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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他一定也不了解瑞秋

袁瑞秋的眼泪点到为止。

谢烟麟已经去找谢氏了,他是谢氏的第三子,与谢夫人关系之亲昵,素来犹如晴空烈日下栽种的新疆棉,制成袄子分外熨帖,他的地位让唯一的女儿谢语玲都无法撼动。

每个父母嘴上说一视同仁,心里的天平难免会倾斜的。如果说谢氏一颗心有十分,长子谢二因批命常年在外闯『荡』、天高地远难免牵挂,这四分就留给了他;而谢五自幼早慧,身负批命早早掌权,有狡童美婢伺候,有可供挥霍的财富,生活优渥应有尽有,还常年在眼皮子底下,她的心便只给了两分。

幼子谢烟麟资质聪颖,偏未来无法继承家业,也没有富贵的批命加身,俨然小可怜一枚。谢夫人自然把所有的怜爱都倾注在了小儿子身上,让龙凤胎出身的女儿谢语玲成了隐形人。好在这年代重男轻女的不止一个两个,不然早被人喷死了。

谢氏喝茶,眼神微冷,“瑞秋找你哭了?”

谢烟麟犹豫地点了点头,“瑞秋他身有残缺已极为可怜,母亲莫要再为难他。”

“吾儿,你也长大了,你该知道,瑞秋已经不是曾经的袁少爷,凭你的身份地位,收了他一点也不算辱没他,他也不该给你脸『色』。”谢氏心平气和地道,她的凶神恶煞素来只留给某个装疯卖傻的人,对心肝骨肉是不一样的。

“母亲不懂你们年轻人自由恋爱、追求你情我愿那套,但母亲知道,过去的婚姻多是婚后磕磕碰碰才处起情分,一开始总有吵闹,一年不成,就花上十年,一个人再铁石心肠,最终也会为你敞开。”儿子想要人家一个“心甘情愿”,可人家未必把这颗真心给你,作为母亲,谢氏是喜欢小儿子心软这点,但素来心软者错失良机也是真的,正如曾经的她。

她鼓励儿子去占有,去索取,可谢七却摇头,不认同道:“母亲,时代变了。”他想要的是一个会笑的瑞秋,而不是一个如后宅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郁郁寡欢的瑞秋。他甚至想瑞秋跟自己去上学,他能每时每刻都见到人。

此话一出,谢氏就知道了,哪怕她再偏心小儿子,也不能让他和袁瑞秋在一起。谢五,亦或者谢家的其他人都可以和袁瑞秋在一起,唯独谢七不可以。

她叹气,不愿再费口舌:“你们不是要出门么,去吧,早点回来。”

谢烟麟刚想退下,忽然又停了,口气迟疑道:“母亲,儿子还有一事,馆里那个惊蛰跟瑞秋关系太近了。”他想让瑞秋住到主屋来。两人名义上是主仆,却同吃同住,一点也不懂啥叫避嫌。某种程度上说,谢七并不喜欢。

谢氏眼神闪烁,儿子的意思她当然明白,但安排房间也有门道,一楼和二楼的空房间那么多。谢七希望瑞秋房间能挨着他,但因有前段时间那震撼全家的晨起一事,谢氏脑门被夹了才会这样安排。

自认为报备过了,谢七就带着袁瑞秋下乡去了,一路上好生安抚。

同行的除了一名老师,其余都是风华正茂的少年,还有三两个女同学。据说都是文学社的,乡下道路泥泞不平,车板子抖动,都挡不住他们念诗的热情。

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女同学说,“我的皮肤要被这阳光晒黑了。”另一个人会高声回她自行改编过的诗,

“狂风会摧残柔嫩的花蕾,

夏季的时辰无法逃避,

骄阳的光芒太过灼热,

这是大自然的规律,无论你是否天生丽质,

在阳光面前,人人都是平等。”

言下之意,别抱怨了宝贝,你被晒黑,我们也会被晒黑。

这个念诗的女同学容貌秀美,气质清丽,有一头又黑又亮泛着光泽的头发。袁瑞秋看得有趣,这群年轻人手持书香,朝气蓬勃,跟他们在一起,谁都会变得青春。

他一眼瞧出,这个女同学绝对是诗社里的才女,貌似对谢七也有几分意思,目光常常往这里转,眼波流连,欲语还休。

袁瑞秋看别人看得目不转睛,却浑然未觉自己跟谢七凑得近,才引人遐想。

因为都挤在车上,很容易跟别人撞在一起,谢烟麟担心袁瑞秋跌出去,才伸手将人扶住。见对方的脸微红,他想脱下自己的外套,为瑞秋挡风。

瑞秋摇头,“我不冷。”被拒绝了。

看到瑞秋那瞳仁不动地盯着女同学,他想伸出手挡住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被那刷在他手心的长睫『毛』劝退。

“瑞秋要不要来玩啊,我们诗社名字叫‘星星,月亮与艺术’,最近我们在研究一些西方星相学。”沈纶对袁瑞秋招招小手,想哄孩子般道。

瑞秋眼前一亮,用微微沙哑但是软软的声音道:“好。”

他心想,哇,跟年轻的学生在一起就是好,能给他源源不断的提供灵感。这年头的孩子开始仰望星空,充满求知,他决定下一篇文章就以此为题,来来来十二星座了解一下。一期介绍一个星座特质,正好水十二期,简直完美!这一趟没白来。

几乎不需要旁人多加引诱,瑞秋就从他怀里爬出去了。感受着怀中温度骤失,谢烟麟心中空落落的。他感觉到自己心情的矛盾了,他不想限制瑞秋的自由,但是如果瑞秋真的自由了,他的心反而沉甸甸的。

与他不美的心情相映照,前方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人人皆披麻戴孝,是一行送葬队伍。

为首四个大汉抬着一口黑棺,新时代的师生们倒没觉得晦气,反而表示默哀。走到半路,队伍却突兀停了,内部『骚』动起来,“动啊动啊别停啊。”“大师怎么回事,老太爷的棺材抬不动了。”

一个穿着长衫蓄着山羊胡的男子,掐了掐手指,肃容道:“不好,路途狭窄,卯东酉西,老太爷属鸡,卯酉相冲,前方道路上有兔相碍,让属兔的行人暂且避让,太爷的棺可继续前行。”

于是送葬队伍的人就哭着求学生里属兔的避一避,谢烟麟没有动作,但他却看到了瑞秋自觉地跳下了车,和几个同样属兔的乖乖避到一边去了。

看着那双清澈天真、格外秀气的大眼睛,他震惊,其他人也震惊,“怎么回事,瑞秋居然属兔?”

他们跟着叫了人家一路的好弟弟,结果到头来,人家竟比他们还大,这真是人不可貌相。“那……烟麟咋叫人弟弟呢。”七嘴八舌中,有人的声音渐渐小了,小心去觊谢烟麟的脸『色』。

谢烟麟也是如此,他发现比起五哥,自己貌似一点都不了解瑞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