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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五十八章只要最重要的人还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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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临喉头一哽, 竟是不知说什么好。

见惯公主坚强冷硬的样子,看见她这样失态,还是第一回……

明明在柴房将她救下时,她还能表现得云淡风轻, 现在面对世子, 却全然崩塌了所有的坚强,就像是一个在外流浪许久的小姑娘, 忽然间就找到了最懂她的家人。

世子和公主之间的事儿, 旁人多说无异,宗临欲言又止,只将帕子递给她, 再握住青钰的手腕, 低声道了一句“冒犯了”, 将青钰往一边拉去, 将她护在身后一路砍杀, 从这惊慌失措的叛军堆里杀出去。

眼见对方数不清的大军压来,城内叛军宛若成了一盘散沙,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将士轰开城门,四面俱是刀光剑影,无数鲜血喷洒在半空中, 耳畔喊杀震天。

青钰被宗临拽着,跌跌撞撞跑下城墙,宗临挡在她面前, 将企图捉住她的士兵悉数抹了脖子,青钰看着遍地的尸体,浑身发颤,微微咬紧了牙关,只见不远处传来沉沉马蹄声,攻城骑兵已是迫近,为首黑马白甲之人眼神肃杀,丝毫不停地朝她奔来,寒枪当空回旋一抡,立刻将她身后企图偷袭的二人一击毙命。

宗临惊喜道:“世子爷!”

男人冷冷掠唇,掌间寒枪所过之处,皆是一片血光炸起,勇武无双。

青钰没有动弹一下,只静静地立在那儿,死死盯着眼前之人,眼睛被灼得发痛,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一瞬间,灵魂出窍,整个人都不知置身于何地。

他就这样出现了。

本以为他不会出现了,他也会和哥哥一样,也不要她了。

到底是没有安全感,她怕极了,可他没有放弃,他还是亲自来了。

眼前这张熟悉的脸,越是靠近,越是令她心跟着扯得微痛。

他的冷笑,他的扬眉,他不悦的神情,他笑起来的温柔……梦里她想了无数遍,此刻重叠上那双属于章郢的眼睛,融合成了眼前的夫君。

章郢勒紧缰绳,身下拂云嘶鸣一声,马蹄高高跃起,在青钰身边停下,他俯身,对她伸出手来。

“阿钰,手给我。”他俯身看她,黑眸湛亮,溢满柔情。

嗓音低沉,长/枪竖在身后,他的黑影沉沉压下,瞬间挡住了她面前的所有光亮,唯一双眼,逆光之处,尤为『迷』人。

青钰望着他,不言不语,看不出在想什么。

忽然,她后退一步,抬起了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努力睁着眼,企图让眼眶里的泪重新回流。

章郢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他看着她,眼底火焰在燃烧。

她在怨他。

怨他为何要一直隐瞒,怨他这么多年,都不曾在她身边,害她一个人孤单地活在这世上,独自承受了那么多。

他抿紧薄唇,微踢马腹,让拂云上前几步,才猛地落身扬臂,将她拦腰一搂,将她整个人腾空捞起,瞬间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青钰坐在马上,靠在他的胸膛之上,忽然低下了头,埋在他的胸膛上,不让他看到她的脸。

她一言不发,身子僵直冰冷,裙衫单薄,甲胄寒气袭人,章郢一时除了心疼,别无他想。

耳畔俱是风声、刀剑声、厮杀声,他拢紧怀抱,将小巧的她圈在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以君延的名义,以她夫君的身份。

唇温暖干燥,浅浅印在她的额头之上,她能感觉到他的怜惜温柔。

苏儿的声音还残存在脑海中——

“根本就没有什么君延,你可真是可怜,只知道抱着一个无名骨灰,却连自己喜欢的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这么多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

自以为无坚不摧,哪怕知道了真相,也自以为可以挺过去,可就是这一吻……令她所有坚强瞬间崩塌。

青钰狠狠闭眼,泪水决堤,打湿了一张小脸。

她低低抽噎一声。

他呼吸渐沉,左臂抬起,将她腰肢搂紧,抬起手指,轻轻抚去她眼角的泪。

“阿钰,别哭。”他低头,唇沿着她的眼角慢慢往下,嘴里尝到了微微的咸,他低声哄道:“等我们安全回去,我再慢慢向你解释。”

解释这三年来,他有怎样的错,又有怎样的为难,对她又是怎样的想念。

她的所有伤痕,他都来一一抚平。

章郢一踢马腹,抱紧怀中的青钰,再次冲杀出去。

不消半个时辰,全城便重新被控制住了。

将士迅速清理街道,安置百姓,乌泱泱的将士排列站好,面前押着所有投降俘虏,苏儿和高慎被活捉着捆缚在一边,面如死灰。

章郢怀抱青钰,不疾不徐策马走来。

为首的谢定琰和宗扈翻身下马,齐齐在他跟前行礼,谢定琰抬头看见蜷在他怀中的青钰,微微蹙眉,眸子微闪。

苏儿拼命挣扎,见章郢来了,还在犹作坚强,『色』厉内荏道:“世子,你当真想好了要这样对待本宫吗?本宫可是一朝公主,你想清楚,你若杀了我,你就算重新平『乱』又怎样,皇兄一定会对你心怀芥蒂,不会放过你的!”

