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这个地方,称不上
回到家两人就始张罗着过年。
陈姨经回老家了, 走之前把东西给他俩备好了，家里的对联灯笼什么的也早就弄好了, 一片喜气洋洋，往年这个时间宋洛人还在公司呢。
宋洛换了身红『色』『毛』衣，顺带也让江郁换了。
他平时只穿黑白灰这种单调的颜『色』，难得穿红『色』，本来这两件『毛』衣是宋洛买来给江郁营造喜气氛围的，尺码当然是按照江郁的来了，现在他套了就大了不少，领口处显得空空『荡』『荡』的，锁骨暴『露』在空气里了，也幸好屋子里暖气得足, 不会那么冷，可他皮肤白，被红『色』这么一衬, 不仅显得年轻了, 还显得他皮肤好像白得透红一样。
江郁视线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
他确实不对劲了。
脑子里得是『露』出来的那么点白成那样, 再往下一点会不会更白。
宋洛就站在厨房门口探进半个脑袋，“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陈姨不在，今的年夜饭是由江郁掌厨，江郁的厨艺现在进步多了，不过厨房这种地方宋洛平时不会进，倒也不是他懒, 行吧虽然也有懒的原因在里面，最主要的是他是个厨房杀手。
“不用。”江郁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好咧。”
宋洛刚转身，里头又传来一声：“哥, 进来帮我洗个菜吧。”
偷懒计划失败，宋洛自然只能进了。
不过好在家里的水是温的。
温水顺着手指滑下来，青绿『色』的菜在指尖穿梭着，快手指就浮出了一层淡淡的红。
比宋洛脖颈处被反衬出来的红『色』要深上一点。
“你这样成吗？”宋洛也就拿水冲了一下，然后捏着菜根就把菜给提拉起来抖了抖，转头递到江郁皮子底下了。
江郁垂下，只泛着红的手指衬在绿『色』四周，手指上还沾着盈盈的水迹。
比手指在水流下冲刷着好像还要好。
江郁抿了下唇，“可以。”
宋洛连忙笑嘻嘻地把一篮子菜递还给了江郁，一边嘟囔着：“其实进厨房也没有那么难，我觉得我还可以学习一下怎么做饭。”
好像也是，不然以后他出旅游，总不能吃外卖吧。
万一要在哪个地方住久一点，吃外卖多单调啊。
然后他就听“滋啦”一声，油下锅了。
江郁就站在那儿，红『色』的火光映得他皮肤好像红了点。
宋洛了，正准备观摩一下呢，江郁又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篮子新的菜递给他。
然后就变成了江郁在那儿炒菜他就在那儿洗菜，宋洛也不记得自己洗了多少菜了，反正那些菜全被江郁做成了菜式端上了桌。
虽然累吧，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连带着吃饭的时候宋洛觉得这一桌子菜像是自己的功劳，心情也就一样变好了许多。
因是年三十的年夜饭嘛，宋洛又给捣鼓了几瓶酒出来。
年那会儿江郁还没成年呢，他自己也就没喝，现在江郁成年了，当然得好好喝上两口。
对宋洛递过来的酒，江郁自然不会拒绝。
“新的一年了，江郁。”宋洛举着酒杯，江郁就坐在他对面，睛一眨不眨地着他，神情十分专注，宋洛当然也不会避讳，被他得笑了起来，“有句说得好。”
江郁还是着他。
宋洛喝了酒脸上脖子上被衬出来的红就化了实质。
“我怕新的一年钟声来得快，我怕送给你祝福的人多，我怕我给你的祝福淹没在浪『潮』里，所以我要在这里，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还没到十二点，确实是提前了。
江郁的心像是被泡进了水桶里，越来越满涨越来越满涨，像是要从胸口跳动出来一样。
宋洛单手托着下巴：“怎么样，我改编得如何？一会儿我就发这个群发好了。”
每年一到十二点，短信就多得让人不回复，不回复也不行，是合作伙伴，虽然大家是复制粘贴，基本的往来还是要有。
他说完，也没察觉到江郁眉往下搭了点，还是应了他一声嗯。
等吃过饭，宋洛就缩到了沙发上，江郁整理桌子，宋洛一边翻手机一边喊他：“就放那儿别弄了，你有没有什么的电影？”
离十二点还有几个小时，宋洛着要守岁，他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有守岁了，前两年是因工作累，没那个精力，基本上吃过晚饭就睡觉了，再往前一点，家里破产以后也没那个习惯了，再往前呢倒是他爸妈喜欢守岁，家里那时候会来一大堆亲戚，比现在热闹多了，那时候宋洛觉着可能那就是过年的气氛吧，热热闹闹的。
