家的重孙子。

可转念一想,这自家的孩子有多执拗,自己心里最清楚。

婉柔这个时候有了沐风的骨血,确实有些棘手。

且不说他自己相不相信婉柔。

但就赫连沐风而言,真的很难这么快的就去接受婉柔。

皇太叔只好叹了口气到:“丫头啊,老夫我劝你,近期,还是先不要与沐风见面的好啊!”

婉柔有些绝望了,她带着哭腔的对皇太叔说到:“皇太叔,连您也不肯帮我么?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谋害先皇后!那日,真的是有人在我的身后,借着我的手,刺杀了先皇后!我没有说谎!真的没有说谎!”

“婉柔,不是皇太叔不愿意相信你,而是你得拿出证据!昔日,你与先皇后本就多有不睦,她几次三番的想至你于死地,你想报复,这都是情理之中的啊!所以,世人都会这么去想的!沐风,也不例外啊!”

“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她毕竟是沐风的母后啊!我怎么可能去伤害她呢?”

婉柔焦急的解释着。

“那是你本性纯良,从未有过这种想法,可这不代表,世人就会这么去想你啊!”

皇太叔开导婉柔到。

婉柔情绪低落的流着泪,她无奈的说到:“我会找到证据的,我会将凶手绳之于法,还自己一个清白的!可眼下,我腹中的孩儿,该何去何从?皇太叔,此事,陛下他尚且不知情!您觉得,如果他知晓了,我怀了赫连沐风的骨肉,他会如何?”

“你的意思是,赫连云逸那小子他?他也钟情于你?”

婉柔点了点头到:“这造化真是弄人!我本是与当今陛下相遇在先。曾经,我们两情相悦,却从未向彼此表露过心声。只因他一心追逐自己的心中所愿,而迷失了自我。如今,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却又奢望起,那最初的美好爱情。可是,物是人非,我的爱,早已给了他人。这人,偏偏又是他至高无上权利的绊脚石。我真怕,他会狠下心来,赶尽杀绝!”

皇太叔听罢,叹了口气到:“老夫明白了!不过,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会让这兄弟二人互相伤害。可是婉柔,你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听皇太叔的话,想个办法,让赫连云逸知晓吧!老夫了解他,纵然是被权利蒙蔽了双眼,但赫连云逸他,还是个情种!他若是真的爱你,也许,会选择放手!沐风那边,再等等吧!先看看陛下他,什么态度吧!”

婉柔听了皇太叔的话,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

她点了点头,不得不放弃了心中的冲动,又悻悻的回到了浮云殿。

婉柔走后,皇太叔叫来了允华到:“允华,去查查,这丫头到底什么来头!还有,沐风身边的那个医女,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一并去查查。你也看见了,那丫头的腿,她说是去为沐风摘得圣山雪莲而摔断的。我觉得,这丫头所言非虚。那么,真正救沐风的就不可能是那个医女。还有,雪国的圣山,那是何等圣地?缥缈派更是威震江湖,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随随便便就进得?你去给老夫弄个明白!另外,告诉内卫的兄弟,先皇后玫华的死因,也要尽快查清。虽说她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可沐风是无辜的,婉柔那丫头的清白咱们也得还啊!”

允华笑笑到:“这么说,主子您是相信婉柔的话喽?”

“我就是觉得,这姑娘干不出这绝情绝义的事情来,怎么的?”

皇太叔有些不乐意的冲着允华说到。

“她干不出来,那,那当今陛下可不一定!看起来慈眉善目,这可是什么事情都敢做的人!难道萧婉柔她不会被蛊惑?”

允华有些不愤的顶嘴到。

“哎我说到底咱俩谁是主子?你这张臭嘴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你不怕哪天掉了脑袋?知道你家主子我,为何活的这么长远么?那就是少管闲事儿!尤其是这皇家的闲事!成王败寇,自有他的道理!你以为他赫连齐的江山,来的就光明磊落么?从古至今,你见过哪个帝王是菩萨心肠的?只要他让这个国家的臣民吃饱穿暖,没有战争,那就是个好皇帝喽!所以,莫要再去评说什么是非对错!这个世界,早不是非黑即白喽!”

