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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战国篇[04]

以往我们也曾有过一起待到更晚的时候, 坐在宽敞安静的和室内一起眺望着空中的明月, 月『色』的光华洒落在巫女大人的脸上,在眼底落下浅浅的阴影。

在我偶尔因注视她的时间过长而略有些失神的时候,巫女大人也总会『露』出浅不可见的笑意——她并不讨厌我的目光, 也不讨厌与我共处。

所以巫女在方才所说的话,也只能说明——这时候的巫女大人,似乎不太想再继续待在这里和我交谈下去了。

虽然没能问出那首曲子究竟是什么名字, 但我其实已经将调子记在了脑海中, 本想今晚便弹奏一遍, 但在巫女大人离开后的片刻, 侍女便进来询问我是否要将琵琶收起来。

昏黄的烛光零碎地散落在玄象上, 我看了它一眼,又抬起脸看了看烛光下侍女面无表情的面孔, 轻声答道:“收起来吧。”

*

第二日起来时已是日上梢头,母亲罕见的来到了我的院子里, 或许是因为许久未曾见面的缘故,所以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这时候又能『露』出平日里那种刻意制造出来的温柔笑容。

在我低声问好之后,她抬起脸看了看我的房间, 随她一同前来的侍女们退出和室, 走时还不忘善解人意地拉上障门。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母亲, 这种独处其实极为寻常,但这一次,我却从母亲的眼神中读出了某些不太寻常的东西。

因一言不发而导致的沉默在我们之间扩散, 如薄雾般氤氲在空气中,坐在我面前的母亲『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

“……睦月,”似乎是思考斟酌了许久,母亲才慢慢开口,唤着我名字的语气有些迟疑,说出来的话也带着犹豫的意味:“你近来……能感觉好些了吗”

我沉默了片刻。

我的身体状况一直如此,医师们也曾说过,若非神迹,要想康复便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母亲大人也很清楚我的情况,会问出这种问题……总归只是为了心里能好受些。

所以——

“已经好多了。”我只需要这般回答便可。

我只需要告诉她,她想听到的答案。

“不然您可以去问问里子呀,近来我还时常会和巫女大人一起去庭院里透气,所以您大可不必担忧这些。”

闻言母亲的脸上显『露』出几分喜『色』,似乎的确在为我的“好转”而感到高兴。

“那既然如此,就多留巫女大人多住些时日吧。”母亲大人『摸』了『摸』我的脸颊,注视着我的脸好一会儿,像是心血来『潮』般说道:“睦月很喜欢她吧。”

我面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这句话来得有些突然,也不像母亲一贯的风格,我已经习惯她那些自欺欺人的言语,也习惯了随着她的心意附和她——正因如此,乍一听到这句话中那种过分认真肯定的语气,倒不由得有些怔愣起来。

这并不像是她会说出来的话。

我一直觉得,母亲大人是个过分天真而又盲目的人,不论是父亲还是我、亦或者是城中的其他人,她都从来无法看清任何人。

会有这种想法并非因为对她不满,恰恰相反,我从未对母亲有过任何意见,也并未对她的所作所为做出任何评价。

只是觉得……没有一定要这样做的必要。

但母亲在这方面的想法也与我不同——她希望自己能参与到我的生活中,也希望自己能参与到我的人际往来中。

说出这话时母亲大人的神『色』极为温柔,并非是平日那种刻意营造出来的姿态,而是发自内心地在为我感到高兴。

“我看出来了啊,”母亲大人对我说:“睦月提起她的时候,和提起其他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我张了张嘴,表情大抵有些呆愣,“……是吗。”

闻言母亲垂下了眼睑,大抵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在许久之前她知晓了侍女们对我的看法之后,便为我带来了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

那是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安静而又沉默地跟在母亲的身后,当我坐在寝具内望向她时,能看到的也只是枯黄『毛』糙的发顶……和未被衣物所包裹的地方,『露』出的干瘦皮肤。

母亲的想法也很简单,她希望整日只能坐在房间里的我能高兴些,便觉得,如果有年龄相仿的“朋友”陪着我,或许我看起来就会没那么寂寞了。

我那时的想法如何,自己也不太记得了,但我仍记得母亲曾轻轻地将那个瘦小的孩子往我前面推了推,对我说:“睦月给她取个名字吧?”

