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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猫鼠游戏

在韩晔办公室,顾影思路清晰地汇报了对陆氏IPO前做的尽职调查。报告言简意赅,挑不出错处,韩晔之前甚至猜想,顾影会一蹶不振,可她没有,反而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的工作。

汇报完毕,韩晔回过神来,合上了眼前的报告书,抬头看着顾影,“你这是想清楚了?”

顾影以为韩晔说的是工作,“业内都知道,陆氏是优质资产,如果能成功IPO,那可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项目,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来。”

韩晔笑了,“顾影你知道我不是指这个,天天面对着杀母仇人,我不信你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

“韩总,我还欠着您50万呢,怎么,您打算大发善心免了我的债?”顾影笑容狡黠,50万说多不多,她认真工作两三年也能还清,不值得为仇人工作卖命。韩晔本能地觉察到,顾影另有目的,只是这目的是可加以利用,还是会跟自己的目标背道而驰呢?

顾影像是看透了韩晔的心思,“韩总,我们合作的基础还在,我不仅是一枚有用的棋子,必要时还能成为杀人的利刃。我们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呢?”

韩晔还没碰到敢这么跟自己谈条件的人,小白兔已经一夜之间成长为狐狸,想借猎人的手除掉敌人成全自己,真是可恶又有趣,他正声道:“那事成之后,你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也不会挡你飞黄腾达的道,只希望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您千万别挡我的道。”顾影说话越来越不客气,这语气甚至有点像韩晔在牌桌上咄咄逼人,逼对手下注的时候。

“你出去吧,我会考虑的。”韩晔不习惯这种快要失控的感觉,本以为自己能够完全掌控顾影,没想到这女人的心比想象中更冷酷更坚韧,不止像狐狸,已经开始学着做一条毒蛇,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反咬一口。

韩晔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按了电话让肖夕进来,把徐萍留下那几张照片的电子发给他:“你找人查一下顾影,看看她的生父还在不在?当年她父母的事情,有没有什么隐情?”

“查这个做什么?怎么,真的对人家动心了。”肖夕不明所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韩晔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以为是动了心思,“可是这年深日久的,很难查哦。”

“不难的事情又怎么会交给你呢?别废话了。”韩晔心烦意乱,继续嘱咐道,“小心点,别惊动任何人,最近不少人都盯着我,盯着你。有消息就立刻告诉我。”

韩晔的用人之道从来都是留有后手,要不就洞悉对方的所求,以利诱人;要不就抓住对方的软肋,威逼胁迫。而对于顾影这样没有后顾之忧的,他用起来没有安全感,所以自然要找到软肋并牢牢把控在手里。

“好的。”最近,赛格跟陆氏的合作到了紧要关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肖夕作为韩晔的心腹,自然也是关键人物,“对了,陆氏的法律顾问新官上任,咱们什么时候去会会。”

说到陆氏的法律顾问叶臻,那是陆寻重金请回来的,在业内也是赫赫有名的一号人物,资本运作团队跟律师团队在处理IPO项目中,向来是相爱相杀,如果配合得当自然可以双赢,但如果各自为政,也会严重阻碍项目的进度。

陆寻在国外留学时,叶臻就是留学生圈子里有名的领袖级人物,两人从互相不对付到不打不相识,虽然专业、志向都截然不同,但就是脾气相投。叶臻回国后入职国内最顶尖的律师事务所,年纪轻轻就已经参与过不少优质企业的IPO项目,风头一时无两。

这次,陆寻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说服叶臻加入,虽然两人是至交好友,但叶臻的原则从来都是公私分明,拒绝把私交带入到工作中,避免跟客户成为朋友,因为私人感情会影响专业判断。

但这次,陆寻三顾茅庐,终于还是请动了叶臻这尊大佛。虽说陆寻这几年当上了陆氏的CEO,陆老爷子也渐渐退居幕后,在外人看来陆寻这接班人的位子是稳坐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陆氏接班人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老爷子是隐而不退,在公司里的影响力无可取代,再加上各怀鬼胎的叔伯长辈,哪个不是伺机就像窜上来咬一口。他之所以极力要推动陆氏IPO,就是想借着上市肃清公司里那些团团伙伙的山头主义,用现代化的公司制度重塑一个陆氏。

目标远大,道路艰险,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当他第三次上门,在喝了一整瓶人头马之后像个孩子一样喃喃自语,叶臻终于心软了,做了他成年后最不理智的一个决定,加入陆氏的IPO项目。

叶臻虽说挂着陆氏的法律顾问,但主要还是把控IPO项目,不参与具体工作,只不过他上任不久,陆寻就送了他一份连环诉讼“大礼包”——起诉了连郁子君在内的三十二个自然人和法人单位,搞得整个陆氏法务部鸡飞狗跳。

叶臻直截了当地找到了陆寻请辞,“你要是这么干,这份工作我干不了,你另请高明。”在企业IPO的尽职调查期,为了网上的舆论搞出这么大动静,不管不顾地动用关系疏通施压,在叶臻看来,陆寻就是自寻死路。

两人当即大吵一架,后来还好陆寻用郁子君威胁顾影出具了谅解书,才算把这件事情平息下来。

前几年,叶臻回国的时候就见过顾影,那时他就隐约觉得,陆寻把顾影留在身边迟早是要出事的,更何况这次回来,他发现顾影还在陆氏IPO项目的资本运作中介团队里,更是忧从中来。

这天下班后,陆寻约叶臻在酒吧见面。酒过三巡,叶臻借着酒劲跟陆寻开诚布公,“陆寻,当年我就劝过你,放过自己也放过人家,没想到这次回来……”

在酒吧昏暗灯光和嘈杂音乐的笼罩下,陆寻卸下了平日里整肃的样子和重重的心烦,他把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苦笑道:“呵,我何尝不知道,伤人伤己,但是错误已经开了头,就没办法停下了。”

叶臻不明白陆寻在说什么胡话,一切的错误都可以量化,杀人的要偿命,欠债的要还钱。恶行上了法庭可以量化成处罚,就算是拉扯不清的家长里短,最后也能一纸判决画上句号,怎么到了你平日英明神武、一切尽在掌控的陆寻这里就不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