后来才懂，过年嘛，和家人一起才是过年，家里再热闹，要是没有了家人，也就只是个空壳。
他突然就起来。
前两年他老是吃过饭就睡了，那会儿江郁在干什么呢？
再往前点的十来年里，江郁的新年是怎么过来的？
宋洛干脆转过身趴在沙发上，江郁经收了东西过来了，两人目光莫名其妙在空气里对上，宋洛笑着弯了弯眉，“江郁，欢迎你来到这个家的第三年。”
也欢迎我自己来到这个家的第三年。
江郁脚步一顿，宋洛底的笑意快把他得晃了神，垂在身侧的手在裤子侧边摩擦了两下，江郁也勾起唇角笑了笑：“新年快乐，哥。”
以后会有多个三年。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三年。
既然要守岁，两人就选了部年贺岁档的电影来。
搞笑片，两人肩膀挨着肩膀着，宋洛时不时快笑倒在江郁身上，江郁的表情却没怎么变过。
他的注意力基本没能集中在电影上过。
等电影放了四分之三，身边就渐渐没了动静。
宋洛怀里抱着抱枕脑袋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修长白皙脆弱的脖颈就这样暴『露』在灯光下，身上有着淡淡的酒气。
这回江郁没喊醒他，是轻手轻脚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直接带进了房间。
手机也给他调成了静音。
这晚上江郁做了个长的梦。
梦里有宋洛清瘦的脚踝、被水流冲刷的手指、被红『色』映衬着的锁骨……
醒过来的时候，深蓝『色』的床单晕出一片深『色』。
他没什么表情的、熟练地把床单拆下来，自己又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一并扔进了洗衣房。
毕竟洗床单这种事儿，他以前一个人的时候经常干。
等宋洛被电吵醒的时候，家里一片安静。
宋洛『迷』『迷』糊糊接了游闻的电，“怎么了？”
游闻松了口气：“昨大半夜给你发消息你没回应，还以你搞什么失踪呢。”
宋洛哦了声：“睡着了，手机可能调静音了没听吧，你给我群发祝福了吗？那我现在回你个新年快乐。”
“有你这么敷衍的吗？现在不需要了，说正事儿……”
“你之前不是让我调查江郁他妈么……不过说起来调查人家，江郁知吗？”
宋洛本来还没睡醒，听游闻提这个倒是来了精神。
之前遇到梁媛的婆婆之后宋洛怀疑梁媛家和江郁他妈妈有什么联系，再加上之前是游闻查的江郁，自然也有一些关江郁他妈妈的资料，顺着下深挖一下就好了。
“他不知。”宋洛沉默了一会儿，事情还没查明之前，他还没有那个告诉江郁的打算，等之后，他肯定会告诉江郁。
江郁不是小孩儿了，有知一切的权力。
“成吧，当时我查江郁的时候其实就有查过他妈，叫江铃，她确实是跟过宋叔一段时间，这个是当时查到的，其他的我也没继续挖了，然后前几呢我又挖出来点东西。”
“江铃和你亲妈……”游闻说到这儿顿了顿，生怕提起亲生父母，宋洛会有什么心理反应，宋洛也只是哦了声。
“你继续，我没事。”
宋洛一边听着一边下了楼。
“江铃和你亲妈是一所高中的，然后吧……宋叔也是那所高中的，宋明元也是……”一般来说也没什么人关注老一辈年轻时候的事情，是不查不知，一查就吓一跳了。
“你就没点惊讶？”
宋洛在屋子里绕了一圈也没江郁人，倒是在桌上了早餐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哥，我出门了。”
听游闻的，还是十分淡定地应了声：“又不是我妈和江郁他妈是亲姐妹，我妈是宋叔白月光，江郁他妈是我妈的替身文学，我有什么好激动的？”
他查的也不是这事儿。
主要还是知梁媛和江铃之间的联系。
那头游闻却意外地沉默了下来。
宋洛也跟着寂静了片刻，“我说中了？真这么狗血？这、我要不要和江郁验个dna？”
游闻：“……倒也没这么狗血。”
也差不多了。
事情是从一个老同学口中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待考据。
反正就是当初宋洛亲妈和亲爸一直是一对儿，然后宋洛他亲妈呢帮助过宋明国，宋明国就会偶尔给她送东西什么的，不少人觉得宋明国喜欢她，宋明国从来没说过，毕竟宋明国年轻时候那个『性』子那么傲，做这种事经挺反常的了。
然后呢江铃还真追过宋明国。
宋明国不谈恋爱，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高中毕业后江铃和宋明国就没过面了。
一直到好几年之后。
