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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沈默备好了马, 站在原地翘首以盼着,可等了等,还是没等到卫如流出现。

沈默心生疑, 想要去找卫如流,看看卫如流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耽搁了, 但一想到刚刚去找卫如流的场景, 沈默很从心地定在原地。

终于,卫如流出现了。

卫如流一同出现的,还有慕秋。

沈默微微瞪大了眼睛:“老大, 我备了两匹马……”

卫如流不带任何情绪地扫沈默一眼, 从沈默手里牵走自己的马。

卫如流利落上马,把手里的伞递给慕秋,请她帮自己拿着,随后骑在马背上朝慕秋伸出手:“你不会骑马, 沈潇潇也不在这, 我共骑吧。”

刚刚建议她坐自己的马车去, 可们现在在城郊外,就算骑马回到刑狱司都要大半个时辰,慕秋算了算坐马车要花的时间,果断否决了卫如流的提议。

她坚持, 卫如流好退却。

不坐马车, 那就能骑马了。

决定是慕秋自己坐的, 她也没矫情, 反也不是第一次卫如流共骑一马。慕秋将自己的右手轻轻放入干燥的掌心。

宽大的轻纱素白袖子便于行动的天青『色』窄袖交叠在一,像是雨后的天开出了繁复清艳的花。

卫如流了巧劲,在不会扯伤她的情况助她轻松上马。

慕秋在马上坐好,卫如流自她身后伸出手, 穿过她腰际握住马缰。

卫如流的举动实很守礼,除了最开始助她上马,时候并未触碰到她身体分毫。然而的存在感强了,强到慕秋的感官能捕捉到的每一个动作,鼻尖还能闻到独属于的凛冽冷香。

极轻极淡,仿佛是松风水月的气息,她身上的栀子香纠缠在一。

慕秋耳畔有些发红,往挪了挪,默默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卫如流注意到她的动作,眉梢一挑,没有说什么,双腿夹着马腹驱马向,慕秋的身子便顺着惯『性』往后一仰,纤细瘦弱的脊背靠在了的身上。

慕秋被这突然的温热触感吓了一跳。

还不待她次拉开两人的距离,卫如流一手按住她的肩膀。

以为她在害怕骑马这件事,意识放缓了声音:“如果还害怕就靠着我吧。”

在怀里的慕秋没应话。

风呼啸卷过耳畔,卫如流控马一跃,跨过拦路的石头,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慕秋似乎是觉得安全了,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安心靠在身上。

从沈默的角度看来,慕秋完全依偎在卫如流怀里。

城外距离城内有段距离,大半个时辰后,卫如流慕秋才抵达刑狱司。

马时,慕秋除了脸『色』微微苍白,并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卫如流这才放心来。

卫如流直接带慕秋去了暗牢。

世人皆知刑狱司有三大暗牢,这三大暗牢以方位命名,取名为西大牢、东大牢南大牢。京城中有一首传唱年的童谣,“西大牢八二生,东大牢九一生,南大牢十无生”,这形容的便是关进三个大牢里的犯人的生还程度。

然而,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刑狱司北侧还有第四座暗牢。

第四座暗牢是个例外,在那里面从来没有过一个犯人。

可就算是世间最丧心病狂的恶人、最铁骨铮铮的能人被关进里面,最终也会屈服。

们如今去的,便是这座北暗牢。

现在北暗牢里关押着一个人。

——任江南总督,私盐利益链核心成员,叶唐。

卫如流手握天子御赐的尚方宝剑,杀得扬州官场风声鹤唳,然而尚方宝剑能斩四品及以的官员,像叶唐这种品阶的官员,自然是不能动的,还得由皇帝亲自定罪。

此次回京,卫如流将叶唐秘密带了回来,还把叶唐丢进了这座极少启的北暗牢里。

“老大,到了。”走了足足一刻钟,沈默才在一座荒凉偏僻的院子停脚步,出声提醒卫如流。

慕秋对刑狱司的暗牢早已闻名久矣,如今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她好奇地打量着眼的院子。

这座院子看来是一座普通的一进院子,透过半人的门,可以看见院中有古树石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开院门试试。”卫如流看出了她的困『惑』,突然道。

慕秋直觉这扇门不简单,本着试探的意思,她伸手,想要像推普通的门一样推开这扇门,然而,一使劲慕秋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这块门看着平平无奇,实际上特别沉,沉得慕秋了十成的力才勉强能推动。

她甩了甩自己的手:“这扇门是什么材料做的?”

