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五百七十五章 从死刑到死缓

张承毕竟处于年轻状态，思维并没有被某些定势所束缚，故而在他看来，相比于自己父亲所说的乘船找港口登陆这种必然会遗留下痕迹的方式，这群实力非常强的老兵，直接从贵霜游过来，啥问题都解决了。

其实也不用直接游过来，乘船到靠近苏门答腊几百里的地方，然后再游泳，五重熔炼在海上狂奔几百里不是啥问题吧，而只要这个不是问题，那港口不港口根本没啥意义，就算是悬崖峭壁，也很难挡住五六重熔炼没有啥负担的老兵——总能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方法登陆成功。

就跟后世的海防一样，舰船之类的东西想要突破其实挺困难的，但如果有超级人类能直接靠游泳游过去，说实话，想要防备就难的太多了。

毕竟那几千公里的海岸线注定了你不可能每个地方都驻扎上人手，而以个体为单位直接渗透，很多依靠载具登陆不得不考虑的东西，直接就可以无视了，唯一的难点就是这种渗透的方式对于个体而言难度太高了。

可这种难度是对于正常人类的，对于五重熔炼，六重熔炼这种明显已经非人的存在，张承寻思着就算真进了无人区，一路宰杀各种野兽也是能活下来了，这种级别的老兵，在没有大军或者同级别针对的情况下，生存力其实已经非常可怕了。

少数要考虑的问题大概就是印度洋上的小世界，以及海中的某些凶兽，但就算有着这些东西的阻拦，以六重熔炼领头的话，也未必不能突破，这么一来，蔡瑁的探查，只可能是无疾而终了。

张昭听到自己儿子的话，不由的愣了一下，随后低头思虑，虽说听着很离谱，但考虑到高熔炼精锐的惊人实力，以及以前曾经当段子听，但实际上是真正发生的事情，也就是所谓的西凉铁骑在东海迷路，然后走北极圈在无后勤的情况下，一路野到大不列颠的诡异故事。

“倒也不是不可能，若是这样的话，我们探查这群人什么时候出现在苏门答腊，以及潜伏时间等等就变得异常困难了。”张昭对着张承点了点头，自己这儿子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

“我们不是拥有一些特殊的侦查痕迹的秘术吗？”张承带着几分疑惑询问道，“直接对于遗留下来的残尸进行映照就可以了吧。”

自从吴媛开出来了极为逆天的观察过去痕迹的精神天赋，汉室这边也就特意对比吴媛的精神天赋进行了相关系列秘术的开发，毕竟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吴媛来做，有些事情自家能处理，还是要靠自家的。

江东这边因为搬空了贵霜在首都曲女城建立的秘术研究室，拥有着大量的秘术研究资料，再加上江东世家干架不行，搞研究还算凑合，靠着这些来自于贵霜的秘术资料，其实也拼凑出来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秘术。

张承现在所说的秘术，其实就是依托诸葛亮当年开发的某种可以干涉时光的军阵，进行定位投射影像的秘术。

不过相比于诸葛亮搞得那种大杀伤力的玩意儿，江东搞得这玩意儿更多是用来探查情报，并没有什么杀伤能力。

“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张昭摇了摇头说道。

这秘术毕竟是江东人开发出来的，那么到底有没有后门，以及有没有针对性的秘术谁也不知道，另一方面，张昭能意识到周瑜很可能是贵霜下的手，除了那几个顶级老兵以外，其实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秘术所探查的情报很明显是被某种特殊的手段进行了拘束。

虽说这种拘束表现的不是很明显，但从死士大脑之中探查出来的内容过于集中了，而这让相对更为谨慎的张昭意识到了这些老兵身上存在某种死后清除情报的特殊秘术。

当然这也是猜测，毕竟江东这边的检测并未侦测出来存在这等特殊的秘术，张昭只是按照郑度从死士大脑搜刮出来的情报做出了一定的判断，用张昭的话来说，搜刮出来的情报在某些环节有些过于完整了。

毕竟人已经死了，虽说运气好也应该能探查出来一部分的情报，但这些情报集中在某些环节，就像是在说江东人的运气当真挺不错一样，可张昭这个人在刘备三请未至之后，已经不相信运气了。

故而假定这些被从死士大脑里面探查出来的情报其关键信息已经被篡改，且江东的秘术并不能筛查出来这种篡改，那其实也已经相当于找到了重要的信息，尤其是在确定这些人不可能是江东世家提供的之后，又有这个证据的话，那是谁下手的，其实已经很明朗了。

