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抬棺送葬
本七个指骨，如今少了一个。
我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父亲曾经说过，那柳树之下所埋葬的，便是七个半只脚踏入修罗界的鬼魂……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在我手腕上尚且还剩下的六只指骨，岂不是六个和刚才一样强大到令人胆战心惊的修罗！
一股凉意顺着我的脊椎，一路攀上头皮，我几乎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吴昊……”
叶溱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她正在一旁看着我，“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我在想刚才那个修罗，没想到他这么厉害，轻而易举就杀了李盼娣。”
叶溱同样感叹一声，“修罗不属六道轮回，实力极强，一旦他们出现在人间，就是一场灾难，好在只要他们敢现身，立刻就会降下天罚，否则，这里早就已经是人间炼狱。”
回忆起刚才的闪电与熊熊烈火，我叹息一声。
不管那只修罗是好是坏，他终究救了我一命，而且那般有血性的男人，总让我觉得，他不该死在天罚之下，哪怕是在修罗界，或许都可能闯下一片天……
我心中隐约升起一丝愧疚，一转头，就看到叶溱直勾勾的盯着我。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我在想，那只修罗是从哪里来的？一般的修罗如果想要出来，必须要有一个封印魂魄，亦或者是和修罗界相连的通道。可是刚才，这里早已经被老鬼的鬼力完全覆盖，而且我记得，他好像就是在我们身边出现的。我身上没有任何魂魄容器，难道……是你？”
我心一紧，故作惊讶，“我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是你做的呢！不是你，也不是我，那会是谁？”
我下意识说了谎话，刚才叶溱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甚至想要替我挡下黑手，我非常感动。
可我还是不想说出那七具枯骨的事情。
叶溱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饱含深意的看我一眼，伸出纤纤细手，“不管怎么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扶我起来，现在老鬼已除，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天上月圆高升，门口的红灯笼早已熄灭。
七具尸骨还好好的躺在棺材里，只是表情狰狞，身体已然变成空荡荡的躯壳。
他们的魂魄被修罗所食，与消失无异，不管是人间还是地府，都不会有再有一丝踪迹。
这种情况之下，做不做抬棺仪式，已经不再重要。
不过秉承着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我还是照例举办。
鱼肚白从东方升起。
整个李家村从死寂中苏醒。
鸡鸣狗吠，人声鼎沸。
李村长来到祠堂门口，看到里面的惨状，吓得一哆嗦，“这……这昨天发生了什么？”
牌匾碎裂在地，牌位也都七倒八歪，棺材板直接散在地上。
外面的树茂盛翠绿，可是祠堂里的却是光溜溜几根树枝，树叶全都落在地上。
乍一看过去，当真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我扶着叶溱来到门口，“不干净的东西我们已经除掉了，抬棺仪式也已经做完。”
因为这些人都属于横死，且魂魄消失，又尚未过头七，为了防止有孤魂野鬼打这些尸首的主意，我特意让李硕和李明二人一起抬头棺，身后跟着李家村其他的父老乡亲。
抬棺人，不仅要解决那些麻烦事，还需要领路，即是给人领路，也是给亡魂领路。
我穿着一身白衣，站在最前面，身旁跟着两个女孩。
她们哭的很伤心，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
我抬起头，缓缓开口：“大鬼莫挡，小鬼绕行，今夜子时，香烛宴请。土地公前，土地婆后，今夜寅时，香火拜之！儿行左，妻行右，送魂超度，入土为安！起棺！”
“起棺！”
七具棺材依次抬起。
我向前迈出一步，“生来洁净无一物，死后肮脏身后事，再来忘却烦恼忧，儿孙满堂百岁秋。”
两个女孩幽幽哭泣，走一步，便撒下一把纸钱。
我继续念：“儿有妻顾不用忧，妻有老照不用愁。老有亲邻不用想，亲有家在万事兴！”
身后送行之人呜咽哭泣，为这本就荒凉的一条路，更添几分忧愁。
七具棺材尽皆下葬。
我从口袋里抽出两张一百元，递给李硕和李明，“这是给你们的报酬，以后你们每一次替我抬棺，只多不少。”
两人年纪都不大，一个辍学在家学木工，另外一个在家种地，第一次赚钱，还赚到了一百元，别提有多美了。
李硕更是一层三尺高，“我居然自己赚钱了！昊哥，谢谢你！”
“不用客气，这是你应得的，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不等李明说话，李硕抢着举手，“我家就我和我爷爷两个人，他老了，我养他，我要跟你抬棺！”
“好，如果我找你的话，就给村长打电话，让他去叫你，你每次给村长五毛钱，也当是跑腿费了。”
说完，我看向李硕，“你呢？”
“我……”李硕有些为难，“我得回去问问我爷爷，我自己做不了主。”
我伸手轻拍他的肩膀，“好，那你问清楚了给我信，别忘了告诉你爷爷，每一次抬棺都不少于一百。”
并非是我想要给李硕压力，而是纯阳命格之人很少。
我此番能在这里遇到两个，已经是极大的机缘，换做别人，恐怕寻个三年五载也找不到。
李家村的事情解决，我也该回家。
这次的事情对我冲击不小，甚至一闭上眼睛，就是那黑红两色，尤其是将天幕遮住那一幕，更是如同刻在骨子里一般。
叶溱和我一起乘坐小船，回到村里。
“我现在还不能回家，如果让我爷爷知道，我居然阴气入体，他肯定会教训我，说我平日没有用功，那个房间借住给我两天，我回头把住宿费和伙食费一起给你。”
这不仅是想住，还想吃。
我心中有事，没有拒绝。
回到家，叶溱进入北屋休息，我立刻钻进房间，将门反锁，打开所有的柜子抽屉，寻找父亲的东西。
从他死后到现在，我从未收拾过遗物，因为触景伤情，也因为我自己不愿。
这是父亲留在我身边的最后印记。
可是此刻，我只想搞清楚，那个修罗，还有化作飞灰的指骨，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