赫连德宁看淡一切的教训着允华。

可这认死理儿的允华,依然不服气的轻声嘟囔到:“就您最爱管闲事儿!还爱管那丫头的闲事儿!几坛酒就把您哄成这样,真是不可理喻!”

“你个臭小子嘟囔什么呢你,还不快去办事!”

皇太叔说着,举起了龙头拐杖,朝着允华打去,吓的允华一溜烟儿的跑掉了。

这边,回到了浮云殿的婉柔心神不宁的坐在院子里面发呆。

她随手摘下了一朵花苞,傻傻的一片一片的将花瓣摘下。

她在等赫连云逸回来,在问着这花朵该不该向他坦白。

可这一夜,赫连云逸并没有来。

三月的早晨,烟雨朦胧,细雨纷飞。

窗外的微风斜雨,滋润着干燥了一冬的大地万物。

花木横斜,因为这雨的浸润更显娇嫩,如梦初醒般舒展身姿,沐浴这新生的气息。

薄雾弥漫,整个应天城缥缈如薄纱轻覆,微风杂糅着细雨,吹开驼色的窗帘,吹翻着婉柔手边的书页。

她为自己斟一杯花茶,看杯中花起花落,闻耳边细雨低呓,品茶之甘润清香。

这个三月,思绪若雨。

婉柔来到窗前,抚弄着一把古琴,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声音宛然动听,有节奏,宛如天籁之音。

过了许久,结束了这首曲子的弹奏,缓缓站起。

美人倚窗前,对镜容颜沧桑。

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被下朝回来的赫连云逸尽收眼底。

他轻轻的来到了婉柔的身后,而婉柔却浑然不知。

赫连云逸忍不住的从背后抱紧了婉柔,温柔的问到:“在想什么?你认真的样子,好美!”

婉柔被吓了一跳,她急忙挣脱了赫连云逸的怀抱到:“陛,陛下,您来了!”

赫连云逸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婉柔看着赫连云逸很久,她终于决定开口到:“陛下,我,我,我想出宫去走走!”

“好啊,你若是觉得闷的慌,这几日我若是不忙了,就陪你出宫踏春如何?”

赫连云逸温柔的笑着说。

婉柔有些不知所错了,她思虑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想开口的时候,不料又被赫连云逸打断了。

只见赫连云逸满心欢喜的说到:“婉柔,今日朝堂之上,大臣们提出了些想法!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孤也过了成婚的年纪,虽然之前是想娶过叶家小姐,但毕竟,礼数没成,孤,就不算成过婚!更何况,叶盈盈已经离世,所以,为了南朝皇室长治久安,子嗣延绵,众大臣提议,孤,该早日立后纳妃的。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想?”

婉柔磕巴着回答到:“是,是,陛下,是,是该早日立后,以固朝纲!”

“嗯,孤也这么觉得!不过,我只想要一位白头偕老的皇后便罢了,我们一样可以生许多许多的皇子你说对吗?”

赫连云逸说着,竟然开心的像个孩子!

婉柔不知所错的点了点头。

赫连云逸更加高兴的说到:“孤觉得,雪国的公主,萧慎婉柔,风华正茂,优雅端庄,知书达理,玉洁冰清。不仅美貌倾国倾城,才华更是出众。与孤属实是良配呢!”

“不,陛下,我不能嫁给你!我,我,我已经怀了,赫连沐风的骨肉!”

婉柔终于鼓足了勇气,将这话,说了出来。

赫连云逸被婉柔的话,惊的连连后退。

他不可置信的问婉柔到:“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陛下,请您,放婉柔出宫!”

婉柔顺罢,竟第一次给赫连云逸行了大礼。

赫连云逸楞在了原地,迟迟没有反应。

最终,他情绪崩溃的质问婉柔到:“萧慎婉柔,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是在骗我的对吗?你为了出宫,为了去见赫连沐风,你竟用此等理由来骗我?”

“陛下,我怎么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呢!”

婉柔无奈的说到。

“萧慎婉柔,你为了赫连沐风,连自己的清白都不要了么?”

赫连云逸歇斯底里的吼道。

不料婉柔也毫不示弱的回到:“我与赫连沐风,是先帝亲赐的姻缘!全天下都知道,我萧婉柔是他赫连沐风的王妃!我们两个,早就不清白了!”

