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疼
如水的月光从落地大窗倾进室内，带着秋夜里特有的凉意。
而此刻睁眼看着天花板的辛语，心里和这夜一样凉……
腰间那强有力的臂膀紧紧拥着她，醒着时狂傲凌厉的穆倚川，此时如单纯婴儿般沉睡着。
他“原谅”了她，却没有告诉她究竟是谁离开过他。
辛语缓缓动了动，侧身看着他完美的侧颜，平时看惯了他的霸气，还真想象不出他是受过伤的人，他会是吗？
她不敢确定……
盯着穆倚川许久，辛语不但毫无睡意，反而想起了一件事，他们……又没有采取措施。
一直熬到天蒙蒙亮，她才偷偷起身，简单洗漱一番，留了个纸条就连忙撤退了。
清晨的街道上没有几个行人，显得清寒空旷，辛语在一家药店前站了一会儿，才迈步进去，可是想买避孕药的话却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给我拿一包口罩。”辛语拿上口罩逃离，出来后使劲搓了搓自己的红脸，哀怨的嘟囔着，“口罩啊口罩，就靠你了，不然我就是这全世界第一个被羞死的！”
快到学校的时候，她才找到一家营业的药店，带上口罩顺利地买到了药，却没有现后面一直跟踪她的车已经对着她拍了照……
今天的课，是辛语十几年的读书生涯中上得最不认真的一次。
她虽然一直盯着黑板，脑袋里却一直纠结着盘算着，待到下课，她一步窜到了南煜的面前。
他冷淡地扫了辛语一眼，默不作声地走开了。
“喂。”辛语追着南煜，“南煜你站住！”
见他不停，她跑着伸出脚绊着南煜，几次下来，他仍旧不言不语，整个人甚是寡淡。
“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她现在想知道穆倚川的秘密了，他竟然还拿住她了……
“真可惜，我就喜欢卖关子，还有事先——”南煜报仇的话还没说完，辛语就见他瞳孔一缩，然后整个人被拽到了他的臂弯里。
“这个给你！”粗嘎的声音从后面响起，然后辛语的手里被强行塞入了一个长条蓝绒盒子。
眨巴了半天的眼睛，辛语才想起跑远的人是……痘痘男生！
他竟然送她东西？！
反应过来，辛语攥住盒子就想去追痘痘男生还回去，却被南煜拉住，他挑了挑眉，连带着脸上的疤也动了动，“走。”
“可是……”她晃了晃手里的盒子，怎么能平白无故拿别人的东西呢。
“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南煜漠然开口。
辛语无奈，撇了撇嘴，将盒子塞进包里，算了，只能明天再还了……
随着南煜，两人一路往西，视线之内一片繁华，她第一次逛帝都，没想到竟然以这样的心境，她马上就要知道穆倚川的过往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南煜在路边停下车，冷着脸看向辛语。
“为什么你觉得我一定会后悔？”她不解，真诚地问着，“就算知道了穆倚川的秘密，知道了他的过往，我就一定会后悔吗？”
南煜一顿，目光微敛，沉默片刻，他打开车门，“那下车吧。”
这里？
辛语跟着下去，举目望去，这里仅是繁华帝都里的一片空地而已，往北往东是高新园区和高档社区，往西南是白木山群与白木河。
确实有些不一般，这么寸土寸金的风水宝地不该早就被开了吗？楼盘、公园、娱乐设施，可谓百百中，前提是射。
辛语将疑问合盘问出，南煜又是一顿，他没想到她这么有想法，并且联系到了自己的专业知识。
“因为穆倚川不让开。”
“哦？”辛语再次观察着四周，有点想不明白穆倚川的用意，这里的商业价值她都能看出来，遑论穆倚川！
南煜不再说话，一直将辛语带到河边，指了指西边，“看到了吗？山脚下。”
那是什么？墓碑？！
三步并作两步，辛语跑了过去，还真是……！
“穆倚清与邱枫之墓。”
她转身歪着头看向南煜，“他们是谁？穆倚川的哥哥和嫂子？”
“穆倚川的哥哥和、穆倚川的青梅竹马。”
……！
辛语惊大黑眸，转身再度看向那墓碑，呆愣了许久，她离开了他，永远的，所以他昨天才会说那样的话吧？
“昨天是忌日？”
“对。”南煜盯着辛语有些静默萧索的背影，忽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
“他们……为什么葬在一起？还葬在这里？”
“因为邱枫爱的是穆家老五穆倚清。”南煜清清淡淡地说着，声音如秋日的午后，高远空灵，“三年前在这里出过一场车祸……”
