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桂花酒酿
今天还是林灏开的车。
时间还很早, 钱若霖刚才跟钱成益打了电话说晚上会回去吃饭，不过要带一个朋友过去。
钱若霖一如既往地撑着下巴看着外面, 她打开了窗户在吹风, 从商城过去的路上经过了他们以前都很熟悉的路。
街道两边的梧桐树的年代很久了，把整条路都覆盖在树荫之下，这几天本来就在降温，这条路更是阴凉。
他们路过了兴盛国际，钱若霖本来在发呆，看到兴盛国际的大门的时候她轻声呢喃了一句：“欸，你家。”
“现在不是我家了。”林灏很快接话，听不出什么情绪。
钱若霖没接话，突然又还是觉得有点抱歉, 她果然不应该提这些的, 对林灏来说好像并不是那么友好。
她突然沉默了，几秒后听到林灏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说：“钱若霖。”
钱若霖转头, “嗯？”
“你好像很在意自己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伤到我的自尊心。”
“…………。”
“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我也没有你猜想中那么脆弱，并不是破产了出了什么事情马上就要感到自卑和颓废。”
林灏微微侧头, 眼神跟她对上了半秒。
“现在我有没有钱并不影响我是谁, 会是什么样的人, 只是转变一下生活方式，但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地不想伤害到我。”
林灏轻声笑了笑，“就像你自己, 你觉得你现在有钱以后就变了很多吗？其实没有的，你也还是跟以前一样。”
坚强又勇敢，乐观又善良。
她依旧把“钱”看得很重要，但并不是守财奴，钱若霖从一开始就不是那样的人。
气氛有些沉重，林灏随后马上接了一句。
“我现在没有钱我自卑了吗？我没有自卑。”他顿了顿，“就算我现在没有，我以后也会有的。”
“再说了，我不是还有张脸吗？”
钱若霖：…………
你有个屁的脸，你真的不要脸。
但是她还是被林灏逗笑了，轻轻地『揉』了一下自己的鼻梁，说：“哦…因为别人跟我说男生自尊心很强啊。”
“我要是自尊心很强也不会拉下脸来找你包养我了。”林灏『舔』了『舔』自己的上槽牙，“我都这么厚颜无耻了你觉得我还要脸吗？”
钱若霖摇了头。
这么说来，确实是这样的，看来林灏对自己的自我认知还是很准确的。
刚回来也不说其他的，马上就把四年前她塞给他的那个承诺摆在她面前，跟她说要她包养他。
……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确实不是什么要脸的。
-
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钱若霖在上楼之前就一直叮嘱林灏。
“你一会儿别在我爸面前『乱』说话哦。”她认真地说着，“什么包养的，这种话就别说了吧？”
“那怎么解释我们的关系？”林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就是老同学啊，朋友啊。”
“你平时自己家庭聚会都会带朋友回家吃饭吗？”
“不会。”
“那你突然带我回去，你爸爸不会怀疑我是你男朋友吗？”
“应该不会吧……”钱若霖盯了一下自己的脚尖，“但是我之前确实没有带男生回去过。”
“没关系，我帮你预热一下见家长的感觉。”
钱若霖：？
那还真是谢谢你的好意了。
钱若霖还没开门就闻到了家里飘来的清香味道，她一开门就朝里面喊。
“爸——”
钱成益没有第一个回答，倒是一个温柔的中年女人从沙发上起身走了过来。
“欸，若霖回来了啊？”她的眉眼弯着，眼底全是温柔，声音也是温和的，“你爸在厨房鼓捣呢，我去叫他。”
“不用啦温阿姨。”钱若霖换着鞋，“你就在沙发上休息吧，我进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温念珍这时候注意到钱若霖身后站着的年轻男人，身形挺拔俊朗，虽然穿得普普通通但是气质出众。