“后面嘛……就是两人在一起了一段时间。”游闻说得挺委婉的了，可能宋明国根本没把人当女朋友待，“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江铃也没拿宋叔的钱，直接离了。”
宋洛对这种纠葛缠绵的虐心爱情故事半点兴趣没有，哇了声：“然后呢？”
“后面是重点。”游闻也轻啧了声，“还好我人脉广啊，这事儿被人给压了你知吧？当年知这事儿的人，全被塞了封口费……”
要不是他人脉真的广，估计也挖不出来这些消息。
“江郁四岁的时候，江铃在一个酒会上认识了一个男人。”游闻顿了顿，“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宋洛当然明白了。
江铃没什么钱，酒会能干什么呢？
“不过我这是把人嘴撬了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就不能确定了，毕竟现在也没那个证据，人知的也不多，就说当初有人给了她封口费把这事儿给吞进肚子里。”
“这个男的吧，你可能也猜到了，是钟敬。”
宋洛给江郁发消息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点了发送。
一头悲伤蛙：【中午回来吗？悲伤蛙招手.jpg】
江郁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
他了，唇角扬了扬，没回复。
江郁环顾了一下四周。
他回了之前住的地方，久没人居住了，这里经落了多的灰，当初就破败的小屋现在起来更加烂了，室内温度比室外不知低了多少，空气里是灰尘的味。
江郁没窗，甚至把门也给关上了。
之前离的时候他没带什么东西，连多以前的衣服没带走，时隔近三年回到这里，经觉得有些陌生了。
他回来也不是了拿衣服，那些东西经不需要了，是他妈妈的遗物。
那时候他以自己在宋家待不久，总有一会回到这里，回到这个他长大的地方，一年四季照不到光的小窗口，睡觉需要蜷缩起来的小床，还有墙上一片又一片早就脱落的漆和他用石头刻画出来的公式。
那时候他睡在这里，闭上睛就是他妈妈世的时候抓着他的手说你要好好活着，然后就是整夜的难以入眠。
难受吗？
好像也并不难受。
江郁蹲了下来，从床底下拉出一个行李箱，箱子上经积满了灰，江郁也没管他，直接把行李箱打了。
最上面摆着一本封皮旧的日记本，一只早就损坏了的钢笔，下面是几本童，还有几件漂亮却老式的长裙。
这些是他妈妈留下来的遗物，这几条裙子是他妈妈当初最喜欢穿的，她会穿着漂亮的裙子和那个男人约会，然后自己就坐在家里等着她回来。
江郁没有动，他只拿了那本日记本。
然后又把行李箱原封不动地推了回。
他在屋子里只待了几分钟，刚要出，就听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江郁敏锐，听出来脚步声直接在门口停了下来。
这一带小区早就老化了，没人会不住在这种地方，还住在这里的基本是又穷又没地方的老人。
听这脚步声，明显不像是老人。
江郁在屋内等了片刻，门果然被敲响了，对方没说，江郁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谁只会握着刀片的江郁了。
他了门，门外站了个胡子拉碴衣服却还算整洁的中年男人。
男人到他，表情愣了下，随即又笑着『露』出来一口大黄牙：“我就说我听了什么声音……原来真是你啊小郁。”
听这个称呼，江郁表情也没变，只淡淡地着对方不说。
中年男人也不觉得尴尬，毕竟他这侄子现在可有钱了啊！
他之前回来找他，结果发现人早就不住这里了，几番打听之下才知人早就搬走了，据说之前还有豪车来过，更多的就不知了。
他没什么人脉，江郁以前也不和邻居交谈，甚至还有人连江郁叫什么不知呢，哪能知人搬哪里了，只好在楼上租了间屋子干等着，本来打算着要是真等不到就各个地方转转。
没到这才等了一个星期，人就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穿着一身名牌！
“叔当年也是迫不得，缺钱了，你也知叔家里穷……”
江郁也就着他。
这人他当然还记得。
是他家的远房亲戚了，江郁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亲戚，只记得当年在他妈妈世后没多久，这人跑来说可以养他，让他把东西交给他。
那会儿江郁就没那么好骗了，自然没有把钱给他，结果这人偷他的钱，还把他送进了孤儿院。
从孤儿院逃走是一件难难的事情。
