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分别——只来得及听到奶奶的半句叮嘱
“当年那些天龙是古真东国人, 说古真东语，我想如果你们是他们的后代，应该也听得懂古真东语。”
“这边的人类因为年代太久, 历了这么多年，古真东语不再用了，是天龙的寿命比人类长很多, 寿命长的话，或许以活现在也说不定，这样的话, 我猜你们应该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扯着嗓子说了半天，杜楠的声音渐渐低下来，一边说着，他一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沓纸来。
“他们最后去的地方我刚去过, 我父亲还因缘际会画了那个地方的画面，因为画面太惊人, 我一直将那些画带在身上，你们看，他们确实履了约定。”
“他们带着国王，去了没有任何生灵以活下来的死地！”
“他们也履了另一个约定。”
“痛痛快快打一架。”
“至死方休——”
杜楠说着, 将手朱子轩画的、秘境龙骨拉棺的画拿在了手上，高高举了起来。
水太大，他也不知道这幅画以在这种情况下待多久，然——
在他将画举起来的时候, 顶瓢泼的水忽然变小了，紧接着——
温热的水……
滴落在他的顶？
杜楠这才睁开眼睛——水太大，他的眼睛一直没法睁开。
睁眼开，对上的是顶无数大眼睛。
是天龙群！用己的身体, 他们将他的身体和画笼罩在身下了，他们的视线集在他手的画上，雨水同样浇在他们的脸之上，然能雨水没有温度，泪水却是有温度的！
杜楠赶紧将手的画调整角度，方便天龙看的更清楚一些。
然后，他们的眼泪便了雨水也不能混淆的程度。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巨大的眼眶滚落，砸在杜楠的身边，砸在石壁上，砸在石柱上，砸在整个龙台上！
杜楠看他们从海游出，长长的身体缠绕在龙台的石柱之上，顺着前辈留下的痕迹蜿蜒过去，有的龙身不如石柱上留下的龙痕宽，有的则超过了己的前辈……
盘绕在石柱上缓缓上升，直龙至石柱顶端，盘踞在那里，所有天龙口再次发出一声长『吟』。
和之前的啸声不同，这次的龙『吟』声高高低低的，宛若长长的呜咽。
抱在大杏郎身上，杜婴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
“放下吧，我知道打了这么多年放下不容易，这么多年你打我我打你的，新仇旧恨，说要放下肯定不容易。”
“不过村长这边，除了村长老爷子以外，在场所有的人都是第一次知道你们之间的旧事儿。”
“村长老爷子的爷爷也是临终前才把往事告诉他。”
“为的是让旧恨尽能不留在年轻人们的记忆里。”
“所以，村长老爷子他们这边有今天这一次的新仇。”
“你们活的岁数大点，记忆点，新仇旧恨都在你们心里。是你们现在也知道了，当年的事儿说不清了，也不是人家的错。”
“新仇旧恨都放下，肯定更不容易，是合该你们这边做。”
杜婴婴说完，抬起对孙子道：“把我说的话翻译给他们。”
点点，杜楠把他『奶』说的话翻译成古真东语，说给了顶的天龙们听。
半晌，盘踞在距离石壁最近的那黑龙张开巨口，发出一声长啸。
这次的啸声很，不似龙音，倒更像是人类的音节……
“他说啥？”杜婴婴再次发现语言不通的麻烦了。
杜楠愣住了，半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大声对众人道：“他说他们如今将海底能打开的界门全都打开了，古真东国有百境千界，原本除了这里，全都沉没在海里，如今各个界门开，顺着他们搅起的漩涡来了这里，如今的漩涡然是天然形成的，不受他们控制了……”
杜婴婴：……
真东界众人：……
倒是杜楠忽然懂了些什么：他们之前遇的两次漩涡，应该是这些家伙带出来的吧？或许他们本来也没发现那里还有一个界，是打开界门搅动漩涡的同时，将那边的界也破开了？
所以那边的水才少了些，龙台才『露』了出来？
当然，也能是那边的界门原本偶尔会被打开，海水渗入的界，龙台早『露』了出来……
