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招魂

女人的女儿走过来说抱歉，将他们请进一间没人的屋子，自我介绍说她叫丽雅，叫她雅妹就行了。

林泽没马上说出此次来的目的，而是问女主人为何对二叔抱有这么深的成见；等雅妹解释过后他才知道，二叔在这里没有留风流债，女主人之所以怨恨，是因为二叔与女人丈夫的亡故有牵连。

多年前，二叔曾雇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帮忙寻找古墓，过程中男主人出了意外受了伤，此后一直病恹恹的；今年夏末开始卧床不起，入秋后病情加重，就在一个礼拜前离世了，今天正好是头七。

男主人受伤后，二叔心有愧疚，给了这户人家一笔钱，并承担了雅妹上大学所需的费用。

雅妹的爸妈感情很深，一辈子都没磕磕绊绊过，见自己的男人一病不起，女主人对二叔有了怨念，男主人亡故后，怨念变成了恨。

“她主要是想我爸，也因为我爸走之前没来得及跟她说说话，心里有了疙瘩，所以，怪怨起林叔来。”雅妹补充道。

林泽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开口打听古墓的位置，既不妥当，也很没趣，因为，女人会怎样对待他们是可以预见的。

他感到纠结，思想在去留之间徘徊。

按照常理，就眼下的情况而言，留下毫无用处，女主人肯定不会告诉他们古墓的位置；但离开吧，就必须对三个可能存在古墓的区域逐一进行勘测，那将耗费太多的时间。

乘着雅妹去端茶水的工夫，陈建英提了个建议：“雅妹的母亲是因思念丈夫而加深了对二叔的怨恨，这是心病，假如能医好她的心病，说不定事情就会有转机。”

“怎么个医法，咱们又不懂医术。”

“我不是说了嘛，这是心病不是真病。这病你们林家人能治。”

陈建英说得言之凿凿，林泽却听得一头雾水：“姐，我没听明白。”

“笨，雅妹的娘不是思念她爸吗，那你就设法安排他们在梦里相见，说不定雅妹母亲的心病就好了呢。”

林泽这才明白过来，兴奋道：“姐，我懂了。”

等雅妹端着茶水进来的时候，林泽将刚想好的计划说了出来。

听完，雅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无法相信世上还有这么离奇的事，但考虑到母亲深陷于思念父亲的泥沼之中，已影响到身体健康和正常的生活，假如这个法子能让母亲重新振作起来，尝试一下有何不可呢。

稍后，雅妹去动员母亲，女主人起先有抵触情绪，还提醒雅妹别上了江湖术士的当。

雅妹说，人家不仅不收钱，“吊耗”还给了很多钱，如果是骗子的话，哪会干倒贴钱的事情呢。

女人动心了，倒不是因为不用付钱，而是因为太思念丈夫，假如真的能在梦里见到，倒可以解了自己的相思之苦。

雅妹的母亲同意后，陈建英他们留在屋里喝茶，林泽和杨隽凯由雅妹陪着去了先前他们经过的坟地。

此时，雾气散去不少，林泽这才发现土坟不止一座，只是在浓雾中不容易发现还有别的坟茔存在。

他在附近几座坟前焚烧纸钱，口中念念有词，无非是要照顾新人，多多担待之类的话，新人自然指的是新坟的主人，雅妹的父亲。

料理完左邻右舍，他来到主坟前，焚烧一堆香烛纸钱，耐心将女人思夫，以及女人如何怨恨二叔的事情一一说明。

随后，他展开折叠钢尺，在坟前铲出约一掌宽五米长，朝向雅妹家的方向的浅沟，并收集来石块堆在浅沟的两旁，简易的“魂道”算是铺好了。

他又在坟头撒了一把米，口中发出类似鸟叫的声音。

让雅妹和杨隽凯感觉神奇的一幕上演了，林泽叫了几声之后，附近的树林里竟飞来几只麻雀。这些鸟儿绕着坟堆盘旋，片刻，其中一只落到坟头上开始啄米，其他的飞回了林子。

这离奇的一幕别说是雅妹和杨隽凯，就连林泽自己也感到新鲜，因为，他是跟二叔学过帮人招魂的术法不假，但没实际操作过，管不管用不知道，所以，来坟上之前他还担心，万一搞砸了不知如何向人家交代。

