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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曹玮简直要悔青了肠子。

他要早些清楚自己还有那一语成谶的潜质的话,就绝不会在调任回京前,大意地说出为公使钱事欠下陆辞人情、若有缘定将归还的话来。

须知他这些年来辗转多地,涉及往来间,不论是他欠别人的人情也好,还是别人欠他的也罢,多得可谓数不胜数,却不见真偿还过几回的。

毕竟一旦调任后,双方从此天南地北——除非气运和实力具都了得,得以某日齐聚帝都,不然根本不会有再见的一日。

连面都见不上,职务也无交集,又何谈还这人情?

正因如此,他当日挥别陆辞时,虽感激对方愿补了自己留下的公使钱那一大窟窿,却也打心底地不认为有还上这人情的一日。

他年岁可不小了。这回调至京都后,他定谨小慎微,凡事能避则避,好与家人相伴着走完最后一程。

可不愿再被派至别处,颠沛流离,再思亲属了。

况且陆辞风华正茂,虽经此波折,但他瞧对方秉性也好,能耐也罢,都绝不是个会就此一蹶不振,任人摆布的。

说句难听的,等熬过这几年,官家一旦……陆辞不就得时来运转,再登青云了?

这么个长袖善舞、前程似锦的郎君,曹玮可不认为,会有需要自己这个糟老头儿出手相助的一日。

偏偏这见鬼的巧合,就这么发生了。

却说曹玮初回久违的京师,才在兄长家中住了没几日,正准备相看房舍、准备购置一处住宅,好与亲人做个邻居时,就见那五骑极为眼熟的秦州兵马冲入城中,显是携有十万火急的军情。

曹玮心里咯噔一下,油然升起一股不祥预感来。

这股预感,还真就在下一刻应验了。

——不过少顷,他便被火速召入宫中,由太子亲自下令,让他日夜兼程,即刻赶往秦州,领从周边州府征集的军队前去增援。

旋即,就听到救师心切的太子眼也不眨,一开口就派出结结实实的两万精兵充当先锋。

曹玮:“……”

太子还爽快大方地表示,后头部队皆是以万计数、随后就到,叫曹玮务必尽早赶到,若觉人手不足,尽早回书来要就是。

曹玮:“…………”

这股明晃晃的‘朝中有人’的冲天豪气,当场就把曹玮给震得瞠目结舌。

等他回过神来后,就感觉胸口一阵酸气抑制不住地翻涌。

别看秦州守军仅有不多不少的六千,那可是他耗上大半年的时日,向朝堂锲而不舍地递了十数封上疏,呕心沥血地陈述吐蕃之患,又经一番艰辛的讨价还价,甚至还差点背上‘拥兵自重’的要命嫌疑……

如此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要来的。

结果陆辞一有难,负责监国的太子就忙不迭地派去源源不断的援军,更衬得他讨要人马时的心酸可怜了。

陆辞自是不知,曹玮这一久经沙场的老将的糙汉心,竟是难得地细腻了一回。

他只当对方是好不容易才与家人团聚,结果垫子还没坐热,就又被朝中派来此地增援而感到郁闷了。

尤其是千里迢迢,日夜兼程地赶来后,愣是扑了个空,却得在此处继续做着停留,等待朝廷再来命令才可行动,会觉憋屈,也是无可厚非,情理之中。

陆辞深为体谅。

因此,当曹玮臭着脸霸占了他的客房,他的后院,他的摇摇椅……还不小心把摇摇椅一屁股坐跨了,导致那把伴随自己多年的椅子当场寿终正寝时,仍是耐心十足,微笑面对。

反倒是曹玮自知无意中毁了他的旧物,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主动放下这点不可言说的小别扭,跑来主动给陆辞帮忙了。

陆辞刚与滕宗谅巡视完修建堡寨的进度,有说有笑地往衙厅行去时,就在半路上遇见了来寻他的曹玮。

他的目光与曹玮的甫一交汇,就明白了对方有话要说,便话头一顿,侧过头来,与滕宗谅对视一眼。

滕宗谅立即会意,默契地以‘有公务在身,需尽快回厅’为由,先回衙署了。

曹玮自是认不得滕宗谅的。

又因他只在此地做临时逗留,自认不必违心地同不感兴趣的人打交道,便只与这秦州的新通判略一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等滕宗谅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二人视线当中,曹玮就忍不住心里的稀奇,由衷感叹道:“我只见过知州与通判势如水火,似你与滕通判这般融洽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他是见惯被通判折腾得束手束脚,火冒三丈的无奈知州了。似陆辞这般把通判使唤得脚不沾地,还让对方感到心甘情愿的厉害角色,还真是绝无仅有。

