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龅牙
李凡没有让痕检科的人去查，而是选择了自己去查。他知道，曾旋是一个黑客，他的一些手段，如果设局，一般人根本不能够破解。
“你觉得一个黑客，为了给自己脱罪，会将自己手机里的数据运用技术手段给破坏吗？你太低估一个黑客的素养了。”
“我不管你的素养，我只知道，这这人，非常不靠谱。”
“哦？就因为我欺骗了你吗？”
“不止是欺骗，而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说实话。”
“行，既然你不选择相信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李凡将自己独自一人锁在房间内，拆卸手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些微小的零件。
张队带人顺着孙妍的血迹寻找，走到一家没有监控的小巷之后，血迹消失了。
然而这小巷，周围就是两侧胡同。
张队围绕在胡同里原地慢慢转圈，在那里推敲着：“你们说，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这条小巷是从宾馆出来的必经之路，没有监控，曾旋早就料到，于是让凶手提前埋伏好。”
这时候，队里面的一个警员开了一个玩笑：“其实我觉得可能是这个孙妍坏事做多了，她自己虐杀小动物，结果小动物变成鬼之后袭击了她，将她的嘴巴撕烂，变成了裂口女。”
“你想象力挺丰富的啊！”
“哦不好意思，开个玩笑。”
小巷内，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了。这里白天都无人来往，别提夜里了。不得不说，曾旋选择和孙妍的交易时间、地点，都刚刚好契合了凶手的完美犯罪特征。他真的是无心的吗？
整整三个小时，李凡沉浸在自己的科学实验里。就像，十年前，那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李凡啊，你未来想当什么呢？”
“我要当一名警察，用高超的科学技术打击所有犯罪！”
“哈哈，那你肯定可以实现的。”
同样是低着头捣鼓实验，只是十年前那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变成了今日的成熟稳重的成年男子。
最后一步，李凡将零件重新组装好，开机。
“就算是这人有天大的本事，在我李凡的恢复数据小能手的操作下，也躲不过我的法眼。”
然而结果，再次让李凡打脸。
曾旋的手机里面，并没有任何可疑的信息。
如果曾旋是让人除掉孙妍，那么他一定会有陌生通话。但是曾旋手机的这些通话记录里，没有一个陌生号码。
李凡失望而归，将手机还给了曾旋。
曾旋得意洋洋地笑着，用嘲讽的语气对李凡说：“我早就说过了，我真的不是杀人凶手，你们偏不信。”
“你和孙妍的交易记录怎么没有？”
“这种交易，肯定是现金了，谁会蠢到用网银？”
“是啊，有些记录，是无法看到的。”
如果曾旋真的是雇凶杀害了孙妍，那么肯定是现场对话，因为这样不会留下记录，而不是选择打电话。
“曹叔叔，我想单独去解剖室里看一看，可以吗？”
“嗯，没问题。”
随着解剖室的自动门打开，李凡径直地进入了解剖室里，迎面看见了躺在解剖台上，三具盖着白布的女尸。
焦民花、纪青青、孙妍，三人的死因相同，都有龅牙的特征。最巧合的是，三人之间，还都和曾旋这个男人有着一定的关系。
只是，所有的犯罪嫌疑人都已经被排除在外。凶手到底是如何行凶的？他还会继续作案吗？
李凡猛地关上灯，闭上眼睛，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
若想找到案子的突破点，最好把自己想象成凶手。
