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死者善舞

绘星者的面具掉落在地面上，一同洒落的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苍白的发丝垂落，绘星者捂住胸膛处不断扩大的血痕，口鼻溢出鲜血。

面具后隐藏的是一张遍布疤痕的脸庞，只能看出五官的位置，其余皆被可怖疤痕遮盖。

而在他对面不远处，正站着一个陌生的身影。

这是一个身高不多不少正好为180cm的古怪人型，他外表类似围着披风的游侠，头戴吟游诗人样式且大得夸张的帽子，面部不是人脸而是陶瓷塑成的似笑非笑的粗糙人类面孔，在其额头处有一个倒三角标志。

毫无疑问，它正是【远征】蜕变后的全新替身。

此刻，这个新出现的替身手里一抛一抛地随意摆弄着染血的尖锥，那双完全由陶瓷构成的粗糙眼睛正‘看’向绘星者。

“呼哧……呼哧……到底是什么能力……”

绘星者无法理解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明明已经用概念力覆盖这片区域，将这片战场转化为画中世界。所有踏入这个世界的不速之客就好比在空白画卷上突兀划出的墨点，分外显眼。

借着这个能力，绘星者迅速找到了那个从远征躯体里脱出的古怪东西，并挥动命具【神笔】要给对方致命一击。

这杆神笔是他从一个名为《神笔马良》的世界中得到的珍贵宝物，它原本属于一个叫马良的天朝少年，只有被神笔所承认的使用者才可以任意发挥它的力量——将所画之物转变为现实。

刀枪利刃，狂风骤雨，惊涛骇浪，百万雄兵……只要你能用神笔将你所能理解的事物画出来，就能将之转变为真正的事物。

创造出来的事物理论上不存在时间限制，而且其命运完全由执笔人操控，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型的特供版许愿机。

毫无疑问，这已经是命具的级别了。

为了能够顺利得到这件极为稀有的命具，绘星者耐下性子与马良一步一步搞好关系，足足花了三年终于让马良对自己产生绝对的信任和崇拜，并同意将神笔交由绘星者这位‘画技远超自己’的天下第一画师。

啊，命具！多少外乡人可望而不可得的终极宝物，被自己拿到手了！

有了这件命具后，绘星者非但没有肆意妄为得意猖狂，反而愈发隐藏实力，将自己塑造成实力不上不下的形象。

他在等待，等待足以一鸣惊人的时刻。

现在，绘星者等到了这场规模惊人的异邦战，他要将伟大人偶和水银蛇当做踏脚石，踩着他们的尸体成就自己登临外乡人巅峰的辉煌。

可为什么，自己居然连伟大人偶的替身这一关都过不去！

他清楚记得自己朝那个替身挥出神笔的致命一击，就在攻击即将命中时对方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同时自己胸口多了一个恐怖的贯穿伤。

绘星者忍着伤痛朝替身发动第二次猛烈攻击，依然无法触碰到对方，反而让自己身上多出一道严重伤势。

之前雄心勃勃的胜利宣言此刻看来简直就像是小丑的搞笑台词。

“我不相信！我拥有命具，我才是天命之选！你们都该是我的踏脚石！”

强制投入火苗来遏制伤势，绘星者的愤怒咆哮带出大量血沫，手中的神笔也变得愈发明亮。

唰！他朝着再度挥动神笔：

“【绘兵千刀山】！”

神笔的笔尖凭空带出大量虚幻的墨水，每一滴墨水都延伸出锋锐的神兵利器，铺天盖地朝替身袭去。

而这个古怪的替身只是手扶帽檐微微下压，那张似笑非笑的陶瓷脸上充斥着冷漠的淡笑。

嗤！

绘星者眼前所有事物瞬间快进到下一段落，兵刃倒插在地面上，自己的喉咙位置向外喷涌着温热的血水。

这一次，绘星者终于看清了。

自己以外的世界时间快进了数秒，大约是4到5秒左右。

不，不对，不是世界时间快进了，而是自己的时间被暂停了5秒。

他捂住向外喷涌血水的喉咙空洞，艰难地向下看去。

他脚下正踩着一枚黑色的倒三角标记。

是那个印记吗？跟替身额头印记相仿的模样，有什么附加条件……是必须生命体踩中这个印记才会触发时间暂停的效果……可恶，头越来越晕了。

绘星者噗通一声跪倒在血泊中，捂住喉咙的指缝间不断向外溢出血水。

这是许多外乡人的常态，虽然有着强悍之极的概念力，但肉体本身却不擅厮杀，纯粹的玻璃大炮。

那个替身并没有走向前了结绘星者性命的打算，它只是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绘星者。

真是谨慎的混蛋……手里攥着的神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他已经没有了最后拼死反击的力气。

神笔刚一落地就燃起火光，很快就烧成一堆灰烬。

随着生命力快速流失，绘星者自开战以来就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也变得清明。

自己明明打算苟在队伍里放任水银蛇和伟大人偶去拼杀，为什么会按捺不住贪欲主动跳出来？

简直就像是被贪婪之梦所蛊惑的愚蠢冒险者……啊，梦，是了。

绘星者那满是疤痕的嘴角扯了扯，露出无奈绝望的惨笑。

自己从一开始就着了水银蛇的道，成了他探明伟大人偶替身力量的炮灰。

他根本就不打算留下自己和妙翅的性命，那丰厚奖励只会是他和暴风鸟的战利品。

水银蛇甚至还暗示自己临死前将命具摧毁，不让伟大人偶有机会得到……真是个损人不利己的混蛋啊。

抱歉，神笔……是我拖累了你。

噗通！绘星者身子摇摇晃晃，最终一头栽倒在血泊中，无神的眼睛竭力看向那个替身，嘴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嘴唇嗫嚅。

看口型，应该是‘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他临死前，至少要知道杀死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这个替身手扶帽檐，姿势略显怪异地晃动双腿跳了支简短的踢踏舞，然后手抚胸口微微躬身，清脆如瓷器碰撞的声音响起：

“【死者善舞】（Dead    Dance），祝您死得其所。”

PS：死者善舞（Dead    Dance）是一支1981年组建的乐队，并于1984年发布同名专辑。《远征》（Anabasis）出自死者善舞乐队于2012年复出的专辑《Anastas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