陆辞心思玲珑,哪儿会猜不出曹玮做此感叹的原因。

他莞尔一笑,坦坦荡荡地解释道:“曹将军误会了。我与滕兄相识多年,亦是同年中举,情谊非同一般。真说起来,他之所以会任秦州通判,也是因三年资满后,为助我一臂之力,而主动请缨而来。”

曹玮瞬间闭嘴。

在亲眼见过太子的紧张模样后,他哪儿会认为,身为陆辞友人的滕宗谅,能轻易得到许可来这秦州任通判,仅是运气好下的巧合而已?

绝对少不了那位太子的顺水推舟,才让明面上该牵制知州、避免知州权力一人独大的局面出现的通判,摇身一变,反成了知州的最大臂助。

陆辞又道:“幸有曹将军带来的这万余人手,不然单是对秦州城墙进行修缮,就已倾尽全城人力,不等个一年半载,是无余力新增堡寨的。”

曹玮被这话唤回了神,嘴角一抽,正要说什么,陆辞已将面转向朝他,微微笑道:“打铁需趁热,打仗亦然。若曹将军不嫌做一回杀鸡的牛刀,不知你可愿在朝廷再次下令前,替我讨伐明珠和磨糜部落?”

散布在秦州与党项之间的一些羌人部族,以明珠、磨糜等部落为首,是臭名昭著的反复无常。

平日左右逢迎于大宋和党项之间,一方面占尽了向宋称臣属所得的物资便宜,一方面又不时趁李德明派兵骚扰边境时跟在后面浑水摸鱼,捞了不少好处。

可想而知的是,这次若不是李立遵发兵突然,吐蕃军又溃败如流水,大宋亲手喂熟的这帮自作聪明、贪婪残忍的豺狼,定也要来撕咬上一口的。

曹玮镇守秦州时,也对他们极其憎恨,恨不得出兵讨伐一番。

然而他身为武将,又身负显赫战功,但凡有轻举妄动,马上就能招来狂风浪潮一般的弹劾,更何况是这种有违大宋‘仁义’的私自出兵,讨伐藩帮的做法?

听得陆辞这轻飘飘的话后,曹玮恍神过后,就是一惊。

他仔仔细细地将毫无玩笑之意的陆辞打量一遍,才心情复杂道:“这是殿下的意思,还是你的自作主张?”

陆辞大大方方道:“自是后者。之后若有人问责,我定将责任悉数扛下,证明将军为我欺瞒,纯粹听我之令行事,绝不多连累了将军。”

他早有将那些没少趁火打劫的豺狼虎豹一举歼灭的心,只是苦于城中兵少,且以步兵为主,不宜主动出城去寻骑兵为主的那些部落,加上自身不通兵法,才不得不一直按下此念。

现有曹玮在,又多出这些兵马,自然不能放过这大好时机了。

曹玮默然半晌,忽失笑道:“你可不是什么鲁莽人,说吧,是想好了什么讨伐的理由了?”

可想而知的是,在吐蕃军大败而归、主帅殒命的惨烈结局前,周边宵小怎么着也得消停一阵,不敢触陆辞这颇为邪门的秦州知州的霉头。

原本在得到李立遵大张旗鼓地带上三万精锐骑兵,去攻刚将曹玮调换走、只余个乳臭未干的文官镇守的秦州城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秦州怕是撑不了三日。

谁又能想到,守城的那名不经传的文官非但没被吓得屁滚尿流,弃城而逃,还让李立遵既丢兵马又没命?

在吐蕃的惨烈一战后,瞬间就多出不少人暗中进行猜测,道陆辞恐怕根本不是什么因触怒官家、才被贬至此的无名之辈。

而恰恰相反,怕是哪个深藏不露的狠人,经朝廷刻意寻了借口,专程派来秦州,先麻痹李立遵、再对其进行暗算的。

狡猾的明珠和磨糜等部落,既然得以在夹缝中生存这么些年,还过得颇为滋润,自有一套趋利避害的生存之道,定不可能不知死活地前来撞这块铁板。

曹玮想的是,既然他们龟缩不出,抓不住把柄的话,就只能是陆辞‘无缘无故、主动出兵进行攻打’了。

一旦落到庙堂中人耳中,性质可不得非比寻常的严重。

陆辞微微笑道:“明珠和磨糜等部,虽口称藩臣,然蓄甲治兵,窥视内地,随党项滋扰百姓,劣迹斑斑,已然久矣。吐蕃发兵,欲占秦州时,诸部亦派人马掺和其中,其狼子野心,不言而喻。正所谓寇不可轻,敌不可纵,党项一时是难做讨伐,可堂堂大宋,难道还奈何不了他的爪牙,杀鸡儆猴么?”