“啊，你就是若霖今天说要一起过来的那个朋友吧？”温念珍笑着，“家里没有其他的拖鞋了，你先穿老钱的吧？”
“嗯，好的。”林灏应着，“谢谢阿姨。”
温念珍去鞋柜里给他拿了拖鞋，林灏刚刚换上，钱成益就从厨房里出来了，手上还拿着汤勺。
他低头喝了一口还在说着：“小温，我试了一下你这个藕汤有点淡盐啊，我给你加了点料。”
钱若霖第一个笑出声，作为亲生女儿第一个开怼，一点情面都不留。
“爸，人家温阿姨炖的汤那么好喝，怎么你每次都要点评啊？”她迈步朝客厅走，一边把自己的包放下。
“我回来可是专门来喝温阿姨炖的猪蹄藕汤的，你干嘛偷偷在里面加料？”
钱成益这才抬头，有些惊喜地说：“若霖回来了啊？正是时候，我这边再炒两个菜就可以吃饭了。”
“来来，你们试试这个汤现在的味道怎么样？”钱成益看到林灏，稍微愣了两秒，“欸，这个同学……”
林灏冲他点头笑了笑，“叔叔好，我们以前见过。”
“确实是以前见过。”钱成益哈哈笑了两声，“这么些年没听若霖提起过你，我之前还在想若霖班上那个很帅的小伙子怎么没消息了呢。”
“你随便坐坐，有什么事情你找钱若霖啊，叔叔这会儿忙这看灶台，可能照顾不周了。”钱成益给温念珍使了个眼『色』。
“没事，她帮我照顾地挺好的。”林灏悠悠地回答，“钱若霖一直很照顾我。”
钱若霖差点冲上去把林灏的头拧下来。
钱成益又进厨房盛了一碗汤出来，让钱若霖他们试试味道。
“怎么样？我加过料了，是不是刚刚好？”钱成益一脸认真地等待着大家的回应。
温念珍虽然被钱成益质疑了厨艺，当时刚才一直都没有说话，还是温温和和的笑，这个时候尝了一口钱成益加料后的汤以后……
她抿着唇没说话，看向了钱若霖。
钱若霖脸上的表情是凝固的，而林灏看不出什么表情，似乎有些轻轻皱眉。
最后还是钱若霖开了口：“爸！！”
“你放那么多盐！咸死啦！”
钱成益：……？
“咸吗？”
钱若霖叹了口气，“爸爸，你这两年真的是因为上年纪了，越吃越咸呀。”
温念珍在旁边低笑，说：“看吧，连你女儿都这么说你了，平时就说你盐放多了你不相信。”
“哈哈哈哈所以爸爸，还是让温阿姨做饭吧，你这两年厨艺倒退哦。”
钱成益有些尴尬，挠了挠头叹气：“真的咸吗？”
他又转头求助的眼神看了下林灏，问：“小林？你觉得呢？”
林灏稍微愣怔了一下，犹豫了几秒还没来得及说，钱若霖先靠过来，一副要罩着他的样子。
“你放心大胆地说吧，我保护你。”
林灏看了钱若霖两秒，突然低声笑出声，他真的往钱若霖身后躲了一下。
“嗯。”他沉声诚实地回答，“是有点咸。”
钱成益：“哎……哎……怪不得。”
“怪不得最近我一说我做饭若霖就不回来吃饭了，原来是因为我厨艺退步了，这闺女养了二十几年竟然因为我盐放多了嫌弃我。”
钱成益叹着气，突然又看向林灏：“小林，你会做饭吧？”
“会的。”林灏点头。
“我们若霖就不会。”钱成益睨了一眼钱若霖，“让她进厨房可能会把厨房炸了。”
“我跟你说，以前钱若霖说要自己炒土豆丝，那个不是很简单吗？她愣是给我做成油炸薯条了。”
钱若霖：……。
所以他们俩父女是在这里互相揭短吗？
温念珍伸手拍了钱成益一下，说：“那你怎么不说你女儿其他事情很能干呢？有你这么当爸爸的吗？天天揭自己女儿短处。”
“你没看到这小丫头胳膊都往外拐啦？”钱成益轻哼了一声，佯装生气的样子看了眼林灏。
林灏实在是没憋住笑，低头笑了好几秒都没止住，钱若霖很少看他这么开心的样子，偏开头，修长的手指半掩着唇角。
他笑了很久才停下，说：“不过……”
“叔叔你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钱成益几乎没怎么想，脱口而出一句：“那当然。”
“毕竟我四年前就看出来你喜欢我女儿了。”
他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小白菜，乖乖的小女儿，怎么就被外面的其他男人盯上了？