她不说话还好,一开口,章郢便朝她看了过去。

打量良久,他冷嘲道:“装得是那么回事儿,但是见识却不及她万分之一。”

若是阿钰,此刻肯定知道,这一场哗变便是向朝廷捅破了窗户纸,拿朝廷和皇帝威胁,根本没用。

苏儿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章郢低声一笑,将手中长/枪掷给了身边的宗临,腾出手来拨了拨怀中青钰的下巴,柔声道:“阿钰,她怎么处置?”

青钰面上眼泪已干,埋在他的怀里静如鹌鹑,自始至终不曾说话,此刻被他一拨,倒是不情不愿地抬头,『露』出了自己的脸。

苏儿的脸『色』瞬间煞白。

是她!

她怎么没有被叛军杀了?为什么还会在章郢怀里?这二人不是从未见过吗?

苏儿看了看青钰,再次看向章郢时,忽然有些了然了。

她讽刺道:“原来世子就是你的夫君?那日你是装的?你装出一副很难过的样子,让我得意,从而消除戒心?”

章郢听到此话,不禁抿了抿唇,眼『色』暗了一寸。

青钰摇头,冷淡道:“我不知道,我也犯不着故意骗你,你没什么值得我骗的。”

难过是真的难过,她是难过还会故作坚强的人,不是内心坚强,却还能装出难过之人。

她不想再和苏儿计较什么,到底是个可怜人,沦为他人棋子,在她眼里,也和那些死去的叛军无异,因是自作自受,又是螳臂当车,是死是活,对青钰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

青钰对章郢道:“你随意罢。”说完,她又觉得头晕,闭上眼重新靠了回去。

数万大军就在眼前,每个人都看着她,青钰知道,章郢是想让人所有人都看着她,都记住她这张脸。

记住她是他的人,谁都不能再欺负她。

青钰懂,却是累极了。

她不需要那么多,真的不需要,她真正想要的,只是最简单的而已……

章郢看她无精打采,便朝宗临使了个眼『色』,宗临连忙退了出去,章郢淡淡下令道:“把他们两个都关起来,稍后再行处置。”

宗扈问道:“敢问世子,这些俘虏如何处置?”

章郢展目掠过这些还活着的俘虏的脸,微微一笑,“他们反的不是平西王,相反,臣服的却是我的大军,既然如此,自然是友非敌,若有意重新为将者,签下文书,无罪释放罢。”

这是他们刻意谋划已久激起的哗变,虽然这些士兵并非他们麾下,但是章郢为了保护百姓,也提前了解过,这些将士,大多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哪怕反了朝廷,也不会随意屠杀百姓。

人都有柔软的一面,章郢哪怕在政治上冷漠,但也绝不是一个暴戾之徒。

他怀中的姑娘,恰巧就是他的柔软。

***

日薄西山,夕阳烧红了天边的云,人马的影子拉得极长,南乡县内的别庄小院外,章郢翻身下马,将马背上青钰抱了起来。

她不动不挣扎,任由他这样抱着,无意间扫了一眼那座宅子,脸『色』瞬间有了变化,却欲言又止,重新垂下了双目,羽睫微颤。

章郢见状,也着实无法。

他来的这一路上,都在同她说话,耐心劝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任他如何说话,她都不理他一下。

他知道,她肯定还是恼他。

他的小姑娘,平日里最好哄,如今却怎么哄都没用。

章郢便带她来了这座宅邸外。

一模一样的地方,一模一样的布置,昔日被毁的民间小家,早就被他悄悄地重新建了起来。

“公子回来啦。”府内的管家出来行礼,目光温和地看了一眼他怀中的青钰,身后奴仆上前牵马退下,宗临换了身干净衣裳,从里头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笑道:“公子,属下已经备好了食物和热水,夫人肯定饿了。”

他们都自觉地换了称呼。

公子,便是当年在民间,他们对他的称呼,虽然那时的下人,多数为高铨所杀,但宗临还在,老管家还在,他和她也终于团聚。

只要最重要的人还在,这个家就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