能有这种重量,这扇门势必不是寻常东西能做出来的。

卫如流为慕秋解『惑』:“这里的门墙都是融入玄铁后打造而成,即使是我的刀够快,劈在门上也能留一道白痕。”

玄铁这种东西极为稀有,由它制成的武器开锋后削铁如泥,可是现在卫如流竟然说这间院子的门墙都是融入玄铁后打造而成。

哪怕这间院子比寻常院子要小上很,也并非完全由玄铁打造而成,这也足够让慕秋惊讶了。

慕秋赞道:“这也大手笔了。”

也有刑狱司才能干出这种奢侈的事情了。

不过有一件事慕秋没有想通:“但是为什么一定要融入玄铁?”

卫如流说:“五年,军中在锻造武器时,意外发现玄铁有一种极为罕见的特质,可以吸收周围的声音光亮。”

抬头,越过墙壁看着院中那棵耸挺拔的梧桐树。慕秋顺着的目光看向梧桐树,很快,她在枝杈间看到了一窝鸟雀。

鸟雀在枝梢『乱』飞着,可慕秋在这里站了这么久,都没听到一丝蝉鸣声一丝鸟叫声。

刚才她还没意识到这种违感出在哪里,现在知道了玄铁的隐藏特质后,慕秋瞬间明白为什么自从她来到这座院子附近,除了卫如流的声音,她耳朵里也听不见别的动静。

离她有段距离的声音,都被玄铁隔断了。

慕秋以就经常进出牢房,不卫如流说,慕秋就能想到玄铁这种特质适合来审讯犯人。

——想想,当一个人被长时间关在漆黑得看不见一丝光亮的、听不到一丝声音的屋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会有恐惧。

面对严刑拷打,也许还能强忍着疼痛。

可是这里的审讯,是在攻心。

攻心为上。

慕秋顿时对眼这间暗牢产生了兴趣。

卫如流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她的神情。

实在决定要带她来见叶唐时,卫如流想了很,担心会从她眼里看见害怕惊恐。

可最后还是决定带慕秋过来。

哪怕有可能会从她眼里看到厌恶,但这就是的过去十年,以及的现在。

幸运地是,对于这座诡异而可怕的暗牢,她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有纯粹的好奇。

卫如流嗓子莫名有些干涩,喉结微微一动:“你不害怕吗?”

慕秋还在打量这间暗牢,闻言意识反问:“害怕什么?”

问完之后她就反应过来了,慕秋微微扬唇:“这世间有很远比刑讯还可怕的东西。刑讯是一种达成目的的手段而已,最终还是要为人所。当然,刑讯手段的人也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除非是真的对无辜者手,不然没必要去界定好坏善恶。”

慕秋没有学习过刑讯手段,但因为养父纪安康慕大老爷的原因,她对刑讯手段有过些许了解。

也许在未来很很年以后,官府也会尊重犯人,律条例里明文规定官府不能随意给犯人上刑。

但那必须得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以现在的度来看,刑讯的存在还是有必要的。

慕秋转头看向卫如流,她像是知道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般,也像是看穿了的想般,强调道:“我不害怕。”

站在旁边当了很久背景板的沈默眼观鼻鼻观口。

真的,要不是怕破坏气氛,现在就马上脚底抹油消失了。

这个时常看不清眼『色』的人都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是余的。

突然,沈默鼻子一痒,生理反应,狠狠打了个喷嚏。

这个声音打断了卫如流的思绪。

“我们进去吧。”卫如流了些力度,推开沉重的门,大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沈默留在院子外面侯着,卫如流示意慕秋跟着进去。

两人踩过铺了一地的枯黄『潮』湿落叶,伴着簌簌作响的声音来到关押叶唐的屋子外。

屋子外站着两个看守的侍卫,大白天的,们手里却提着两盏已经烧来的灯笼。

两个侍卫向卫如流行礼,忍不住偷偷打量慕秋,眼里燃烧着名为八卦的火焰。

这段时间刑狱司里都传遍了,们卫少卿对京城某位姑娘格外另眼相待。

虽说知晓那位姑娘身份的同僚都被卫少卿敲打过,嘴巴一个比一个严,没有透『露』过那位姑娘的身份,但现在卫少卿亲自带着一位容『色』清艳的姑娘来。

冲着卫少卿走两步就要回头看三的架势,很显然,这位姑娘就是主了。

两个侍卫还想继续打量慕秋,却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向们投了过来。

两个侍卫被这道目光吓得机灵,连忙毕恭毕敬低了头,不敢『乱』瞄。

卫如流收回目光:“开门吧。”