“够了!你给我住嘴!你不是萧婉柔,你是萧慎婉柔!还有,我绝不允许你嫁给别人!”

赫连云逸一改往日的儒雅,大声的怒吼到!

他简直气急败坏了,他无法接受,自己心爱之人,已是他人的事实。

赫连云逸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淌着。

他不停的质问着婉柔这是为什么。

婉柔,只能任由他不停的摇晃着自己的身体,不停的逼问着自己。

赫连云逸的泪水流干了。

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可是,即便是知道婉柔怀了赫连沐风的骨肉,他也不想放她走。

他知道,如果自己就这么放走了婉柔,她便再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了。

赫连云逸冷冷的转身离去,并下令紧锁浮云殿。

没有他的允许,婉柔不可以踏出这浮云殿半步。

赫连云逸走后,婉柔瘫坐在地上。

她知道,此时此刻,赫连云逸一定气愤极了。

也许,他真的再也不会放自己出宫。

可回到流云殿的赫连云逸,失魂落魄。

他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整个世界。

赫连云逸坐在偌大的院子里,仰望天空。

他为了给自己的母亲报仇,为了掌握了自己的命运,为了保护婉柔,成为了至高无上的皇帝,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可到头来,他还是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求而不得,既便是皇帝也无可奈何。

他的一颗心,早就已经掏给了婉柔,已经不知疼痛了。

只要她能在身边,就算散尽心血,他也心甘情愿。

万一,她回头了呢?

可如今,她竟怀了赫连沐风的骨肉,这让赫连云逸如何自处?

曾经的他以为,自己与赫连沐风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只要他坚持,坚持到婉柔可以回头,他便胜了!

如今他才知道,他错了。

他百般算计,却算错了千变万化的一颗心。

自己与婉柔错过了,便就这样,错过了一生。

倘若当初他能不顾所有,说出那句“我爱你!也许结局就完全不一样了。

大梦初醒,荒唐了一生。

可心早就给她了。

算了,要去便去了吧,总有一天,我们会再相遇。

赫连云逸轻笑了一声到:“我依然会等你回头,一直会等你回头,你可知?我会说服自己,纵容你,放任你!我会日日睁一眼闭一眼地自欺欺人,只要这些你能开心,能让你身体好起来,你便总有一日会看见我的好,看见我对你的情!去吧婉柔!我会给你想要的自由!”

赫连云逸低声嘟囔着,随即,他叫来了婢女到:“来人,去把胡太医传来!”

婢女应声而去,很快,胡太医匆匆的赶了过来。

一进院子,胡太医便跪地拜见到:“臣,叩见陛下,敢问陛下是哪里不舒服了?”

赫连云逸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自己。

这胡太医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害怕。

他胆战心惊的靠近赫连云逸。

赫连云逸看着他滑稽的样子,笑着到:“胡太医,你似乎很怕孤?”

“不,不,陛下您不怒自威,臣只是心生敬畏!”

胡太医阿谀奉承的说到。

“哈哈哈哈!胡大人不用怕,孤招你前来,是让你替婉柔姑娘调养调养身子的!不过,你得给我记住了,她身体的情况,不能对任何提及,你只需要报给孤便是!”

赫连云逸意味深长的嘱咐到。

“喏,微臣谨遵圣旨!”

胡太医谨慎的回答到。

“那就快去吧!”

赫连云逸摆了摆手到。

被吓的大气都不敢喘的胡太医急忙离开了流云殿。

他提着药箱,向着婉柔的宫殿走去。

一路上,他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到:“这婉柔姑娘的医术,不在我之下,平日里生了病,也都是自己给自己诊脉下药方,这今日为何偏要老夫来诊脉?”