现在，看到二叔教的法子真把麻雀召了来，心中便有了底。

不过，按正规的做法，坟头鸟必须是雅雀，但此刻周围没这种鸟，故而就用麻雀替代了。

他点燃一叠黄表纸，围着坟堆转圈，不停地向正专心啄米的麻雀灌输指令，完事之后他告诉雅妹，这阵子得经常来喂食，因为，麻雀会在头七、二七、三七这些日子来坟上守候，不能让它饿着，要不然，饿得没力气飞，也就无法带她父亲的亡魂回家了。

回到雅妹家已是午餐时间，门口几桌全素的流水席已经开始。林泽他们作为特殊的客人没去门外，雅妹与几个村民将饭菜端进了屋里。

吃饭过程中，陈建英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林泽回答已按二叔教的法子做了，没任何遗漏，但管不管用不好说，只能等女主人体验过后才知道结果。

吃完饭，亲友散去，女主人劳累了多天，加上伤心悲痛，外带对梦中与亡夫会面的期待，去卧室躺下了。

林泽交给雅妹一根香，要她去母亲的屋里点上，说有安神助眠的作用。

燃香助眠是事实，但林泽心里也打着别的算盘，他想，人的睡眠各有不同，有些人躺下就睡得跟死猪一样，而有些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女人经历了丧夫之痛，脑子里想法一定不少，搞不好很难入睡，万一撑到天黑才睡着，他们干等一下午岂不是受罪。

所以，他拿出了林家秘制的助眠香，这玩意精神抖擞的人闻了也会觉得困乏，想睡觉的人几乎是一闻就睡着。

雅妹拿着香出了屋，几人边喝茶边等，谁也没说话，气氛有点沉闷。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女主人流着泪走进来，刚进门作势就要跪下。

林泽忙扶住女人说要不得，边猜测这事一定是成了。

果然，女人千恩万谢一番之后，说了过去半小时内的遭遇。

她在床上躺下后，雅妹进来点了柱香，不到半分钟她就觉得困得不行。

朦朦胧胧间，她看到门外飞进来一只麻雀，那雀儿落到枕头边盯着她看，似乎在认人，片刻又飞了出去。

她觉得奇怪，心说，难不成那麻雀就是丈夫的化身，所谓的梦里会夫就是见到一只麻雀。

就在她感到疑惑的当口，突然，门外弥漫开浓浓的雾气，一个人影从雾中显现并走进屋来。

女人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丈夫，顿时泪如泉涌，但让女人感到不解的是，丈夫却是一脸在活着时都很少见到的怒意。

“你怎么能怪怨林大哥呢。”男人开了口，“当年，我帮他寻找古墓是为了挣钱，为了养家糊口，是自愿的，而且，林大哥也提醒过我，要是干不来不用强撑着，是我自己要接这活，怪不得林大哥。”

“但你因此受了伤，还……”

“还丢了命是吗？但这都与林大哥无关，受伤是因为我自己不小心。你想想，林大哥是多好的一个人，我出事后，不仅给了我几倍的工钱和医药费，还承担了丫头上大学的费用，遇到这样的好人你应该懂得感激，而不是怪怨。”

“可我……”

“什么都别说，我只希望咱们家的人都能知恩图报，不能错怪好人。”男人说着，叹了口气，“你我夫妻一场，一直相敬如宾，我虽期望天长地久，但老天注定我活不过今年，我也只好认命。我只希望你振作起来重新开始生活，别忘了，咱们的女儿还没嫁人，你要好好的照顾她。”

女人的泪又淌了下来，使劲的点着头：“我听你的，我会照顾好她。但……没你我真不晓得该怎么活。”

“生老病死那是自然规律，我只是走得早一些而已。用平常心看待吧，死了的人不值得长久惦记，你的心思要放在女儿身上，放在自己的身上，你们活得好，我才能安心。”

两人说了一会话，那只麻雀又从屋外飞进来，落在男人的肩膀上叽叽喳喳的叫着。

“我该回去了，别再伤心，又离得不远，想我的时候就来看我，有想说的话都可以说给我听。”

“嗯。”

女人刚点头答应，门外的雾气快速退去，男人快步走向门外，将要出门的时候停下，回头不舍的看了女人一眼：“别忘了感谢人家，林家人都是我们的恩人。”

“嗯。”女人含泪点头。

男人的身影随着雾气一起消散，女人追出门，只看到渐渐飞远的那只小麻雀。

听完女人的讲述，林泽暗暗的松了口气，心说，还好没搞砸，要不然哪，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接下来，他向女人婉转的说明了来意。

此时女人的想法已有很大的改变，她表示，将尽力帮林泽找到古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