焦民花在4月2日那天和曾旋大吵一架，随后收拾东西走人，结果就被凶手残忍割裂嘴巴。纪青青在4月10日那天因为和曾旋的感情纠纷问题登上了热搜第一，结果也被凶手做成了裂口女，并且抛尸在河里。纪青青的闺蜜孙妍，在4月20日和曾旋谈判完一场交易后也遭到遇害。
这一切看起来，总像是曾旋在给凶手行凶做铺垫。但是证据又是什么？
假设我是凶手，我肯定和曾旋有一场交易，凶手帮曾旋杀害这三个女人，而曾旋又会给凶手带来什么好处呢？名利、地位、金钱……这些物质又虚伪的东西，往往更能展现出人性本恶。
莫非凶手要的，只是三个女性死者的龅牙吗？
灯被一瞬间打开，李凡首先走到焦民花的尸体面前，自言自语地问道：“告诉我，凶手为何要将你的嘴巴割裂开？那晚你和曾旋吵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李凡又走到了纪青青的尸体面前，继续问：“临死前，你知道凶手的特征吗？他为什么会喜欢龅牙？”
随后，李凡来到了孙妍的尸体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小声嘀咕道：“你呢？你还记得4月20日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不经意之间，解剖室的自动门缓缓被打开。
有人，走了进来。
“师兄！警局外，有，有人找你哦！”
白卓挑起眉毛，李凡便一眼就猜中了来者是谁。
“好的。”
李凡离开解剖室后，白卓瞅了一眼那三具裂口女尸，不由得感叹了句：“我的妈呀！师兄口味还真是重，连这样的场面都能待很久。”
幽静的月色，迷人的脸庞，勾勒出一个完美的身材。
“你是又来给我提供线索的吗？”
李凡笑着面对冷静，脑袋里却在思考着待会要带冷静吃些什么。
“你不是一直都在怀疑那个曾旋吗？找到证据了吗？”
“还没。”
“那你又想过，他或许不是凶手吗？”
“当然想过。但是，我实在是不明白真凶的动机。难道就是为了死者的龅牙？”
冷静莞尔一笑，果断地张开嘴巴，露出那洁白的牙齿，顺手指了指自己的两颗大门牙：“瞧见没有？我这两颗大门牙，曾经也是龅牙。那，我会不会接下来也成为凶手的目标呢？”
“啥？”李凡刻意地看了冷静一嘴洁白如牙齿，摆摆手说道，“不可能！”
“果然，你们普通人，只会在意结果却从来不问过程。”
冷静故意大笑，并且将上嘴唇抬高，露出上部分的牙龈。这时候李凡才注意到，冷静那两颗门牙的牙龈明显高于其他牙齿的牙龈。
“你能想象，我的这两颗大门牙，其实是有一部分假牙，一部分是真牙吗？”
“啊？这，这还有这一回事？”
“口腔科的奥秘，我们普通人永远无法理解，就像凶手为何会偏爱龅牙女性一样。我初中的时候，去矫正过牙齿，戴了三年的牙套。但是因为效果不是很好，而且我的两颗门牙还摔碎了一小部分，后来又做了美容全瓷牙，所以才有现在你看到的和正常人牙齿一样的两颗大门牙。”
“原来这样啊！那你的两颗门牙是怎么摔碎的呢？”
李凡盯着冷静的牙齿在看，但是很快又回避了冷静的对视。
“小时候上楼梯的时候，磕的。”
“哦不好意思啊！”
停顿了几秒，岂料李凡随即就像被打鸡血一样，眼前瞬间就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小学，冷静磕烂了门牙。初中，冷静在矫正牙齿。成年后，冷静又去做了美容全瓷牙。这些一幕幕片段和剪辑，构成了冷静今日的完美牙齿。但是，如果没有顺序，只听冷静叙述，我却以为冷静只是做了美容全瓷牙，却以为她做全瓷牙只是为了美容，而不是为了遮掩自己磕烂的那两颗门牙。
冷静的牙齿从一开始磕烂后，就已经种下了日后会做美容全瓷牙的祸根。但她却先是选择去矫正牙齿，随后再去做美容全瓷牙。矫正牙齿的这个插叙，就会让我误以为她现在的牙齿是矫正后的而不是美容全瓷牙。
同样的道理，曾旋那些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就像这些支离破碎的剪辑一样。监控和证人没有造假，但是他们和曾旋的相遇只是人生剪辑的一部分。如果曾旋对他们说了慌，那么这些证人，无意间，就会做了伪证。
