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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平安篇[04]想法

既然是如此凶恶的妖怪, 那么藤原小姐的安危, 恐怕也只能朝着最坏的方向做准备了。

“不必担忧。”

或许是见到我的脸『色』变化,赖光兄长出声安慰我:“既然你卜出来的结果是‘大吉’,那么藤原小姐必定也能平安归来。”

分明嘴上说着这样的话, 但看着赖光兄长的眼睛,我却总觉得他其实并不在意藤原小姐的安危。

比起她是否被妖怪吃掉这件事,赖光兄长更想知道的, 似乎只有此次大江山退治的结果。

倘若他真的在意藤原小姐的安危, 那必定也会让我再为她单独卜上一卦才对,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他对此只字未提。

意识到这点的我没有开口, 以我对赖光兄长的了解来说, 这就是赖光兄长的『性』格,比起一个普通人类的死活, 他更为在意的,自然是退治的结果。

“但愿如此吧。”

我低下脑袋附和了一声。

大江山的鬼王究竟是何等模样, 我并不清楚,只知道当赖光兄长做好准备即将带领队伍出行的时候,我为他举行了祈福的仪式。

倘若我的卜算真的有用,那么在此次退治之后, 赖光兄长在朝中的地位也定会更上一层。

在他走了之后, 我也得了几分空闲, 便琢磨着又想找点什么有趣的事情来做,本想着可以让晴明大人履行他对我的约定,但我却又得到了晴明大人近日不在内京的消息。

既然如此, 我唯一能找的人也只剩下博雅兄长,可博雅兄长这段日子却因看中了藤原大人家的笛子而日日在河边吹奏的,大抵是没有空闲时间来陪我了。

我能去找的人都被一一排除,最后也只能托着下巴在和室内叹了口气,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庭院中的樱树上,正思考着爬上去的感觉应是如何时,却忽然有人告知我,宫里来了人。

宫里每次来的人都不相同,但绝大多数时候,她们不仅会给我送来母亲的书信,也会为我送来遣唐使们从海的另一边——唐国带回来的东西。

“睦月姬,这是藤壶中宫命人给您送来的东西。”被派来的侍女毕恭毕敬地在我面前低着脑袋,和她一起来的还有搬运着礼物的侍从们。

与往常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若说有哪里不太一样的话……

“这是什么?”

我有些好奇地蹲下身看着那株奇怪的植物——没有叶子,只有如针芒般的、红『色』的花瓣。

“是近些日子从唐国运回来的金灯。”

侍女解释道:“统共带回来了十几株,藤壶中宫便命人为您送来了两株。”

我正疑『惑』着另一株在哪里,视线忽然落在了角落里的一个花盆上。

在那里面生长着的,是金『色』的金灯。

“颜『色』不一样么?”

在我歪着脑袋观察着这两株新奇的植物时,侍女为我解释道:“只有这两种颜『色』,金『色』的也只有这一株,藤壶中宫想着您应该会喜欢,便给您送过来了。”

闻言我站了起来,又在那堆礼物里发现了一本白乐天诗集。

“这是前些日子乐天居士才新作的诗。”

我只是随手翻了翻,宫中的侍女便为我解释起来。

在让她们替我给母亲和父皇转告谢意之后,侍女们为我把那些礼物进行了整理。

侍女看着那两株金灯,“贺茂斋院,这两株要怎么办呢?”

看着那红得有些发黑的靡艳花『色』,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双眸子。

“金『色』的那株在院子里种下,另外一株便先就这样养着吧。”

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后,我倏然产生了某种想法。

距离上次让人给神社门口的无惨送去紫藤花,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但在这段时间里,我却仍未听到过他来找我的消息。

倘若我不主动去见他的话,那大抵我们便再没有相见的可能了吧——我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但在我试图让侍女为我准备外出的牛车时,她却『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只是出去一小会儿,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不用为我担心。”

哪怕我这样安慰她,她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样的表现让我意识到了什么,她可能并非是在担忧我的安危。

“是有什么事情么?”

在是父皇和母亲知晓了我偷偷溜出去的举动,于是命人看好我不许放我出去,还是因为外边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的事情,所以侍女不敢同意我的请求这两个疑『惑』中稍稍纠结了一下,侍女叹了口气。

“外边有些流言……”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看了看我的脸『色』。

我眨了眨眼睛望向她,希望她能说得更具体些。

“是什么流言呢?”