江郁尝试了多次，最后挖了狗洞，差点被外面的野狗咬死，拼命跑回家。
这人还没走。
江郁偷走了他身上的钱，也没有让他发现自己回来了，就守在外面，等着男人离了，才回来，然后变成了一个人生活。
“小郁啊，你现在经成年了……”男人笑着，“叔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你还在读吗？要不要跟叔干活？”
“你你穿的衣服应该挺贵吧？是没在上学了吗？在工作了？工资挺高吧？你一个人过得怎么样啊？”
江郁就静静地听他说完，甚至还后退了两步，示意让男人进屋。
中年男人一有戏。
毕竟人哪能不顾及血脉呢？
“叔一直担心你，之前孤儿院找你你也不在了，叔还以你被人领养了，后来人才和我说你跑了，叔一直歉疚得要死……”
男人还在自我感动地编着，下一秒就听门被关上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从他背后抓着他的领口，他连反抗来不及，就直直被人摁在了墙上。
脸皮擦过脏得要命的墙皮，疼痛和灰尘一块儿落了下来，呛得他睁不睛。
江郁一只手摁着他，一只手抓住他试图反抗的双手反剪到他身后，力大，几乎要把手臂掰断了。
男人哀嚎了两声，他哪是江郁的对手啊，常年赌博一到晚不带锻炼，身体早就亏空了，哪来那个力气反抗。
本来脸『色』还变了几变，现在只剩下求饶的份儿，在那喊着：“小郁你这是干嘛，啊！啊！我是你叔啊！”
“你不是。”
有那么一瞬间，江郁是让人消失的。
他在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别的血脉至亲？
宋洛才是他唯一的家人。
这个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来呢？
可又有那么一瞬间，江郁突然又起来，不行。
那样会给宋洛带麻烦。
“我、我是！我这、这当年就是……”男人还挽回些什么，他哪里知当年那个瘦瘦小小的小男孩长成现在这样了？
本来他还不敢认这是江郁呢。
对方自己的时候那副表情他就知那是江郁了，虽然神不一样了，神韵还在。
“你不是。”江郁狠狠摁着他的后脑勺，他的脸就顺着这股力在墙上摩擦着，渐渐地有血迹顺着墙皮下来了。
男人只感觉到了脸上火辣辣的疼，脸上也有什么湿热，睛一瞥一抹红『色』，心头一跳。
江郁怎么比那些催债的还要凶残？
他来找江郁不过是因被催债的追得凶了，差点被拿刀追着砍，跑的时候突然起来自己有这么个侄子，便顺便躲债顺便来找人。
哪里过是现在这个结果？
被催债的追了这么些年他没过血！
男人连忙改口：“不是，我不是。”
江郁不乐意认就不认吧。
江郁也没收手。
他只是在男人身后站着，给他阐述着：“你知吗？孤儿院后面有个小的狗洞，要钻出来，脑袋会被卡住，我只能拼命地努力地往外爬，因如果钻不出，就会窒息。”
他声音平静。
其实当年逃出孤儿院的事情江郁忘得差不多了。
谁让人自己送上来了呢。
男人听得一身冷汗，连忙解释：“叔、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你借点钱，不然那些讨债的得杀了我！”
江郁垂下：“我确实有钱了。”
那些是宋洛给的。
谁别染指一分。
外面，司机本来好好在车上等着呢，他在宋家待了也久了，平时一直是跟着小少爷的，宋总也不会要求他汇报什么。
今不一样啊。
司机就在不远处着有个男人进了小少爷进的那屋。
这儿隔音不好，里面还传来了什么动静，司机思来，连忙给宋总打了个电。
那头宋洛刚和游闻打完电没多久呢，事情和他的其实差不多，现在只差梁媛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结果司机在那儿有些焦急地：“宋总，有个中年男人和小少爷起了冲突，您我要不要……”
“嗯？他打不过江郁，你等等啊，你门口探探。”
宋洛说完就挂了电，司机一头雾水，只好顺着他说的，偷偷门口探探。
那屋里情况和他得不一样。
小少爷还在那儿站着，衣冠楚楚的，那个中年男人却被摁在墙上动弹不得。
下一秒，小少爷手机突兀地响了。
司机眉头一跳。
小少爷却突然松了手，转头接起了电。
那中年男人就从墙边滑了下来，脸上还有些擦伤带出来的血迹。
电的那头，宋洛语气平静地问：“江郁，你在哪儿？”
江郁了门口方向，司机缩了缩脑袋，江郁顿了顿：“在我原来住的地方。”
这个地方，称不上是家了。
片刻后，他听宋洛说：“等我，我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