再怎么说江东也是世界级的势力，就算达不到最顶级的那种，在技术层面被压制了，那对手是谁还用探查？

有些时候，什么准确的情报都得不到，其实也是一种情报。

五大国下手去查都查不到的东西，那对手是谁，其实已经不言而喻。

“秘术不可信吗？”张承在意识到对手可能是贵霜之后，就迅速的理解了自己父亲的神色。

江东的秘术确实很厉害，但如果刺杀者真的是贵霜来的，那要探查的话，确实是有些难为江东了，说实话，不被误导都不容易了。

“先放一边吧，通知你伯父，让对方加快对于沿海港口的确定，虽说大概率没走港口，但查港口肯定能查出来一些其他的东西。”张昭并没有回答自己儿子的问题，他和庞统一样，都在思考内贼的问题。

不管贵霜的老兵是怎么登上苏门答腊岛的，但登上苏门答腊岛只是第一步，刺杀周瑜才是关键，而实现这个关键所需要的情报力量，可不是区区几个死士就能轻易得到的。

就算苏门答腊这边肯定有贵霜的内线，但区区内线想要得到一些周瑜的核心情报，并且策划如此精准的暗杀，那可不容易，必须要有本地人进行配合，抓住机会，才能一击毙命。

叶调这边有贵霜间谍这个是必然的事情，毕竟这地方是孙策和周瑜从贵霜手上抢来的，靠着击败赛利安彻底夺取了这个地方，可彻底消除潜伏的贵霜内线，这就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事情。

毕竟难免有一些贵霜人化身为当地人深深的扎根下来，后续等贵霜帝国启用，而这些人在暴露之前，做着属于自己的行当，其实很难被探查出来，也许内中会有很多人逐渐因为大环境变化，被江东同化吸收，但难免会留下几个意志坚定的家伙。

这种情况就连当年李傕对战山沟之中的拂沃德都无法避免，总有一些间谍在面对更为广阔未来的时候，默默地忍住了诱惑。

张昭相信这样的人数量很少，但不管再怎么少，也肯定会有。

至于说刺杀周瑜的理由，说实话，这种根本不需要思考，贵霜想要弄死周瑜还需要理由？根本不需要好吧。双方之间的仇怨实在是太大了。

“只能慢慢查证了。”张昭叹了口气，这件事不好查啊，但再怎么不好查，也必须要在孙策回来之前，得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结论，否则，等孙策回来，那真的会暴走的。

“父亲，都督真的死了吗？虽说您说是见到了尸体，但您其实一直没有明确的回答过这个问题。”张承带着几分犹豫之色开口询问道。

张昭闻言陷入了沉思，隔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这一方面他也无法确定，毕竟周瑜的尸体在被抬回来，送入地窖的时候他有见到过，也确定那确实是周瑜，但就算如此，张昭也不敢确定周瑜到底死没死。

“虽说见到了尸体，也确定那是都督，但就算如此，我也无法确定，毕竟那是周公瑾，而且从很多细节去考虑，他其实都已经做好了被刺杀的准备，甚至是做局的准备，所以这种意外，本身就是在意外上的意外。”张昭神色复杂的说道，他也不敢确定周瑜到底啥情况，甚至就算是见到了尸体，他也不能确定周瑜的生死。

毕竟一些遭遇致死性打击后被强行激活，保证最低生命活动的秘术，张昭也是知道的，再还有如丝娘那种意识转写的特殊生命体，考虑到周瑜本身就有设局，张昭也不太确定周瑜死了。

终归死亡这个概念在华佗等人手上被扭曲了一次，某些在正常人看来已经死透了的家伙，未必不能救活，而周瑜当前的情况，张昭也不太清楚，唯一可以保证的就是，如果周瑜没死透，现在的周瑜恐怕应该正在想尽一切办法复活。

真死了的话，反倒不需要考虑那些有的没的，可没死透的话，周瑜难免需要考虑自己突然死去，对于整个势力带来的巨大冲击。

故而站在张昭的立场上，七天之内，如果周瑜的尸体还在冰窖之中，没有下文，那周瑜就是真死了，因为如果真的没死透，现在的周瑜肯定在想尽一切办法打赢复活战，没人比周瑜更清楚，如果他没了，江东会变成什么狗样子，暴怒的孙策，真的会拆掉所有人的梦想！

“那就肯定没死。”张承很是自信说道，“父亲你都怀疑，那都督肯定没死，真死了，不会有什么怀疑的。”

“但愿如此。”张昭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也希望如此。

另一边庞统拿着印信回到了庞氏在叶调的族地，虽说和诸葛瑾说是这件事与他们家无关，但庞统并不相信郑度探查出来的情报是故意诬陷他们庞氏，以郑度的能力，敢往上写，哪怕写的是考虑、疑似等等前缀，但既然写到情报单上了，那就可以肯定庞家绝对是出问题了。

否则，郑度绝对不会往上写，事情到了这一步，每一个字都是需要负责的，庞统就不信郑度猜不到在周瑜被暗杀的现在，周瑜会将印信交给谁，在这种情况下，郑度还这么写了，除了内部斗争这种扯淡的可能，那就只有庞家真的有问题这个可能了。