门应声而开。

一股混杂着各种奇怪气息的难闻味道从门里面逸散出来,令人作呕。

慕秋连忙掏出手帕捂着口鼻。那股味道实在重了 ,哪怕她捂着口鼻也能闻到,但好歹聊胜于无。

阳光照不进室内,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不过很快,灯笼的昏黄暖光驱散了黑暗。

借着烛火,慕秋看清了瑟缩在墙角惨叫的叶唐。

在黑暗里待得久了,叶唐的眼睛受不了一丝亮光。

穿着囚衣,枯瘦的双手抱着头,脸埋在膝盖里,完全不敢看向烛光,身体簌簌抖着,头发枯黄缠在一,整个人都如同秋天枯黄随风飘落的枝叶,尽显风烛残年之态。

如慕秋方才想的那样,北暗牢的可怕不在它。被关在这里的犯人,甚至不会受到任何的严刑拷打,们会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光亮,能自言自语。

然而,当们稍微适应了这里的黑暗安静后,这间屋子会摆满烛台,烛光把这里照得亮堂堂的。

重复几次去,们的眼睛会被废掉。

极致的安静后,们耳边会听到无数尖锐的敲打声。

重复几次去,们的听力会被剥夺。

如果到这种程度了犯人还不屈服,那接来针对的便是们的味觉嗅觉。

现在,叶唐被关在这里小半个月,是视觉听觉减弱了,便也撑不住了,在屋子里叫嚷了半天招,什么都招。

“叶唐。”卫如流低低笑了一声,宛若鬼魅,“说说吧。”

叶唐缩在角落里,似乎是缓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努力仰头,看着居临的卫如流。

“我……”叶唐找了很久,才慢慢找回发声的感觉,颤抖着,对于突然的光亮声音,呈现出了极强烈的不适反应,“我……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我可以说,我都说,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卫如流漫不经心。

平日里最讨厌犯人讲条件,但今天心情好,不介意听听叶唐的条件。

叶唐生怕改变主意,语速飞快,崩溃道:“我知道自己有路一条,但是在行刑,我要住在一间普通的房子里。不好,是常的房子就好。”

这个请求……

慕秋看了卫如流一眼。看来叶唐的心理防线确实都被击溃了,这样一来,后面的事情会变得非常顺利。

叶唐的这个请求实并不过分,可卫如流没有立即应,似乎审视了叶唐许久,直到叶唐的意志越来越脆弱,卫如流才淡淡道:“好。我们可以换一间屋子开始审讯。”

瞧着叶唐那感激涕零的样子,卫如流带着慕秋退了出去。

叶唐被关在这间屋子这么久,吃喝拉撒都在这里,屋子格外狭小,味道古怪难闻到了极点。

能适应,但注意到慕秋一直在皱着眉头强忍恶心。换个屋子审讯也好,就当是对犯人施舍一点点善心好了。

***

整洁明亮的房间里。

叶唐两手被捆,瘫坐在地上。

有些畏惧阳光,眼睛被阳光一刺激就会不停流眼泪,但叶唐还是贪婪地晒着阳光。

听着从屋外传来的扑棱风声,叶唐有种自己从地狱里活了过来的感觉。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令人求生不得求不能的办,也不想回到那间屋子里了。

卫如流任由晒了片刻阳,算着时间差不了,卫如流指尖轻敲着桌面。

叶唐马上睁开眼睛,看着卫如流。

卫如流言简意赅:“名单。”

慕秋坐在卫如流旁边,握着『毛』笔,旁边还摊放着墨砚一沓纸张,负责记录这次审讯的具体口供。这是慕秋自己要求的,反坐着也是无聊,还不如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每当叶唐交代一个官员的名字,慕秋还会在另一张纸速记来,当叶唐的语速慢来时,卫如流会在适当时候继续推进审讯进度。

