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108章一百零八只小黑子

“脑部？”

即是向来无表情的黑子哲也, 听到回答后，『色』也不禁沉沉。

乙骨忧太点头：“是的，虽然尸体已腐烂, 很多东西看不出来，唯独他的脑部留有残秽。”

他毕竟未年，本咒术界近年又因两位最强的掌控, 环境相对安全不少。所以哪怕乙骨忧太本身已是实力超众的特级咒术师，见识过的场面是少些。

人类跟咒灵毕竟是两种生物，面对刚从水泥刨出来高度腐烂的尸身, 他面部表情管控『乱』套。

更别说看到黑子哲也毫无征兆一刀劈下，切瓜砍菜般, 把散发阵阵刺鼻恶臭的尸身脑壳削去大半的场面。

黑子哲也仿佛毫不在意，举止顺畅，黑到反光的刀尖挑起头盖骨，『裸』/『露』出本该存放脑组织的内部。

“空的。”他面无表情道出事实。

捂住鼻子的乙骨忧太：“欸？”

他抿起嘴, 强忍住自胃部翻腾生理『性』的不适感，顺着刀尖指向望去。

──颅骨内确实空『荡』『荡』一片, 勉强可见黏腻作呕的血沫, 但该有的东西却消失无踪。

黑子哲也甩甩刀尖，站起身说：“我检查的时候一切正常。”

少颅骨阻挡, 乙骨忧太更清晰直白看到聚集在内的咒力残秽，微弱、且带有奇怪纹路, 仿佛围绕原本存在的大脑勾勒而出。

他下意识深吸一气, 不料被刺鼻味道熏到面『色』发白, 不得不短促呼吸几下，拧着眉头道出结论：“应该是诅咒师，咒灵从未有过这注细节的, 残秽已很微弱，再过半个月会彻底消失不见，具体细节很难推断。”

黑子哲也又问：“术式除对抗咒灵，『操』控活人吗？”

“冥冥前辈的术式『操』控乌鸦，禅院家的家传术式『操』纵十种影法术，活人也有一定可。”

“那『操』控活人，朝特定某辆车的油箱『射』击呢？”

乙骨忧太被指向『性』太强的问题问住。

他这时看清黑子哲也的『色』，眉眼是那样的眉眼，少年感却消失的一干二净。深海般透净的眸子此刻仿佛浸血，只剩下清冷疏离，正落在水泥柱中剖出的男尸身上，又恍惚透过他，将恶意迸溅到不知何处的其他人那。

乙骨忧太突然有某种猜想：“黑子先生的家人，是前不久离开的吗？”

“抱歉，只是我理解。”他看到黑子哲也来不及恢复如常的目光转过，即将落入自己这，连忙解释说，“五条老师和夏油老师提起过你，说黑子先生很多年前就是孤身一人，但这具尸体的残秽很微弱，他被『操』控的时间不会太，不可延续多年坚持到现在。”

“所以我更倾向于，对方是在几个月前被控制的，从被控制到他死亡，之间时间相距不久。”

也就是说，如果真有控制人行动的术式存在，且『操』控眼前的男人杀害黑子哲也的家人，时间不会太遥远，至多几个月前。

但这跟黑子哲也的说法相悖。

身穿黑西装的少年态犹豫，握在手中的刀不知何时被他收回去，转而掏出一包空大半的烟，似乎很想来一根，但又有顾忌，维持捏在手中的动作有下一步行动。

黑子哲也抬起头，另一只空闲的手压住头顶跟中也同款的黑『色』礼帽，任由阳光透过云层，又绕过细碎刘海落入深蓝『色』的眼中。

他突然叹着气，把烟塞回衣兜，妥协似的单手托住下颚，看向对方：“毕竟现在情况不太妙，这件事告诉你也无妨。”

黑子哲也顿顿，坦白道：“我跟乙骨君同一年出生。”

“什？”料到一上来就是大炸/弹，乙骨忧太眼透着茫然。

明明话不，说的也是语，什他就是猛然听不懂？

黑子哲也给他太多整理思绪时间，语气浅淡，仿佛阐述什无关紧要的事，“国中毕业前，我一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直到半年前，升入高中前的那个假期。我跟家人来到洛杉矶。”说到这，他拿脚尖指指刚被他鞭尸不久的腐烂尸体，言语间终于带丝正常人听出来的情绪，“被卷入这人引发的事故去世，炸到尸骨无存。”