他越想越是心里没底,只能硬着头皮来到了浮云殿。

可婉柔被赫连云逸下令不让出门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任由珍珠和胡太医如何敲门,她都不肯开门。

胡太医急的满头大汗,若是完不成陛下交代的事情,那自己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于是,他干脆站在门外开始央求起婉柔。

可婉柔似乎屏蔽了外面的一切,就是不肯打开房门。

胡太医无奈的与婉柔这样僵持着。

一直到了傍晚,婉柔不仅没让胡太医诊脉,甚至一天都滴米未进。

珍珠有些着急了,她在院子里面来回的踱步。

想去将此事告诉赫连云逸,可她知道,今日,陛下与婉柔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珍珠怕两人都在气头上,使得矛盾越演越烈,便没有擅自做主,去请赫连云逸。

珍珠思来想去,突然想起来了,倚梅阁的丽太妃,与婉柔私交甚好,于是她灵机一动,马上差人去请丽太妃。

倚梅阁里的丽太妃,自从上次私自放走了婉柔后,便开罪了皇帝赫连云逸。

她每日里便小心谨慎,不敢有任何差池。

要说这丽太妃也是位苦命之人,青春韶华之年,跟随着师傅以舞姬身份四处飘零。

机缘巧合之下,被先皇赫连齐看中,宠幸有佳。

本以为就此便能过上些安生日子,可因为皇帝的宠爱,却痛失了爱子。

现如今,年纪轻轻的她,丈夫撒手人寰,自己成了太妃,便要一辈子被困在这囚笼之中。

自己膝下无子,无依无靠,虽然新帝赫连云逸将先帝的几个皇子过继给了自己,但毕竟,没有那份骨肉相连的感情。

丽太妃虽然竭尽全力的照顾着他们,可几个皇子仍然与她不那么亲近。

在这偌大的皇宫,唯有婉柔一人,拿她当做知心朋友。

所以这丽太妃,也愿意舍出自己,去帮助婉柔。

其实,有些时候,她看婉柔,就像是看自己。

二人年纪相当,纵然差着一个辈分,可丽太妃的心里,仍然住着一个心怀自由的少女。

婉柔,就如同她心中向往的那个少女般,自由,洒脱,不受命运的摆布,不向岁月低头!

她,想竭尽全力的去保护那份纯真。

浮云殿的宫女急急而来,向丽太妃诉说了婉柔的情况。

自从婉柔回宫,丽太妃早就想去见见她了,可是害怕皇帝迁怒自己,一直没敢走出宫门半步。

当得知婉柔有事后,她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丽太妃随便的换了件衣衫,便随着宫女来到了浮云殿。

珍珠与胡太医好似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上前迎接。

丽太妃简单的询问了一下婉柔的情况,便来到了婉柔的寝殿前,轻轻叩门到:“婉柔,我是古赞丽,我来看你了,你快把门打开好么?”

屋子里的婉柔,听到了丽太妃的呼唤。

丽太妃放下了身段,用自己的闺名与婉柔交心,可见,她是真的担心自己。

婉柔不想伤害古赞丽对自己的这份友情,只能走到门前,轻轻的打开了房门。

珍珠同胡太医终于松了一口气。

胡太医急忙挤进了屋子,要为婉柔把脉。

婉柔见胡太医要为自己号脉,吓的急忙藏起了自己的手腕。

一旁的古赞丽着急的说到:“婉柔,你听话,不要闹脾气,让胡太医给你看看吧,我听闻,你前些时日又受伤了,这样怎么能行,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可婉柔用无辜的大眼睛看了看古赞丽后,又摇了摇头。

此时,胡太医焦急的说到:“婉柔姑娘,算老夫求你了成不成?您就别为难老夫了!陛下下令,让老夫前来给姑娘调养身子,老夫不能不从啊,您不配合,我不好交差啊!”

婉柔听闻胡太医的话后才明白,原来,胡太医突然前来,是赫连云逸的意思。

看来,他是想一探虚实。

也好,就让他死了心。

婉柔慢慢的将手伸给了胡太医。

胡太医的手一搭,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行医多年,自然很快就能搭出婉柔的脉象。

胡太医看了看一旁的丽昭仪后,谨慎的说到:“那个,姑娘,还得再调理调理身体啊,老夫这就去给您开一些药方,那,那老夫这就去跟陛下交差了!”

婉柔点了点头。

走出浮云殿的胡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他就知道,陛下突然宣自己前去,定不是什么好差事。

这婉柔姑娘,本是二殿下赫连沐风未过门儿的王妃。

可如今,当今陛下却为她大兴土木,花费重金建造宫殿。

明眼人都知道,陛下心中想的是什么。

如今,这姑娘怀了身孕,这腹中的骨肉,究竟是他赫连家哪位皇子的,尚未可知。

胡太医怀着忐忑的心情向着流云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