曹玮一怔,神情倏然严肃,沉声询道:“是我小觑他们了,竟还同吐蕃联合?!”

陆辞淡淡道:“说实话,倒是不曾。”

曹玮:“……”

面对一脸噎住般无语的曹玮,陆辞唇角弯弯,不疾不徐道:“但我为击退吐蕃,亲自在城墙统兵、督军数日,若我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曾亲见明珠和磨糜等部落的人掺杂其中 ……”

他目视曹玮,意味深长道:“曹将军,在你看来,庙堂中人是会怀疑我无事寻隙滋事,恶意栽赃,还是选择信了我这无中生有的鬼话,从而同意派出因不久前那场大胜而士气高涨的兵士,对出尔反尔、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进行讨伐?”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关于明珠和磨糜等部落:

“邠州地接对夏前线,沿边又有许多归属的羌人部族,故武装冲突在所难免。以刘平的出身性格来看,绝非无为怕事之辈,因此很快就适应了新的角色。当时,明珠、磨糜等部落反复无常,不仅首鼠两端于朝廷和西夏之间,有时还协助党项人骚扰边境。为了稳定边防,刘平大胆潜师出击,杀伤其数千人,遂收服诸部。”(《生逢宋代:北宋士林将坛说》)

第二百一十九

乍一听陆辞这话,曹玮起初还未反应过来,仍瞪大眼睛看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对方。

陆辞眉眼弯弯,也不再多做解释,只静静地回视过去。

待曹玮迟缓地将他那番话在脑海中转过几遍,渐渐回过味来,顿时感到一股凉气沿着脊骨窜起,愣是在这秋老虎的天里,起了身白毛汗。

乖乖,好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曹玮向来知那些读书的心眼子多,一根肠子拐几百个弯儿,比陆辞心黑的,过去也见得不少了。

但那些人向来是只敢朝其他官员身上招呼,面对来势汹汹的敌军时,则无不落得双股战战,或是吓得六神无主,浑然没了算计同袍的狠劲。

似陆辞这样瞧着温和良善,年纪轻轻,却在风轻云淡间盯上那千余条人命的狠,他却是头回见。

……也怪不得他,见多了只会将劲儿朝内使,一心跟同袍斗个头破血流的,乍看到个肯将那股劲儿往外用,正经对抗外敌的,着实稀奇。

陆辞耐心地等曹玮消化一阵,才笑吟吟地再问一回:“曹将军可愿帮我这个忙?”

曹玮沉默。

他胸口热烫,唇紧抿着,忽猛一拍膝头,掷地有声地回道:“这还需问?干了。”

但凡有那么点血性的,都得瞧那帮子从宋廷这捞了无数好处,却不曾付出过一丝一毫,还没少趁火打劫的混账部落一万个不顺眼。

若不是得防着被弹劾个将帅擅权,他哪儿会忍来忍去,直到卸任都没动他们半根指头?

现叫那些狡诈豺狼遇到个敢作敢为,心狠手辣的陆辞,无疑是老天赐下的良机。

——他若还瞻前顾后地不敢动手,这些年怕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等陆辞开口,他已潇洒披上战袍,当即就要点兵出征。

只在临行前,又忍不住扭过头来,硬气回道:“你也用不着将我撇干净,倘若出了什么岔子,多我这么个人扛,总能好些。若什么都叫你揽去了,一叫我那些老兄弟知晓,往后我的脸还朝哪儿搁?”

他虽语气轻松,然俩人都心知肚明的是,若叫曹玮的名字掺和进此事中,担的怕就不是什么次责,却绝对要被庙堂高官扣个主责不可了。

毕竟大宋自开朝以来,便遵循着文尊武卑的风尚。陆辞纵犯再大的错,只要拿着与曹玮一比,在文官眼中还属于‘自己人’的范畴。

文武泾渭分明,陆辞是否受惩,关乎的可是全体文臣的颜面。

哪怕是异党的丁谓、王钦若等人,也多半会保持沉默,不以此做文章。

陆辞怔愣过后,不禁失笑,伸手拦下脾气比自己想象的还急烈的这位老将:“多谢曹将军一番好意,只是还请将军莫要着急,候上数日。”

曹玮拧了拧眉,纳罕道:“难道候上数日,还能有什么不同不成?”