“然后我就回到几十年前，因某些变故杀手，也在这条时间线认识五条君和夏油君，以新的身份一直活到现在。”

之后的事被黑子哲也一笔带过，不愿详谈，却足够乙骨忧太理解。

总结，好大的信息量。

乙骨忧太沉思着：“我从未听说过够逆转时间的术式。”

他只知道几百上千年前的咒灵用特殊方式存活到现在，但说谁有违逆时间力的，真有过。

“如果只是单纯的术式好。”黑子哲也指尖微微蜷缩，突然转移话题，“乙骨君不好奇什国外咒灵如此之少吗？”

他眼眸微阖：“在咒术师眼中，无论国内外，普通人始终有区别吧？”

咒力是人类负面情绪的转化，换言之，无论咒术师是普通人自身会产生咒力，区别在于不感知、掌控、使用罢。

当然伏黑甚尔那样的天与咒缚是特例中的特例。

咒术师够『操』控自身咒力，普通人却只任由它们无知无觉挥散，累积多，孕育咒灵的最佳养料。所以在咒术师眼中，普通人是咒力不断挥散的相似模样，这点无论在本是美国区别。

偏偏只有本是咒灵灾区。

然而异常存在的时间过，似乎一切变得习以常，咒术界内很少有人会对此追根究底，却是乙骨忧太不理解的地方。

意识到答案近在眼前，他连忙追问：“黑子先生难道知道原因吗？”

黑子哲也辜负他的期待，继续面无表情扔炸/弹：“那些本该出现的咒灵，在我这。”

“这是我个人的浅薄理解，世界是拥有影子的，不好理解的话，把它称镜像世界也可以，那本该是所有咒灵生活的场所。”他顶着少年犹带困『惑』的震惊表情，逐字逐句解释。

“它们无法来到外界，所有威力被削减至零，不会对人类造任何影响。”

“反过来，人类做出的变动映照到那边世界。”

如此可看出，如果世界与世界之间也划分等级的话，依托现实存在的影界，比正常世界低一个等级。

影界更像是人类负面情绪的垃圾场，容纳本不该存在于现世的负面产物。

唯独本因种种不明变故，彻底关闭这条单向通道。

问题在于，即黑子哲也通过自我意识开启通向影界的，像被放置的陀艮一样，把本所有咒灵塞回它们应该待的地方，也治标不治本。

新生的咒灵会源源不断涌出，一切不会有任何改变。

头解释不够直白，黑子哲也望向努力接收信息的乙骨忧太，稍作犹豫，最终是决定带他亲眼一见。

“这的建筑会停工，是因发生某些不好的事。”他伸手邀请，活脱脱像换白大褂到处坑蒙拐骗的森先生，吻认真，“要来看看吗，乙骨君？当然拒绝也问题。”

黑子哲也已提醒过，咒灵进去后力会被压制，虽说对乙骨本人影响不大，但他自带的那只特级咒灵就不好说。

权衡完事情轻，乙骨忧太决定暂时把香留在外面。安抚一番后，满可怖利牙、除委委屈屈的动作再看不出任何小姑娘影子的特级咒灵，眷恋着松开抓住乙骨忧太衣袖的手，乖巧缩在一旁。

透过眼镜围观全程的黑子哲也打招呼：“这位就是香小姐？初次见面。”

当然想也知道，本就对他警惕心拉满的香压根不予理会。

黑子哲也本来也想着得到回应，他拉住乙骨的手腕，两人顿时脚下一空，落入毒『液』般黏稠可怖的影界。

视野中的烂尾楼，顿时被泼上墨般浓厚的『色』彩，恍若一脚踏入地狱边界。

乙骨忧太反应很快，坠入影界的瞬间，他下意识握紧背后刀，警惕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有咒灵。”

烂尾楼同样是容易滋生咒灵的场所。

“猜到，但是有祓除的必要。”黑子哲也点头表示理解，他选择藏尸的建筑工地已荒废多年，算周边人尽皆知的“闹鬼”地点，产生咒灵并不奇怪。

他率先迈开步子，踏着几截『裸』『露』在外的水泥柱跳到二层，果不其然的角落看到外表小山似堆积团的一只咒灵。

看模样，似乎正缩在墙角打盹。

黑子哲也随手从墙上掰下碎石，力道控制在正常范围，直直冲咒灵身上丢去。被砸到头的咒灵顿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看清眼前陌生的人影后，竟然完全不怒，只知道委屈巴巴换个角落蹲着，浑身上下几颗溜圆的眼睛眨巴眨巴，竟挤出泪来。