总之，这些事情现在说不清了，现在最要的事情是活下去，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又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站在石壁之上，杜楠发现海面再次上升了，天上的水和地上的水，眼瞅着要相接了——
黑龙猛地从龙柱上弹了出去，他向天空的漩涡游去，张开巨爪，他向海上的大漩涡狠狠撕去，然，被撕裂了一秒，那大漩涡很快又恢复了旋转，其他的天龙亦从石柱上下来，回海面，试图阻止漩涡，然任凭他们撕的龙爪破了，龙鳞片片身上脱落，这巨大的漩涡有越来越大，根本无法被他们扭转分毫。
看着眼前的一幕，村长叹道：“或许，业火的出现是个预兆吧。”
“预兆着命运将尽。”
“早一点晚一点。”
“当年国王囚禁了业火，更有天龙带着他和业火出去，然真东国还是被灭了国，如今——”
了这一刻，真东界众人反安静了下来，浮在水随着巨浪上下颠簸，这种身下上都是海的感觉真是十分奇妙，果然，大海是他们的归宿。
海的野龙亦像他们一样，纷纷海水探出来，这一刻，们亦是安安静静的，不去攻击人，也不攻击其他的龙，是充满敬畏与奇的看着周围的天气。
当归，便是在这一刻醒过来的。
眼里的黑『色』火焰依旧在燃烧，然他这一次却是站了起来。
抓下身上固定己的小杏郎，当归杜婴婴的背上离开，纵身一跳，便跳在了石壁上。
他落在了杜楠身边。
雨很大，是他的身周竟是没有雨的。不止如此，他身上原本的水眼瞅着也没了，放眼望去，所有人都被水浇的湿淋淋之时，他居然是干爽的。
是因为火，当他忽然跳己身边的时候，杜楠注意了他身上的火，像身周描画了一层薄薄的黑边，他周身是火，黑『色』的火，然他却将这火控制的极，不会烧身上的衣服，却能烧尽接近他的水珠。
杜楠看他站在石壁之上，先是向周围看去，然后向下看去，再次抬起来的时候，一眼泪忽然他的眼眶滑下来。
这便是他身上唯一的水意了。
他哭了。
张开口，他慢慢道：“?????。”
“人也，龙也，都是我的国民。”
杜楠的脑动出现了这句话的翻译。
这一刻，他忽然想了：是了，当归体内的业火是古真东国国王用己身禁锢的那朵，倘若业火以将一丝情思带入现在囚禁业火之人的体内的话，那此时此刻，这个人莫不是……
国王？
然后，杜楠感觉己旁边之人轻轻背在了身上，紧接着，他竟是背着他纵身跃下了石壁，潜入海，直游石壁的底部，下一秒，杜楠看他直直用掌在石壁底部用力一击，那历这许多年、又历如此大风大浪屹立不倒的石壁竟然齐根……断了？
紧接着，杜楠见他伸出两手臂，抓着石壁的边缘，竟是把这高大沉的石壁举了起来。
高挑瘦削的人，巨大的石壁，两者截然不成比例，是这奇幻的一幕当真发生了。杜楠眼瞅着“当归”举起石壁，额青筋暴起，然后用力一掷，将石壁用力投出去的瞬间，他亦从口发出一声暴喝：“???！”
小龙！小心——
却是一句示警的话。
他是用古真东国语说的，天龙们然听得懂他的话，听示警后反『射』『性』避开的同时，便看那巨大的石壁从旁边破空过，直朝天顶漏水最快的那个漩涡『插』去，也不知道他投掷的力道有多大，但见那石壁不但没被那漩涡的水流推出来，相反，石壁还将水推回去了！非但如此，在齐根没入漩涡之后，周围的水汽眼瞅着竟是反向流动了起来，开始从空向空的漩涡钻去，当水汽扭转一定程度的时候，海上的漩涡也越转越慢，在此时，站在龙台之上，“当归”修长的手臂向左右探开，左掌呈“咬”状，右掌呈“尾”，在水，他缓慢地打起一套拳来。
这套拳杜楠有点熟悉。是他在这里学过的一套健体拳！真东界人人皆会，因着在这里生活的缘故，然也交给了他，传说是古真东国国王己创造的拳法，不知是不是因为天天练习这龙拳的缘故，杜楠觉得己身体变强壮了许多。
同一套拳法，由“当归”打出来格外不同。
他打的极缓慢，却稳健。渐渐地，杜楠觉得有一条龙仿佛盘踞在他的双臂之上，不，不是仿佛，是真的出现了一条龙！一条水龙！
在海水之，由当归的拳法引导，一条海水做成的水龙成型了！
还在越变越大——
游曳在杜楠身后，红娿若奇地看着那水龙越来越大，从有己的颅大小，逐步变成了一条和一样粗细的龙，又过了一会儿，变成了的三倍大小。
“唔……我最近翻译水下发现的古书，有一本史书提过，国王是当年古真东国第一武道家来着。”浮在水上，敦仪道。
“是国王！国王来救我们了！”海水之上，被己的丈夫负在背上，莲花阿嬷喜极泣。
作为从长辈那里听来许多国王对他们所做善事故事的人，她从一开始觉得国王是人。
