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风雨
拓跋瑄轻轻咳嗽了一声，重新施礼：“林娘子。”
段不肯喊林茹烟一声夫人。
陆庭萱还要呵斥，林茹烟却摇摇头：“萱儿，你今日累了一天了，如今天色已晚，还不去歇息？”
陆庭萱本来不肯，但见林茹烟黑了脸，便只好不情不愿地上了楼，不过终究不放心，嘱咐柯离寸步不离地护着林茹烟。
林茹烟哭笑不得，她又不是纸糊的，船上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拓跋瑄和拓跋赫两个人么？
况且拓跋瑄这个蜡黄的脸色，一看便知病得不轻。
待给拓跋瑄把过脉之后，林茹烟更是吃了一惊：“你这……你这根本不是染了风寒，而是中毒啊。”
拓跋赫慌得差点丢了手中茶杯：“夫人所言当真？我大哥真的是中了毒？”
林茹烟肯定地点头。
她之前跟着杜仲学过几招，拓跋瑄所中之毒也不是很稀奇，只是一般人不会想到中毒上头去，只会想到风寒。
林茹烟一开始也觉得是风寒，但细细地诊脉，却发觉了和风寒的细微不同之处。
若是一直当成普通风寒去治，任由毒素在拓跋瑄体内漫延，用不了多久，拓跋瑄便会一命呜呼。
“老五真是歹毒！”拓跋赫拍案而起，“大哥，咱们要尽快赶回去，将此事告诉父皇，不能让父皇蒙在鼓里！”
拓跋瑄表情阴鸷，长久以来的病痛把他原先的那点少年英气都消磨得差不多了。
他摆摆手，示意拓跋赫先坐下来：“老五早就回去了，也不知道在父皇和朝臣们面前说了什么，你以为，现在你我二人回去告状，父皇能信么？父皇若是信的话，也不会对我现在的处境置若罔闻了。”
拓跋赫冷静下来。
的确如此，若是父皇知道他们兄弟二人举步维艰，定然会派心腹来接他们回去，而不是让五皇子拓跋垣全权安排此事。
他们在外头艰难，皇后和贤妃在宫里也必定更加艰难。
拓跋赫悄悄握紧了拳头，他看不得母妃受苦，还是要早些回去才是。
“柳夫人，我大哥身上的毒能解吗？”
“能解是能解，只是比较麻烦，解药中有一味含珠草，是你们大周雪域才有的东西，而且还得是新鲜的含珠草才有用，往年采摘下来晒干的，药效就会大打折扣。”
拓跋赫慌了手脚：“那怎么办？”
“我现在只能为拓跋大皇子暂时压制住毒性，等到了大周，大皇子再另请高明吧。”
拓跋瑄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中毒，他之前没想着要了几个兄弟的性命，现在，自己的弟弟倒想要了他的性命，真是可笑至极。
他给林茹烟道了谢，等林茹烟几针扎下去，才觉得身上疼起来，却又不愿意让林茹烟小瞧了自己，便咬着牙坚持着，额头上的青筋都迸起了。
“如果疼，你可以喊出来啊。”
林茹烟乜斜了他一眼：“若是知道你这么疼，我事先就不会扎这里了。”
拓跋瑄猛然看向林茹烟，她是故意的！明明有不疼的施针之处，她非要扎那疼的地方！
拓跋瑄长出一口气，恶狠狠地道：“你这分明是在给你那个男人报仇。”
林茹烟冷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虽然说医者仁心，我无法见死不救，但对付你这样的人，总得要我出了这口恶气，不然，我心中太憋屈了。”
拓跋瑄浓眉微微挑起：“我这样的人？我难道是十恶不赦的人？哼，你家柳烬……哦，不，是陆庭煜，陆庭煜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人吧，万万没想到，前朝尊贵无比的九皇子，竟然能够潜伏在杀父仇人身边做一个杀人如麻的太监，你说，那些死在他手中的忠臣良将该有多寒心？”
话未说完，一阵剧痛传来，拓跋瑄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九郎怎么就杀人如麻了？你不知内情，道听途说了几句闲话，就把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我家九郎头上？”
林茹烟憋着一口火，扎针的时候就越来越重，恨不得一针就将拓跋瑄扎个对穿。
拓跋瑄知道这小娘子是下了狠手，如今他性命都在林茹烟的手中，他也不敢再得罪林茹烟。
屋中静默下来。
外头的声响却越发听得清了。
风渐渐大起来，带的河水一上一下地起伏着，激荡起来的浪花拍打在船身上，发出叫人胆战心惊的响动。
“夫人莫要惊慌，”柯离起身，“之前船老大已经将穿固定好了，我再出去看看。”
柯离去了不一会儿，就回来说，各家的船老大凑在一起商议了，将各家的船都固定在了一起，这样船身摇晃得不会太厉害。
果不其然，一番操作之后，外头狂风暴雨骤起，船身却没那么摇晃了。
饶是如此，樱桃还是觉得有些头晕，各家也有女眷晕起船来。
这么大的风雨，显然不太适合再在岸上扎帐篷了，大家都移到了船中，因此，晕船的人倒是越来越多。
林茹烟收好银针，嘱咐芭蕉领着小花娘和辛夷，挨条船上送些熬好的晕船药汁过去。
也有人派了自家的丫头仆妇回送东西的。
此处人来人往的，拓跋瑄二兄弟就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了。
二人与林茹烟辞别，拓跋瑄又问林茹烟接下来要往哪里去。
林茹烟漠然地道：“我到哪里去，与大皇子好像并没有什么干系吧？难道大皇子想知道我的行踪，好叫人暗中跟踪我，然后把我绑了，借此来威胁我家九郎？”
拓跋瑄一怔，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揣测他。
“我在你心中就这么不堪？”
林茹烟没答话，但沉默更加印证了拓跋瑄的想法。
“哼，我虽然为人不太光明磊落，但也不至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绑了一个大肚子婆娘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抿唇冷笑：“总比柳烬那厮好，专门挑了妇孺之人下手！他做总管太监那几年，不知杀了多少妙龄少女！”
“你住嘴！”
林茹烟怒目相向：“我对你说过了，九郎的事情外人不知情，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