陆辞一本正经道:“自是得等朝廷批示,才好动兵。”

先斩后奏这套听得气势十足,实则给政敌留下个极好拿捏的短处,可谓后患无穷。

——就如滕宗谅数日前向他询问的,有关由官府出面,回收民间滞交借贷的钱款,以充军用的提议一样。

陆辞素来信奉,救人之前,先需保住自身。

既是要光明正大地做好事,又不需赶时间,自然不打算埋下毫无必要的偌大祸根。

早在对吐蕃大获全胜、费心费力整理好战功和善后相关的奏疏后,他仅隔一日,就将讨伐明珠和磨糜等部之事提上日程,一并请示了。

落实具体赏赐时,朝臣们定要争上许久,但在一片大战告捷带来的喜悦中,要说服太子同意他出兵声讨浑水摸鱼的诸部,想必颇无难度。

曹玮听完陆辞解释,更觉此人精诈。

能这般未雨绸缪,着实不该叫他太感意外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曹玮仍是情不自禁地回想了一阵,自己在与陆辞打交道时,可曾有一不留神就得罪过对方……

“慢着,”他突然察觉到某处不对,不由质疑道:“你一早就将讨伐的诉请发出去了?”

见陆辞颔首,曹玮神色愈发微妙:“……你如何知晓,带兵前来的会是我?”

陆辞莞尔:“曹将军太高估我了,我岂有那般神通广大?”

不等曹玮再开口,他索性简单解释一通:“不过是常理推测罢了。说到底,曹将军镇守秦州多时,距调任仅过去数月,又曾凭老练兵法,建下赫赫战功……现边疆有难,曹将军想必是驰援的首要人选。”

——这还不叫算到了?

曹玮脸皮一抽。

若此时主持朝堂的,还是心思难测的赵恒,陆辞还不敢这般笃定。

但既是他教了那么久的小太子,他就不必担心,朝堂会做出其他无异于脑子进水的离奇选择了。

不过,他被狄青忽然揭示的‘真身份’所震,以至于险些忘了自己所做的这手准备,才被‘姗姗来迟’的援军给小惊一跳。

曹玮无可奈何道:“你还不是吃准了我会应承么?”

陆辞笑眯眯道:“幸有曹将军义薄云天,精忠为国,赤胆忠肝……”

他眼也不眨地抛下一箩筐好话,生生砸得曹玮牙根酸爽,末了道:“定不愿养虎为患,纵敌为害。”

不管曹玮给出的答案为何,他都会想方设法说服对方,直到答应为止。

他虽未将真实想法道出,曹玮却或多或少地猜到了。

看着这笑容温和、俊俏秀朗的郎君,曹玮浑身一激灵,明智地选择不再提此事。

只是在茶余饭后,他却忍不住仔细反复回想,自己究竟有没有惹过陆辞。

……青天可鉴,他只想尽快了解此地事宜,回京养老。

陆辞正忙筹备征讨周边部族的事宜时,远在汴京之中,也没少人惦记着他。

夜深,曹利用应约至丁谓相府,很快被应入书房。

丁谓屏退左右,神容冷峻,忽叹了一声:“坐吧。”

曹利用亦是心事重重,胡乱一点头,便依言坐下了。

从官家先后向陆辞、刘娥、甚至丁为发难起,朝中局势就彻底陷入了混乱不明。

丁谓靠敏锐嗅觉和灵活应对,勉强保住末相位置,不至于似寇准那般,一落就到枢密副使。

但随着官家彻底病倒,无力再起,太子再任监国职务起,朝局就迅速朝着他们最不希望的方向,趋于明朗了。

尽管太子碍于孝道,暂还不曾动过官家最后一次发难的贬谪中的官阶职务,可明眼人都能瞧出,优势已彻底朝着李迪和寇准的方向倾倒了。

不等他们商量出应对之策,本该因被打发到荒凉的秦州而销声匿迹的陆辞,竟就在一夕之间折腾出这么一出来,更让寇准一方扬眉吐气,如虎添翼。

曹利用咬牙道:“殿下年岁尚小,极重情谊,素喜陆辞……若真让陆辞回京,日后不堪设想!”

他身为枢密使,得太子单独召见问策的次数,却远远不及区区副使的寇准。

每回看着寇准得意洋洋离去的背影,他便想着,这一幕被群臣看在眼中,不都成了撕下自己脸皮的奇耻大辱么?