当归站在石壁上说的那句话不止杜楠和那些龙听懂了，敦仪也听得懂，他听了，也和周围的真东界人说了。
他们不懂什么是仙台火，他们知道当归体内的火和当年国王体内封印的火是一回事，所谓的一缕情思……莫不是国王的灵魂？
当归早不醒晚不醒，偏在他们遭难的时候醒了过来，这是国王看他们有难，醒过来救他们来了啊！
虽然人们仍然浸泡在海水之，然他们心充满了雀跃欢喜。
青哥儿也很雀跃欢喜，不过他的雀跃欢喜又比其他人多了一些，双眼紧紧盯在舞拳的当归身上，他眼里慢慢燃烧出渴望的火焰。
之前，他一直以为己很强，等再大一点，他大概会比阿爸、阿爷还要强，他以为那是强的终点，今他才知道，原来还有更远的终点。
不修仙，身体的强大还以有另一个更远的终点！
在众人与龙兴奋的注视，当归臂的龙最终成型了。
那真是一条庞然大物！
整个龙台都容不下那庞大的身躯，当归的身体和比起来几乎以忽略不见，这么盘旋出现在龙台之上，依从当归双手的指引，在海水缓慢的盘旋着，盘旋着，直至在之前的漩涡旁搅动出一个不次于的大漩涡，在此时，当归右拳摊开成掌，将这条巨龙缓缓推出——
两个漩涡缓缓地撞击在了一起！
激烈的水花四溅之后，两个漩涡的转速越来越慢，渐渐地，水面竟是平息下来。
意识这一点之后，海上的人们不由得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人们离开危险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寻己的亲人，杜婴婴倒是说，孙子在瞅得见的地方，眼瞅着没危险，她便赶紧清点起家的其他人口来。
大小杏郎然是在的，一直以来，大杏郎和小杏郎配合得当紧紧箍着她哩！倒是大杏郎树枝上的鸡少了一。
杜婴婴正皱着眉在海面寻找，见旁边一条细细瘦瘦的龙顶着一鸡朝她游过来，不止鸡，他身上还顶了两个娃娃，先把娃娃交给各的家人，紧接着又把鸡顶杜婴婴面前。
杜婴婴心里称奇：这龙不是那些古真东国天龙，那些龙不知道这些孩子是哪家的，更不会连鸡都能准确送给己，是说他是家龙，又未免太聪明了。
“谢谢你啊！”将鸡新放回大杏郎的枝上，杜婴婴对他道了声谢。
那龙咧开嘴，竟是回了她一个笑呵呵的表情。
这个表情，让她想某个人啊……
杜婴婴正在这么想，忽然听之前龙身上抱走一个孩子的女人道：
“是那叫刘天龙的后生，村里杂货铺的掌柜，刚刚我娃被水冲走的时候，他忽然变成了龙，把孩子救下来了。”
因着一直关注孩子的下落，她看得分明，那刘天龙原本是颤巍巍勉强浮在一块船板上的，然看孩子被冲走，不知怎么变成了龙了，然后把孩子救了。
之前大部分人的视线都在当归身上，是她因着担心己孩子的下落，却是一直注视着刘天龙的。
众人大惊。
“原来你真是天龙啊！”
那细细瘦瘦的天龙形态的刘天龙便不意思似的笑了笑，半晌竟是口吐人声了：“我也是才确定。”
虽然言语含糊，不过却是人言。
有了这一出，加上刚刚从死里逃生，一时间，人们竟是都笑了。
看他『奶』他们都没事，杜楠松了口气，抱紧了胸前的当归。在出掌飞出那条水龙之后，当归便新闭上眼睛陷入了昏『迷』。
在他准备给当归换个姿势，改抱为背，向他『奶』游过去的时候，海上忽然异相再起！
刚刚恢复平静的海面上，不知何时竟是又出现了一个个漩涡。
数不清的漩涡各扭转着，越搅间的圆心越向下陷，人们眼瞅着身边的水面竟是短短时间下去了大一截！
这是……水要退了吗？
人们正在懵懂，敦仪醒过味来了：“不！之前涌入的水要退了，接下来怕是会有大吸力，会把我们连人带水卷其他界去——”
几乎在他说话的功夫，人们感受来各个方向的吸力了，大力的水流将他们向四面八方撕扯着，赶在众人被水牵着四散分离之前，杜婴婴抱着大杏郎大声道：
“走散了也莫急，大伙儿小苍界兔耳村集合！报我杜婴婴的名儿，时候准有人接待你们！”
“杜楠，活着啊！活着——”
先给众人提供了个集合地点，叮嘱孙子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杜婴婴便被漩涡卷走了。
其他人也一样。
杜楠然也是如此，来得及听『奶』『奶』的半句叮嘱，他便被卷入一个漩涡了。
死死抱着怀里的当归，杜楠心里默念他『奶』的话，紧紧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