不过好在这个人条件还不错，钱成益也对他很满意，所以后来钱若霖不再在他面前提林灏这个人的时候钱成益还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多好的女婿啊！
钱若霖：…………
林灏：…………
姜还是老的辣。
钱若霖此刻觉得自己做错的一件事大概就是让钱成益跟林灏见面。
林灏的行为是她可以控制的，但是钱成益的想法可不是她能控制的。
钱成益那句话说出口以后，气氛陷入了几秒钟的尴尬，钱若霖扯了扯脸上的表情，故作轻松地说：“咳，那是以前了嘛。”
“我们现在是非常纯洁的朋友关系。”
钱成益摆了摆手，轻声叹气起身又往厨房走，说着：“我去把剩下的菜弄了啊，你们先坐会儿。”
温念珍也站起来，笑了笑：“我去看看他，免得盐又放多了。”
“好~”钱若霖应着。
他们俩都走了以后客厅里就只剩下了钱若霖和林灏，电视开着，在播放一部电影。
钱成益平时没事就喜欢把电视开着看电影频道，不管放什么都要看两眼，今天放的竟然是泰国那部很出门的电影。
《初恋这件小事》
钱若霖以前就看过很多遍这部电影，虽然很红有时候会让有的人反感，觉得大家都在吹捧。
但是她是真的很喜欢这部电影，这部电影对少女心细节的刻画很好，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女生啊，谁十几岁的时候没有喜欢过一个干净又俊朗的少年呢？
电影里的男女主也是很多年后重逢，但是他们都在等待对方，让人不得不去感叹故事里的美好。
而现实里，他们好像都没有等待对方。
钱若霖跟林灏好几分钟没说话，两个人都在看着电视里的电影画面，刚好电影快结束，他们再一次重逢了。
林灏在她旁边突然低声叹了口气，说：“分开这么多年还能一直喜欢着对方，真不容易。”
钱若霖沉默了几秒，“是啊。”
要是这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现在也不至于这样。
“我们为什么没有呢？”林灏突然把她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钱若霖吓了一大跳。
钱若霖转过去对上林灏漆黑的眼眸，他的眼里是她的身影。
“大概是因为…”钱若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因为我们在中途变心了吧？哈哈哈哈。”
“嗯？”林灏低念了声，“变心？”
“我们谁？”他又问。
钱若霖的腿缩在沙发上，她抱着腿，又想起了那件事，最近经常想起来的那件事。
正好说到了这个话题，那她不如直接问出口，不然这件事会一直堵在自己的心口，困扰她，一直缠绕着。
钱若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但是她还是故意把语气放得轻松了一些。
说出去可能都会让人笑话，她竟然因为这一件小事耿耿于怀了那么久。
钱若霖不想表现得自己小气，并且她现在跟林灏的关系，她也不应该计较。
钱若霖深呼吸了一口气，用看似很不在意的口吻跟他说：“啊，难道不是你先变心的吗？”
林灏的眉头突然就皱了起来，他的声音沉了两秒，心间慌了一下。
钱若霖的语气听起来是玩笑，但是在他很在意，其实林灏一直都怀疑自己跟钱若霖之间是有什么误会或者隔阂。
但是他们俩从来都没有谈过，之前也从来都没有过好时机。
“什么？”林灏的声音沉下去了一些.
“就是你呀。”钱若霖睨了他一眼，“我那年圣诞节给你发消息，你没有回我，还跟别的漂亮女生一起出去玩了。”
“不是你先变心还是我先变心啊？”
林灏：…………
钱若霖看他的表情，还以为他这就是默认，只是被她戳穿说破了以后不太舒服。
但是说出来以后，钱若霖还是觉得自己心里的一颗石子落了地，即便是真的，她也不计较了。
她这么想着，突然听到林灏的声音哑着，问她：“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给我发了圣诞祝福？”
钱若霖愣住。
“我也没有跟别的女生出去玩过。”
“钱若霖。”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