黑子哲也看向乙骨，接着指指眼前完全咒灵样的存在：“看。”

说真的，哪怕最低级的蝇头比这玩意造的危害大。

“有任何攻击力。”乙骨忧太又仔细辨别一番，得出结论，“跟我见过的咒灵比起来，简直像刚出生的小狗。”

他收回刀：“本更像咒灵全体外逃一样，是天元结界的问题吗？”

毕竟这也是他想到两边最大的差别。

“有这方面猜测。”黑子哲也微微颔首以示回应，他用三两步跳回楼下，回到来时的站位，“出去吧，人类无法在这边停留太久，哪怕你有咒力保护，也会被缓慢腐蚀。”

乙骨忧太在后面跟上：“五条老师和夏油老师知道吗？”

“或许。”

黑子哲也先丢出莫棱两可的回答，动作稍顿，上次见面时两人欲言又止的表现在脑海浮现，索『性』摇摇头，改说：“我不知道他们的情报来源是什，但那两人，恐怕已知道这件事。”

至少知道他的意识够通过影界影响现实……

他又拉住乙骨忧太的手腕，多添一层保险：“话虽如此，回头请乙骨君把这边情况如实告知。”

颇不解的黑发少年侧目：“那黑子先生你呢？”

“我有客人要迎接。”

话音刚落，熟悉的坠落感席卷而来，眼前天光乍现，扑面阳光将阴冷感扫空，又被莫名扬起的漫天沙尘扑灭。

黑子哲也很快松开手，转而压住帽檐，以防伴随剧烈轰鸣声卷起的飓风将他的配套礼帽吹走。毕竟他又不是中也，办法给根本戴不牢的帽子施加力。

从进入影界到现在，不过短短三分钟，面前空地却毫无征兆出现一架纯黑『色』直升机，轰鸣的螺旋桨在黑子哲也出来后逐渐停旋转，扬起的尘沙也有渐缓之势。

等尘霾散尽，噪音也消失无踪后，一头璀灿浅金『色』头发的高个男人走下直升机，十分自来熟地张开双臂，做出欢迎姿势。

他笑着一步步走近，言行举止尽表自信，洪亮随之嗓音响起，在黑子哲也眼前停下脚步：“远道而来真是辛苦，布莱克先生，叫我弗朗西斯就好。”

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正是组合的首领。

问题是这个声音……

“咦？”不只是黑子哲也发现，本在安抚被直升机打扰后暴躁的香的乙骨忧太，也察觉到某些微妙之处，不由得疑『惑』出声。

他不知道这个美国人什要用语交谈，但很明显，这声线活脱脱就是夏油老师的翻版。

虽然夏油老师压根不会以这种语调说话就是。

黑子哲也向前踏出一步，不着痕迹将人护在身后，眉目冷淡，语气也与乙骨忧太交谈是截然不同：“和你们的约定时间到吧，所以，迫不及待找我有什事吗？”

金发男人嘴角扬得更高，只是他的眉宇锋利至极，再怎样笑，也抹不开仿佛刻在本『性』的某些东西，戾气很好遮盖住。

“当然是谈合作，之前已跟你的上司联系过，不是吗，我的朋友？”

“组合看上我们区区港黑手党，真是倍感荣幸。”说完礼节『性』的场面话，黑子哲也同样用深沉目光回望，每字每句淬毒，“只是不管再怎样紧迫，弗朗西斯先生也不用如此大张旗鼓来找我吧，偷窥如此之久，会显得您动机不纯。”

弗朗西斯笑容意味深：“这可真是……失礼。”

白鲸已停留在头顶很久。

早在黑子哲也和乙骨忧太刚刚见面时，这架盘踞在天际的庞然大物摇摆着尾巴，高度压低，施施然朝他所在的方向游去。

可惜隐匿模式终究不是真正的隐形，一开始被黑子哲也察觉到。

看弗朗西斯的态度，不像是无法交谈的状况。

黑子哲也略微垂下眼眸，心中有定夺：“乙骨君，你先离开吧。”

知道来者不善，但目前气氛有遭到一触即发，本来已做好战斗准备的乙骨反问：“不需要帮忙吗？”

黑子哲也坦言道：“我和他们目前有根本利益上的冲突，所以不用担心。”