再度提起，南煜周身一僵，心开始撕裂般的疼着。
“你怎么了？”辛语见他不再继续，回身却见他痛苦地捂着头，连忙伸手扶住他。
车祸？莫非他们是这样英年早逝的？
而南煜也是受害者？
“你、你的脸也是那时候……？”辛语浑身僵硬着，因为她被南煜搂住了。
……！
她想挣扎，却听见他低喃了一句，“疼。”
疼？
不知道手如何放的辛语，缓缓用手回抱了他。
清弘水眸里一片清冷与哀凉，辛语的心也揪疼揪疼的，世事无常。
多少人为此付出了代价？
有人死，就有人伤，两相比较，谁能说活着的人更幸运！
三年了，那午夜梦回间，穆倚川是否也会在心里喊着疼……
南煜感受着身上的柔软与温暖，心渐渐平复，可是肩膀处却濡湿一片，她哭了？！
“别哭。”他清冷的指尖拭掉她脸颊上的泪，“为谁都不值得。”
辛语吸了吸鼻子，自己抹了几把眼泪，精致的小脸勉强笑了笑，“这么贵的地方荒着，真可惜啊！”
为了避免尴尬，辛语又转身看了看墓碑，“邱枫？跟邱炙有关系吗？”
她想起那个稍显纨绔的男子，还有他娇小却坚韧乐观的奶奶，还有那个昏迷却因为她说话而有些反应的爷爷，但愿这个名字跟他们没有关系……
“你认识邱炙？”南煜意外，旋即又明了，是穆倚川引荐的吧，“邱枫是邱炙的妹妹。”
哎……
“他爷爷也是在那次连环车祸中受伤昏迷了。”
……老天有时候真的很残忍！
“还有吗？”辛语呢喃，“还有谁为车祸埋单了吗？穆、穆倚爱？”
她记得那天在医院的时候，穆倚爱跟邱老太太吼过一句话，说她三年前付出过代价！
辛语转身疑惑地看着南煜，可是后者却勾了勾唇角，清朗地自嘲，“看来，你真的不会后悔。”
她关心了一圈人，却唯独没有提及穆倚川。
这无非说明两个问题，一是不在乎，二是太爱，而她明显是后者。
……
“九、九先生。”穆锋一进来就是一顿，拳头紧紧握着，却不能缓解心里的恐慌。
穆倚川扬眉扫了一眼，继续看着文件。
“太太她……”
辛语？穆倚川眉峰拧起，小丫头早上竟然一声不吭地跑了！
“九先生，南煜带着太太去了……”穆锋心一横，垂恭敬道。
啪！
穆倚川将手里的笔砸了出去，“南煜？穆剑不想活了！”
敢让他近了辛语的身！
“南煜带着太太去了白木河。”穆锋说完，就觉得周身一冷，整个人的气血上涌，冰封，跟了穆倚川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孤绝与凌厉！
穆倚川踢了身边的椅子，大步迈出办公室，可巧，穆剑正好进来……
他想都没想，伸手劈向穆剑，后者只觉得肩膀一痛，旋即麻木，不过他仍然冷着声音道：“九先生，东都大学出来一些南煜跟辛语的照片。”
穆倚川只瞥了一眼，是南煜单手将辛语抵在柱子边的暧昧图像，“把辛语给我抓回南龙别墅。”
他冷哼一声，绝尘出了办公室……
辛语提着一袋子画具回到南龙别墅的时候，心里阴沉得难受，仿佛马上要来一场暴风雨才大快人心似的！
南煜笃定地说她不后悔，她不清楚，她的心翻涌着各种情绪，乱糟糟的，分不清有没有后悔。
钻进穆倚川的书房，将画纸画具摆好，她需要冷静一下，每每这时候，画画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穆倚川踹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幅恬淡美人图……
辛语站在书桌旁挥舞着狼嚎，那桌子宽且大，称显得辛语娇小瘦弱，但她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她的坚韧和力道。
黑直的随意地挽着，碎在她娇俏的脸庞看她肆意挥洒，浓墨重彩间，全部都是辛语的自信飞扬……
不知为何，穆倚川的怒火的气焰随着她的勾勒浇熄了一大半。
辛语漂亮的一个反勾，放下笔，抬头。
他尊贵地立在门口。
一动不动。
完全专注。
蓦地，她的心一疼。
又想起刚才天高云淡下，那清冷的墓碑。
还有南煜那一声疼。
“还有心思画画？”穆倚川湛黑的眸子如古井，深邃空冷。
辛语一顿，垂看向她画的画，是白木山和白木河……
她轻轻迈开步子，有些沉重，可是心，却忽然轻盈。
走到穆倚川身边，辛语伸出手臂，从他腋下穿过，紧紧拥住他。
他怔愣住，感受着怀里精灵一般柔软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