出于某些我自己也不太能理解的原因,在那个时候,我拒绝了她的提议。

并没有直白地将这种话说出口,只是用撒娇的语气对母亲说,希望这个名字由她来取。

那就是我现如今的贴身侍女“里子”名字的由来——那是母亲亲自赋予她的名,因为我只能在房间里面,所以母亲便希望她也能一直在里面陪着我。

而在那个时候,我却仿佛从她们身上,看到了什么东西联结在一起的痕迹。

——那就是所谓的“咒”。

被咒所束缚的里子,一直以来都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尽心尽力地陪在我身边照顾我。

但里子对我产生的作用却让母亲失望了——我们没能成为朋友,也没有像母亲想象中那般,关系变得亲近起来。

或许也正因如此,母亲才会对这方面格外执着吧。

——出于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私心,她希望我能拥有“朋友”。

而现在,那位“朋友”正与我只相隔一个庭院。

“如果是很重要的友人,那么一定要好好相处,要珍惜能与对方在一起的每一刻,将那些重要的回忆牢牢地记在心里。”

母亲握着我的手说。

她的眼神中满含着复杂的神『色』,过了许久才接着道:“毕竟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你发自内心地在意什么人。”

我下意识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这时候我其实应该对她说些劝慰的话,但声音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无法传出,于是只能看着母亲像来时那般,带着她的侍女离开了我的院子。

将她们离开时阖上的障门打开,我坐在门口,视线却穿过庭院落在对面那扇障门上,这个时候我心中忽然生出了某种冲动,便起身自己从柜子里取出了玄象,抱着它敲响了巫女大人的房门。

以往我也并非没有来过巫女大人的房间,但那时都是入夜之后,且是在巫女大人主动将障门打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我隔着庭院用眼神与她交流着,在看出她并没有要动身过来的意图之后,便主动起身前往她的房间。可是像这样的白天……

我从未来过。

“进来吧。”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从里面传来了轻柔的女声,我小心地推开障门,迈开步子踏入了房中。

现在临近中午,正是太阳最为热烈的时间段,阳光透过薄薄的明障子投在榻榻米上,被门框切割成平整的块状。

和夜里过来时房间里燃着烛光看到的景象感觉截然不同,那时候只有小小的火光氤氲在房间里,巫女大人跪坐在见不到任何太阳的角落中,抬起眼睑看了我一眼。

“您有何事呢?”她注视着我,轻声问道。

看着那张表情冷淡的面孔,我忽然觉得自己这时候大抵是有些胆怯的——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意似乎在瞬间侵袭了整具身躯,连同头脑也变得迟钝起来。

但身体的动作远比脑海中的想法要更加迅速,等到反应过来之后,我才发觉自己已经在巫女大人面前坐下了。

巫女大人挑了挑眉,却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而是仿佛默认一般,对我失礼的举动视而不见。

我抱紧了怀中的玄象:“您昨晚弹奏的那首曲子……”

“我忘记了。”

她突兀地打断我,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地瞥了我一眼:“只是不怎么重要的小事,所以我也忘记了。”

“……这样啊。”

沮丧失落的感觉从心底里涌出的同时,似乎还夹杂进了某些模糊不清的奇怪感受,像是生气又像难过,五味杂陈时连视线也不敢再投向巫女大人了。

但我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我还是记得的。

在最初涌出的强烈感情略淡之后,我在巫女大人面前将她昨晚弹奏的曲子也弹奏了一遍,等到能够再抬起脸看向她的时候,看到却是巫女大人皱起的眉头。

“您怎么了?”我下意识放轻了声音,略有些迟疑地开口:“脸『色』似乎不大好?”

闻言巫女大人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时候的表情不大对劲,便抬起衣袖遮了遮下巴,再放下手时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失礼了。”

她说。

但是从这句话中,我却听出了不属于她的感觉——而像是,她又在刻意模仿着什么人了。

不知不觉间视线又在她脸上停留了过长的时间,越看越能发现某些端倪,在巫女大人也变得有些疑『惑』的目光中,我『摸』了『摸』她的脸颊,开口道:“您的长相……”

她倏然缩紧了瞳孔,连身体也明显变得有些僵硬。

我说:“似乎让人觉得有些熟悉。”

“……”巫女大人沉默了片刻,抬起手握住了我的手背,却没有将我的手掌拿下来。

她的皮肤实在凉得有些过分了,那些青『色』的血管在素白的肌肤下蜿蜒着,却无法给身体制造任何温度。

虽然这么说确实有些过分了,但是她给我的感觉,真的就像是某种除人类之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