慕秋很快便记了七八个名字。

她不认得这些名字,但她认得官职。

无一不是四品以上的地方官员。

中还出现了一名二品官员。

难怪卫如流会费这么心思去审讯叶唐,叶唐的口供果然是被捕官员里最有价值的。

审讯足有一刻钟,叶唐也没有说出新的名字。

慕秋原以为这就够了,但很快她就见识到了卫如流的审讯手段。

几乎一字不漏记了叶唐说过的话,时不时抽出一句话去问叶唐,若是叶唐的回答后出现不一致的地方,卫如流会反反复复继续去问那个问题,不放过叶唐话中任何一处疑点。

这样做虽然折腾,但收效是极好的。名单上的名字添两个。

之后,卫如流换了种问,直把叶唐问得几乎没有思考能力,任何回答都是脱口而出后,卫如流才轻轻合拢面散开的纸张。

“我现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叶唐满身冷汗,都是生生被卫如流问出来的,气弱道:“你问吧。”

“私盐利益链最上面,站着的人是谁?”

叶唐神『色』倏地一变,眼窝深陷去的眼睛盯着卫如流。

连慕秋也忍不住停笔看向卫如流。

她有种预感,也许这个问题才是卫如流的真目的。之叶唐所交代的所有名字都是附带的,有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才是卫如流最想要知道的。

很快,叶唐就知道自己的反应大了,迅速收敛了眼中的精光,装傻道:“什么最上面,没有最上面。我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

卫如流一把推开椅子,缓步走来叶唐面,撩开衣摆蹲身子:“六年,你在京城为官,随后江南总督一职出现空缺,你才往江南任官。可私盐贩卖最早可以追溯到十年。”

叶唐张口就要说话,卫如流却抬手止住了叶唐的话音。

卫如流唇角似含三分笑:“我猜你是想说,十年的私盐贩卖是地方官员的小打小闹,是在你成为江南总督后才开始迅速扩张形成利益链的。”

叶唐神『色』微变。

确实是想这么说,可是这番话被卫如流说出来了,若是说,那未免把卫如流当傻子。

方才后背冒出来的冷汗都干掉了,汗湿的囚衣贴在叶唐身上,风一吹过,整个人冷得打了个寒颤,因为浮躁的心情次生出汗意。

叶唐没说话,卫如流悠悠道:“当然,你还可以说十年你还在京城任官时,就已经被拉上了贼船,这也说得通。但是叶唐,编也要编得像样的,别忘了,我抄过你的家。”

“私盐能有少利润,我已经查清了。可是数目不对,完全不对,在你们这些人背后肯定还隐藏着某个人。手眼通天,是在的庇护,你们才成功缔造了如此庞大的一张利益网。”

“你们都在为办事,而私盐利润的大头,也全部都被送去了那里。”

叶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直到最后,忍不住浑身颤抖,大吼道:“压根没有这个人!”

吼得很大声,可“心虚”两个字已经明晃晃写在的脸上,慕秋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不对劲。

卫如流站了来,走到窗边,将敞开的窗户合上,绕了一圈重新回到椅子上坐,表现得耐心十足。

一手支着颚,谈笑间就能轻而易举给叶唐施加心理压力:“叶唐,你狱了,被判秋后问斩。”

“你的家被抄了,所有财产充公。”

“你的家族因你昌盛,也因你覆灭了。”

“你什么都没有了。”像是在赌桌压胜负手一般,卫如流往上面加了最后一个砝码,“事到如今,你还顾忌什么?这样的主子,真的值得你为继续保守秘密吗?”

“是端王!”叶唐双手抱着头,捂着耳朵,惊声吼道,“是!我是的人!”

慕秋握笔的力度直接加重,哪怕在卫如流『逼』问之时,她已经猜到站在利益链最后的人位权重,很可能还是某位有夺嫡可能的王爷,但当叶唐真的说出“端王”的名字,慕秋还是感到震惊。

端王。

这位可是夺嫡的热门人物,在外素来以公端方、礼贤士的姿态示人,无论是在百姓还是在大臣口中都有极好的名声。

慕秋忍不住看向卫如流。

卫如流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看着虚空出神,似乎在想些什么事情。

“不可能是端王!”慕秋猛地出声,这,不仅是叶唐,就连卫如流也向她看来。

慕秋冷笑:“叶唐,为了庇护你的主子,你也真是煞费苦心了。端王是公认的最有可能被册封为子的王爷,以的权势声望,完全没有必要这么铤而走险。何必呢,你换个王爷,比如那位出身冷宫不受重视的平王,这都要比说端王更有说服力。”

叶唐闭着眼痴笑:“如果不是有源源不断的金钱支持,哪里会有如今的权势声望?”