乘坐直升机下来的不止弗朗西斯一个，留在直升机上的很有一位刘海参差不齐、梳着麻花辫的红发女孩，以及一位身形更加高大，身穿墨绿礼服外套，浅棕『色』头发的年男『性』。

那股熟悉的气息，让黑子哲也断定，留在直升机上的男『性』是一位实力不错的杀手，那位女孩可是异力者。

虽然在他眼前是不够看。

而这些人有阻拦乙骨忧太的离开，看来更想和平解决。

金发男人做出邀请手势，继续道：“不如布莱克先生跟我到白鲸上一叙？我这准备上好的香草『奶』昔，绝对符合你的味。”

黑子哲也以动作代替回答，仿佛不在意弗朗西斯对他的调查，一同走向直升机，算是默认。

他知道自己来美国逃不过组合的眼睛，既然弗朗西斯已表现出迫不及待，不惜提前约定时间多天来找他，说明他本人的急切程度濒临阈值。而全力行驶的白鲸速度极快，他要是真急不可耐，完全可以直接驶到夏威夷逮住刚落地的他，而不是等到现在。

是因与他同行的有洛山？是说，解“”此时状态的弗朗西斯，已处于博弈双方劣势一侧，不得不有求于他……

想到在赤司家那几天查到的资料，踏上白鲸的黑子哲也眼微暗。

白鲸上风景不错，只是黑子哲也毫无欣赏的心情。他被引领到类似接客室的地方，房间装潢偏古典，又不失简单大方，至少表面看起来无异常。

摆在他面前桌面的，居然真的是一杯加冰的香草『奶』昔，杯壁边缘点缀有一朵白『色』小花，比快餐店的看着就贵不少。

黑子哲也压根喝。

“闲杂人等不在，那我就开见山地说。”弗朗西斯有在闲杂问题上多停留，直奔主题，“我需要你的协助。”

他说的是“你”，而非“港黑手党”。

黑子哲也毫不意外，后仰着靠上椅背，态度尽显轻松，谈论的内容却尖锐无比。

“因威『逼』不？”

“怎会。”金发男人笑着跟他有来有往。

“在我面前就不用装吧。”黑子哲也有生气的征兆，谈判桌上任何多余感情是漏洞，他眼锐利，似要直直穿透眼前男人的表象。

他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轻声道：“你们组合，不是早就派出过杀手绑架那群孩子吗。”

弗朗西斯摊开手，语气似是无奈，似是理直气壮：“但是无一例外失败，并有给布莱克先生造任何损失不是吗。”

诚然，在这些大组织眼，港黑手党的干部“影”，与其首领新收养的养子是同一人根本不是秘密。也因此，属于黑子哲也的身份弱点尽数呈上，直白展『露』在人们面前。

奇迹的世代并不安全。

只是他们被黑子哲也无意间的意识保护得太好，让原本想对他们出手的人无功而返。

要不是在小队家几天问着要太宰治那边的情报网，黑子哲也不知道，妄图绑架他前队友的杀手究竟来几波。

他眼暗暗：“所以你认这是‘’的效果。”

弗朗西斯：“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组合的目标，从来是“”。

“之前组合悬赏人虎，是因对方被称路标，但悬赏结束，直到现在你们一直毫无动作。”黑子哲也分析着，深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仔细观察男人面部肌肉的细微变动，“因有人告诉过你我的存在。”

甚至告诉“”现今可的运转原理，不再是单纯火烧横滨找到的死物，它潜藏在影子的世界，并且有被黑子哲也无意识运用的可。

既然无法拿奇迹的世代威『逼』，洗脑一个杀手界赫赫有名的角『色』又谈何容易，留给组合的选择，只剩下拿出足够的利益与之合作。

前提是，组合有自信他们想使用“”的理由不会与黑子哲也的利益相悖。

“老鼠？”黑子哲也试探着缓缓道，从弗朗西斯脸上得到满意的答案，“果然如此。”

金发男人抿茶：“虽然我太在意，但被人利用果然是有些不爽。”

“那你现在大概被利用着。”黑子哲也挖苦得毫不留情。

他相信太宰治的判断，也相信被他如此警惕的魔人的手段。既然魔人的目的未达到，那现在自己的一举一动，基本不可超出对方预料。

黑子哲也略微调整坐姿，上身向前倾去：“我需要知道你要‘’的理由。”

弗朗西斯挑挑眉：“如果说是毁灭世界呢？”

即知道对方有说实话，不过是触及真相前最后的拉扯，黑子哲也依旧扬扬嘴角，『露』出鲜少浮现他面庞的温和笑容，杀意毕『露』。

“那现在就在这杀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