开头，过程，插叙，结果，一切都应该是这个顺序。若是有人刻意颠倒，那么呈现出来的可能就是这四个因素当中的其中一个。
“冷静！”
李凡突然叫了一下冷静的名字，冷静似乎早就料到了李凡会这样，于是快速回复：“嗯？”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说。”
“帮我调查一下曾旋在4月2日，4月10日和4月20日接触的这些人，还有监控。资料我会给你，可以吗？”
冷静的两侧脸颊泛起阵阵可爱的酒窝，点点头：“可以。”
如果曾旋一开始就打算说谎，那么这些证据，他都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一切，还需要追根溯源。
4月2日，是焦民花死亡的时间，可那天曾旋却说自己去看了一场电影，并且在看电影期间碰倒了一个小女孩的爆米花，中途又出去买了一桶。
“这是4月2日那天，我看电影的门票。还有，我买爆米花的票据。”
“你为什么喜欢收集票据？”
“我这人省吃俭用呗！”
“那你有一年前的去餐厅吃饭的发票吗？”
“一年前了太久了，我一个月清理这一堆发票。怎么？难道我收集发票，也违法了吗？”
“没有。只不过你突然间收集发票，有些不自然。”
“是你想多了，李凡警察。”
曾旋，是一个黑客，黑客最怕的就是留下证据。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固定稳定的工作，但是偏偏连买一桶爆米花都要开发票。而且这些发票的集中时间，根本就是在焦民花遇害的前后。这说明，曾旋极大可能是为了创造自己不在场的证明而留下的这些发票。
监控没有造假，发票没有造假，小女孩的妈妈也没有骗人，但是事情的原委却不是这样！因为这些人，都被曾旋无意间给利用了。
一部同样的电影，可以连续有好几个场次，曾旋大可以买好几个场次的票来观看。小女孩的爆米花，也是曾旋为了加深小女孩妈妈的印象而故意碰倒的。
“那天是4月2日，我带我女儿来看电影，是一部动画片。讲述的是一个超级英雄战胜外星人，拯救地球的故事。”
“对啊，里面的超级英雄好帅。我可喜欢了。就是中途有一个哥哥碰倒了我的爆米花，不过很快又给我重新赔了一桶。”
“你确定是4月2日吗？”
“确定啊！那天是周末，我女儿刚好放假。”
4月2日是周六，4月3日是周日。
“你电影票给我看一下。”
“这个我没有，我给扔了。谁看电影还特意留票？”
“那你怎么确定是4月2日？”
“那天那个人碰倒了我女儿的爆米花之后，不是重新给我女儿买了一桶吗？当时他还跟我聊了两句。说什么今天是周六，难得带女儿来看电影。我说对，你一个成年人为什么喜欢看动画片呢？他说他童心未泯，今天是4月2日，是这部电影的首映，特地赶来看看。”
小女孩的妈妈记得是4月2日，但这是曾旋特意告诉她的。一个有孩子的母亲每天忙于各种事情，不会单单记得每天的日期。
也就是说，小女孩的妈妈在无意间被曾旋利用，做了伪证。
“那天确实有个男的来买爆米花了，说是他不小心碰掉了一个小女孩的爆米花，赔给她的。而且还是在电影开场的途中买的。”
这部电影在4月2日，4月3日都有上映，曾旋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来让这些人做了伪证。
真相应该是这样：4月2日，曾旋杀害了焦民花。但是曾旋去了电影院买了一场在4月3日也有场次的电影票，只是没有去看。并且在4月2日那天，曾旋特意去买了一桶爆米花，就是为了出现在4月2日的监控里。但那个时候，他没有对服务员说，这样一天卖很多爆米花的服务员就不会对他有印象。在4月3日，曾旋又买了一张同样的电影票，在看电影过程中故意推翻小女孩的爆米花，实际上只是为了让小女孩的妈妈记住他，好让她以后做不在场的证明。在4月3日，曾旋又在同样的时间买了爆米花，但这一次没有多说，服务员也就没有记住曾旋。随后，曾旋又将4月3日的电影票和爆米花票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