闻言侍女像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是关于……产屋敷家的那位小公子。”

无惨。

分明已经有了姓名,但大家对他的称呼仍只是产屋敷家的小公子。

为何会产生这样的局面,我也不清楚,但大致能够明白的是——不是什么有趣的流言。

所以侍女在告诉我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

“无惨怎么了么?”

听到我这般询问,侍女的神『色』变得更加奇怪了,她顿了顿,对我说:“正是因为这个名字,您给他起了名字。”

约莫所有人都已经知晓了,这其实并非是通过卜算出来的名字。

因为产屋敷家主向其他人解释了,我对无惨说过的话——“无惨”之名并非悲惨之意,而是我希望他没有悲惨。

京中一开始只是在嘲讽产屋敷家的不自量力,认为他们分明只是个小家族却妄图指使贺茂斋院,向要从贺茂斋院口中为幼子谋得名字与地位,却不料被贺茂斋院所厌,于是被其在幼子元服之日当众羞辱。

听到侍女说到这里时,我的脸『色』仍未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

他们会这样想很正常,早在“无惨”之名从我口中脱口而出的时刻,我看着周围人的神『色』,便已经能料想到这样的未来了。

但无惨会将我的解释告知产屋敷家主,却令我有些惊讶。

在我看来,无惨大抵对这些家人是没什么感情的——这样的念头,在无惨出现在我面前时便油然而生。

通常来说,人在陌生的环境中总会下意识寻找熟悉的身影,在许多人的时刻,下意识望向的,也会是自己最为在意的人。

但在元服之礼那日,头一次进入贺茂神社,完全置身于一个陌生环境之中的无惨,却没有将一丝一毫的视线投向产屋敷家主。

哪怕那个身份是他父亲的男人,就在他身旁的不远处,甚至好几次从他面前路过,无惨也未将自己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片刻。

只是一扫而过,便像是什么陌生人一般。

那个孩子——无惨,他有着一双十分漂亮的眸子,在眼底的深处是深邃而又浓郁的赤『色』,姣好的眼形哪怕尚且年幼也能看出几分长大后的风采。

其实说起来,无惨的眼睛形状,和晴明大人是极为相似才对。

那是狭长而又艳丽的弧度,眼尾微微上挑,哪怕只是普普通通地看着你,都能让人觉得那里边装着什么不同寻常的意味。

只不过无惨比之晴明大人,显然还是过于稚嫩了。

在产屋敷家主的解释流传开来之后,流言的风向便发生了某种细微的变化,但绝大部分人还是觉得这是产屋敷家主自欺欺人的行为,只是为了让自己面子上能过得去而编造出来了假的消息。

其实听到这里,我便大抵能够猜测出为何后来流言的风向又会发生变化了。

因为我命人给了无惨我所乘的轿辇上的紫藤花。

我给了无惨祝福——正如在他的元服之礼上,我也为他举行了祈福的仪式,并希望他能再没有悲惨。

这两件事被联系到了一起,于是流言的风向彻底进行了反转,原本那些说着我不喜欢产屋敷家所以刻意羞辱了他们的言论,倏忽间都变成了——贺茂斋院对产屋敷家的幼子喜爱有加,所以不仅为他卜出了名字,还在后来也对其十分关心。

虽然这样说有些奇怪,但实际上我的心情的确如此——这样的说法令我觉得有些高兴。

所以我笑了起来,询问在我面前愣住的侍女:“还有什么呢?”

大抵是因为我的反应实在出乎她的预料,侍女皱了皱眉头,脸『色』奇怪地询问我:“您不生气么?”

这一次意外的却要变成我了:“我为何要生气?”