烛火明灭不定,丁谓面色沉沉。

他未曾在意曹利用口吻中的咬牙切齿,只一心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

少顷,他忽一笑,淡淡道:“他既有这挥斥方遒的领兵将才,我等何不顺水推舟?”

不管陆辞是真天生将才,还是用人得当,甚至单纯是运气好,瞎猫撞见了死耗子……

与其冒着触怒太子的风险,往正光辉灿烂的陆辞身上泼脏水,倒不如顺其心意,将人长长久久地留在‘领兵打仗’的武职上。

文转武资,所需不过太子一句话罢了。

曹利用眼前一亮。

他瞬间会意,笑着附和:“还是相公所想周到。他既这般出息,你我何苦做这恶人,阻他升迁?倒不如叫他如意了。”

太子再爱重陆辞,也只能看到在扎实战功的情况下,武资升迁较文官要快的好处。

却不可能知晓,正经进士、尤其清贵馆阁出身的文臣,对转武资之事,有多避之唯恐不及。

丁谓轻轻颔首。

——此事不仅需秘,还得快。

说服太子,应是不难。

在他看来,只需点出‘要让陆辞享有这场大胜带来的最大功绩,最好就转武资去’,多半能成。

只断不能走漏风声,尤其是那寇老西儿,否则定要被其坏事。

待一切木已成舟,饶是太子后悔,也挑不出他说辞中的漏洞来,顶多疑心他避重就轻,但也拿不出实证。

更不好出尔反尔,儿戏一般,让陆辞再转回文资来。

本朝可还无‘文转武、复又转文’的先例呢。

而一旦能成,不仅彻底葬送陆辞身为文官的灿烂前程,还能叫寇准一派断一重要臂膀,可谓一箭双雕。

至于作为武官的前程……

丁谓冷笑。

哪怕陆辞是经贡举、甚至三元及第的文臣出身,一旦转武资后,一切就再不做数。

按以文驭武之则,从此他只能出任文官主帅的副手,再不能独当一面。

而有这么位曾经最擅出风头的副指挥使在,担任主指挥使的那位文官,难道不会对其再三堤防,甚至夺取功劳?

在仔细盘算、商榷后,丁曹二人皆认为此事不宜耽搁,明日早朝之后,便准备向太子私下提起。

到底是一名宰辅与枢相联袂前来,赵祯再习惯了召李迪、寇准等人前来议事,也断无失这两位如等闲的道理。

当即慎重地接见了二人。

赵祯面上的沉稳持重,只坚持到了听明白二人来意——

“丁相公、曹枢相说笑了。”赵祯忍俊不禁道:“小……陆秦州虽率军大败吐蕃,然其奏疏亦写得明明白白,居功最伟者,为奋不惧死的诸多将士,改良弓弩的工匠,以及立下诛杀敌首奇功的其弟狄青。”

他未道出口的真正、也是主要原因还是:不论是小夫子的容颜气质,还是体格武艺,怎么瞧怎么斯文雅致,无论如何与武将不搭边啊!

硬要说来,连丁谓和曹利用都比小夫子像武人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我还真没黑丁谓,丁谓史上就对刘平干过这种缺德事儿。

……天禧元年(1017)五月间,刘平奉召入朝,出任正八品的监察御史。依本朝规矩,监察御史是朝廷最高监察机关的御史台的官员,官阶虽不显赫,但肩负监督弹劾百官之责,从来受到天子和朝臣的重视。初任言官,他就勇于论事,直指弊政,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两年后,刘平兼任三司盐铁判官,也就是获得中央最高财经机关的兼职。三司下辖户部、盐铁、度支三部,判官属各部的副职,权责也不算小。当年,他又被选为出使辽朝的贺正旦使臣,代表本朝持节出使辽国祝贺新年。就在天禧四年,他迁任从七品的殿中侍御史之际,几年前抢劫其家属的盗贼被抓获,失去的两件物品退了回来,天子获悉案情后,对其清廉颇为赞赏。

从政十四个年头,从地方到中央,阅历已不算浅,而47岁正是精力旺盛之时,加上有皇帝的好感,于是刘平放开手脚,不避权贵,数次上疏批评朝政。但因此得罪宠臣丁谓,从此埋下倒运的种子。

据记载,宋真宗因赏识刘平才能,打算重用他。善操权术的丁谓却找机会对皇帝说:刘平是将门之子,素来知兵,若派他到西北统军,足以克制党项。丁谓的这番恭维言语,其实暗藏算计,不仅当即打消了天子的念头,以后也断送了刘平光明的文官前景。(《生逢宋代:北宋士林将坛说》诗书之将:刘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