庞统一路走来也在思考到底是哪个环节的问题，以及也在思考到底会是谁的问题。

有些事情不去想的话，庞统也会疏忽掉，但被指出确实存在问题之后开始仔细思考的话，以庞统这种人物的智慧，些许蛛丝马迹还是能发现的，或者直接点讲，以前没发现，只是因为习惯性的信任对方。

庞统从府衙回来的时候，庞安民等人都在家中等着，连带着庞家的一些近支姻亲同样在庞家等着，毕竟周瑜被当街刺杀一事他们已经很清楚了，而现在周瑜死了，后续处理相关事宜的人，他们也有所推测。

虽说在场的众人都觉得此事与他们庞家无关，但唯有庞统带着印信回来，他们才能真正的安心的下来，毕竟这次的事情太大了，大到一旦被波及，就算是有庞统支撑着，他们庞家也得炸的程度了。

“散了散了，都散了吧，庞林和庞宏留下。”庞统也没有让这群人失望，进门之后将手上的印信抖了一下，打发这群人各自散去，然后对着庞林和庞宏招呼道。

在场的庞家亲眷在看到庞统手上的符印，原本惴惴不安的心情终于稳定了下来，这一次他们庞家起码平安下场是没问题了。

众人走后，只留下庞林和庞宏，庞统面无表情的带着两人进了书房。

庞林和庞宏不明所以，但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毕竟是家主有事通知，考虑到自己两人主管庞家内外对接，多少也意识到庞统大概是要安排一些东西让他们两人进行处理。

庞统进了书房将挂在书架上的佩剑拿了下来，缓缓的抽出剑刃，看着剑脊之中模糊面容，在庞林和庞宏近乎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剑刺了过去，而庞宏条件反射的躲开了庞统全无征兆的一击。

“果然啊。”庞统叹了口气，看着庞宏，“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贵霜的间谍，居然连我都没有发现。”

庞林先是眼见庞统突然出手，不等思考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到庞统神色默然的开口，不由得大吃一惊，迅速的和庞宏拉开了距离。

庞宏面做冷漠之色，虽说他自忖自己没有露出马脚，但庞统的才智其他人不清楚，他们庞家人还不清楚了，对方既然已经出手了，那就已经有了足够的把握，解释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不是变成间谍，哎！”庞统看着庞宏，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盯着庞宏看了良久，最后确定是面前的庞宏被某种秘术压制并操控住了，这种事情听着很离谱，但姬家的家主弟弟也发生过这种事情，对此江东内部其实已经进行过探查，庞宏也在那一波探查之中。

“是意识间断控制。”庞林也在瞬间醒悟了过来，他们之前就遭遇过这种情况，在姬家发现之后，江东世家迅速的进行了内部筛查，并且解除了数位被这种手段控制的自己人，只是当时庞宏也进行了检查，并没有被筛查出来有问题。

“嗯，应该是这个，而且应该是才被控制住，时间不会太久，否则我们应该会检查出来。”庞统点了点头，“这虽说很糟糕，但这起码是一件好事，最起码证明确实是外贼，而且是贵霜那边来的贼人。”

话虽如此，但庞统的面色却不是很好，如果周瑜没死的话，庞宏被贵霜的秘术操控暴露了一些重要的情报，那也就罢了，可现在周瑜死了，庞宏也不可能说清自己到底暴露了哪些情报，那么有一些锅就不得不背了，可这些锅要是被庞家背上，那问题就太大了。

说句过分的话，哪怕有庞统在，庞家也背不起这么重的锅，别人可能不清楚周瑜在孙策那边的地位，庞统可是一清二楚的，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兄弟，可能比血亲更为贴近的兄弟情义。

故而一旦坐实了这件事，别说是庞家了，庞统都不会好过。

“这可真就大条了，先不要破掉那个秘术，想办法从中将情报搜刮出来，剩下的就是想办法找一份铁证了。”庞统面色阴郁的对着自己的弟弟下令道，而这个时候没什么战斗能力的庞宏已经被死死捆住了。

庞统并不觉得是庞宏的问题，虽说被郑度探查到了，但考虑到大局势，庞宏大概率是个闲棋，只是涉及到这种事情，闲棋也得被打烂了，所以接下来就很难受了，必须要发动江东世家一起查了。

“现在最简单的解题方式，其实就是都督没死，其他的方案只是从死罪变成了死缓罢了。”将庞林打发出去之后，庞统按着太阳穴静静地思考该如何破局，现在虽说已经捞出来了一些重要的情报，但这些情报拿去给孙策解释周瑜之死的话，完全不够。

【只能静待太尉那边了。】庞统心下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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