她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似乎是在整理着自己的言语,顿了顿,她说:“您身份尊贵,那些人竟随意编排您,还将您和产屋敷家放在一起,分明您只是随意的举动,却又被他们联系到了些完全没关系的事情上……”

侍女说话时的语气满是愤懑,因为在她看来——产屋敷家根本没有资格与我扯上关系。

倘若没有晴明大人那日从产屋敷家主那里带过来的请求,事实约莫也正是如此——以我的身份,不论再过多久也不会和产屋敷家产生关联吧。

其实这种说法也不太准确,同我产生联系的,其实并非产屋敷家。

是无惨。

我并不在意产屋敷家如何,也对那个家族究竟如何没什么兴趣,我感兴趣的只是无惨。

他人的看法如何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这种言论传播到了一定程度也自然会消失——不仅因为我的身份特殊,也因为母亲和父皇定会进行干涉。

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他们亲自召见询问我事情的真相。

只要我将前因后果告知他们,最后要面临的,最多也只是几句叮嘱而已。

本着这样的念头,我对侍女说:“倘若你不告诉我,那我便一直都不会知晓这样的事情。”

因为在这种言论流传到我耳中之前,便会彻底消失在坊间。

但侍女似乎错误地理解了我的意思,她对我说:“我只是觉得……倘若您一直被瞒着,那样未免也太没有道理了。”

但没有道理的事情从来都不少。

一如赖光兄长野心勃勃视他人如草芥,又如我时常能听闻的晴明大人又被某位大人请去家中除鬼。

那些由女子的怨恨所生的般若,盘踞在他们的府邸之内,侵扰他们的神志与身体,使其府邸之内不得安稳。

但她们终归是要被驱除的,哪怕追究其最初的因果,错误并不在她们。

我也曾想过,为何明明是那些人先犯了错,所以女子们所化的般若才会前来纠缠,但晴明大人却仍要驱除她们。

在那个时候,晴明大人对我说:“因为她们是鬼。”

没有什么其他的繁琐理由,只是简简单单,直白而又明了的原因。

——因为是鬼。

哪怕她们之所以会变成鬼,皆是因为男子的负心薄情。

大抵是因为我那时候的神『色』令晴明大人担心了,所以他又蹲在我面前安抚我:“睦月姬不会变成这样的。”

他对我说:“您的身份便注定了将来的结果,陛下的子嗣本就稀少,皇子更是只有一位,倘若没什么意外,您大抵便是未来的东宫妃,今后的中宫了。”

在那个时候,我并未反驳晴明大人。

但也只是表面上而已。

我对那样的未来并不期待。

仿佛一切都被设定好了,我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也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努力也不需要做出决策——已经有人为我安排好了一切。

后来再想想,我会觉得宫外比宫中好大抵也有这一部分原因在其中。因为觉得宫中的规矩繁多,一举一动都像是被/『操』控一般,而那些都不是我自愿接受的结果。

所以哪怕是来到了贺茂神社中,我也没有真真正正地在一举一动上都遵守着贺茂斋院的规矩,而晴明大人大抵也看出了这点,所以才会时常来神社中探望我。

因为他知道,于我而言,他就是我所向往的自由。

晴明大人是个无拘无束的人。

虽然他只是官六位,连上殿的资格都未能拥有。又时常游走于诸多贵族之间,但不知为何,我却觉得晴明大人无论何时都能应对自如,并且随心所欲。

虽说他也总是一副并不在意他人看法的模样,但我却从未听过半句关于晴明大人的不好的言论,哪怕刻意去打听询问,被说得最多的、其实也并非难听之语的也只有一句。

——安倍晴明是白狐之子。

只有这一句话,有人会带着几分轻蔑般的语气说出来。

只不过那些人的语气如何,向来都不在晴明大人的考虑范围之内罢了。

我自知无法做到晴明大人那般,但至少……我想要做到的事情,想要达成的愿望,也不应该被其他的什么人或是事物所干扰。

正如我现在想出门。

“我想去看紫藤花。”

晴明大人曾对我说过,在堀川那边的紫藤花早就开得十分美丽,哪怕现如今并不知晓还有没有,我也想要出去看看。

“可是……”

侍女皱了皱眉头,『露』出忧虑的神『色』。

“可是我想去呀。”

我毫不示弱地看着她。

最后还是我的坚持起了作用,乘着备好的牛车出门,目的地堀川的景『色』也并未让我失望。

满地的花瓣与风中盘旋着的细碎花香,便足以让人心生喜悦。

我也如愿以偿地感受到了爬树的快乐。

比起想象来的总归更又真实感与快乐,但守在下面随我一同出来的侍女却紧张兮兮地在树下看着我,恳求我尽快下来。

“睦月姬!那上面太危险了,您还是赶紧下来吧……”

“没事的啦,”我不甚在意地又往上挪了挪,在她惊呼出声时笑了起来:“不用想得太多,就算真的有什么万一,也不会有多严重的。”