卫如流回神,继续掌握审讯的节奏:“我要能证明你所言非虚的铁证。”

“没有证据。端王行事素来滴水不漏,况且我是六年才接手此事,在我接手时,私盐贩卖已经很成熟了。”叶唐睁开了眼,看着卫如流,似笑叹,“你看,我入狱被判刑,家族覆灭,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来救过我。”

端王为什么这么有恃无恐把当做弃子,不就是因为端王知道,哪怕真的开了口,也不会导致严重的后果吗。

叶唐慢慢趴了来,凌『乱』得几乎缠绕在一的头发贴在地面,然后的脸也慢慢贴了上去,躺在那里,看着外面渐渐黯淡的天光,目光『露』出痴痴的呆滞,干裂的唇角轻轻动了动,也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很快,似乎看到了有意思的东西,嘿嘿傻笑两声,嘴里喊着“端王万岁”、“陛万岁”,可很快,摇了头,不干不净骂着“端王狗贼”。

叶唐这副情状,分明是陷入了魔怔。虽说慕秋胆子大,但叶唐这样子看久了,慕秋总觉得心里有些麻麻的。

就在慕秋寒『毛』直竖时,有一温热的手轻轻挡在她的眼睛方。卫如流说:“别看了,我们出去。”

“那呢?”

“让留在这里吧,外面有人看守。”卫如流的声音压了叶唐的嘀咕声,的手依旧捂在慕秋眼睛方,慢慢护着她走出屋子,“抱歉,我后面吓到你了。”

慕秋眨了眨眼,卫如流感受到睫『毛』划过手心的动静,有些痒,有些酥麻。

“我没被你吓到。”慕秋强调,“不得不说,旁观卫少卿审讯犯人,我长见识了。”

“什么?”

“精准,犀利,所有谎言伪装在你面无所遁形。这还不够让我长见识吗?”

卫如流轻轻笑了笑,没有能从叶唐那里拿到证据的郁闷也淡去不少。

天『色』比刚才暗了些,时辰不算早了。

慕秋说:“来审讯的屋子气味很难闻,我身上可能会沾到一些。我想简单处理回府。”

虽然她没有从自己身上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但这很可能是因为她闻习惯了。

卫如流应了声好:“刑狱司有个庭院,那里近日移植了成片的栀子花,现在好是它的花期,我们去那里吹会儿风应该就差不了。”

“你这,算是在邀我一赏花吗?”

卫如流回答得极为干脆:“算。”

这么坦『荡』,倒是让原本想调侃的慕秋有些不自在了,慕秋说:“那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走去庭院,中途路过主衙时,卫如流还进去拿了什么东西。

刑狱司的庭院是了心来设计的,栽种的花草繁而不杂,雅俗共赏,极有层次感。

在所有花草里,卫如流好像格外偏爱栀子花般,不仅有专门的花圃种植栀子花,就连一些适合『插』入栀子花的地方也都种了去。

夏日微风吹来,暗香浮动。

慕秋逛了一会儿,就不想动了。她坐在花坛边上闭目养神,卫如流陪着她坐了会儿就身走动,不知在做什么。

慕秋也没睁开眼睛看,静静吹着风。

身侧重新有脚步声响,卫如流递来一个鼓胀的素『色』钱袋子,里面装满了精挑细选摘的栀子花:“这里风大,不宜久坐。你把这个戴一路就好了。”

慕秋接过。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才入手,她似乎就闻到了从袋子里散发出来的花香。

她将袋子妥善放进自己的袖口装好。

回到明镜院时恰是日暮西沉,慕秋命人备水沐浴,等她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白霜连忙握着干布上,帮慕秋擦头发。

慕秋倚在软榻上,有一没一地读着话本。

余光瞥见放在榻边的钱袋子,慕秋伸手取过,慢慢解开钱袋子封口,倒出里面的栀子花。

慕秋指尖捻一朵,放在鼻尖轻嗅。

白霜取来栀子头油,打开盖子梳子沾了些,慢慢给慕秋梳着发:“小姐还真喜欢栀子花。”

慕秋嗅着花香的动作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白霜还以为这袋栀子花是慕秋摘来的,笑道:“小姐平时就最喜欢栀子花味的头油,而且小姐不常熏香,身上就总是带着股淡淡的栀子香。”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慕秋过了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

所以……

刑狱司的花是特意种的,这些花也是特意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