虽然我这般同她解释了,但这样的解释却没能安抚到她,反而令她煞白了脸,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趴在树上看了看她,叹了口气,“好啦,我马上就下来嘛。”

在摘下了我认为开得最漂亮的一束之后,我从书上爬了下来,落地时侍女几乎喜极而泣。

这时候我便怀念起了晴明大人,倘若是他同我一起过来,哪怕把博雅兄长一并带过来,也不会像现在这般。

晴明大人极少干预我的选择,不论我所做的事情在他人眼中的看法如何,晴明大人也只会对我说:“倘若这就是您的真实心意,那便顺从自己的心意吧。”

只可惜……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像晴明大人那般温柔体贴。

想到这里,我又低了低脑袋。

侍女的视线大抵也落在了我的发顶,在我抬起脸时,看到的便是她有些犹豫和歉意的表情。

见状我『露』出了一个笑容,对她说:“没事的,我们回去吧。”

在我说出这种话时,她终于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想要理解她的心情其实是十分简单的事情,因为自觉无法承担起我若是除了什么事之后的责任,但又没有办法坚定地拒绝我的所有请求,于是只能深陷在纠结之中。

能够理解是一回事,要让我全部按照她的想法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准备回去之前,我还想去一个地方。

“我想去一趟产屋敷家。”

闻言侍女愣住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般又反问了一遍:“您说想去哪里?”

因为身高不如侍女,我抬起头稍稍仰着脸看向她,在她满脸惊疑的神『色』中开口:“产屋敷家。”

她张了张嘴,像是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一会儿,“您别和我开玩笑了。”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自欺欺人地对我说:“这种玩笑一点意思也没有。”

虽然她这时候的表情,的确十分复杂,但是,“我没有开玩笑哦。”

“为什么啊?”

她难以理解地弯下了腰来,问我:“您怎么突然间又想到了这种事?”

虽然很想告诉她并不是突然想到的,在我来之前,做好来看紫藤花的准备之前,我便已经想好了。

我要带着开得最好的紫藤花去找无惨。

但这种话说出来大抵也只会让侍女的心情更加复杂,所以我并不打算跟她说实话。

我没有回答了,只是眨着眼睛看着她,一般来说这种应对方式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不论对方说什么,都只需要眨着眼睛看着她。

侍女还是同意了。

“幸好牛车上并没有贺茂神社的家纹,要不然让别人看到您居然去了产屋敷家,恐怕又会有不好的流言开始……”

侍女一路说着,我坐在她的对面,将那束紫藤花放在自己的膝上,仔细地查看着花朵的状态。

哪怕是刚摘下不久,但只要是离开了树枝,便会逐渐失去生机——想到这里,我对它使用了灵力。

虽说并不能维持太久,但至少能让这束紫藤花维持这样盛开的状态数月的时间不衰败。

在侍女的絮絮叨叨以及我的心不在焉中,牛车听了下来。

侍女仍在说着,却被我开口打断了,我说:“到了。”

侍女的本意是想让我留在牛车中,由她来将这束紫藤花送给门口的侍从,然后再让侍从转交给无惨。

但这样的提议一出来便被我拒绝了。

“我要自己进去。”

在我说出这样的话时,不出意料得到了反对的回答,但既然都已经到了门口了,就算她再怎么反对,我也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于是在侍女试图挽留我的低低的惊呼声中,我跳下了牛车。

门口的侍从并不认识我,直到我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们『露』出略有些迟疑犹豫的神『色』,对我说要去告知家主,只不过凑巧的是,产屋敷家主正好从临近的院落中路过,很快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对于我的到来,他表现得极为惊喜而又局促,“您愿意来访,实在是……”

“我只是路过罢了。”

我对他说了这种话:“因为从堀川赏花归来,所以恰巧路过这里,便想着过来看看。”

他大抵还想对我说些什么客套话,却被我打断了,“那么无惨在家么?”

大抵是因为听到了我对无惨的称呼,产屋敷家主的脸『色』微微产生了变化,似乎带着些惊喜,但又像是某种忧愁。

他点了点头,“您……是来探望无惨的么?”

我也点头了。

这正是我的来意。

本以为还要再客套一番,正佩服着晴明大人整日应付这些却仍能一派泰然自若,想着等有空了一定要去向他请教,却不料这时候的产屋敷家主却极为爽快地对我说:“我来为您引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