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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鉴定师 第32节

五十两银子,足可以买间屋子了,这是千年难遇的大买卖。虽然见钱眼开,但伍五五还是稍微留了个心眼,又问了问:“哪里有妖?”

叶筱筱迅速答道:“我暂住的府上,有妖。”

原来,叶筱筱搬来顺府的亲戚家借住,亲戚也将她奉为上宾,特地将家中早年已逝的家主屋子腾出来给她住。那屋子宽敞透亮,涂料中还混有香料,一年四季都是香气萦绕,楼阁上还能瞭望整个顺府的光景,美不胜收。

但不知怎么的,叶筱筱就是睡不安稳,昨晚她又从梦中惊醒,竟听到了“砰砰”的怪声。她翻个身还想再入眠,却看见正对着床的墙上映射着巨大的阴影,那阴影粗如木桩,还迎风不断扭动,样子竟酷似一条巨蛇。

“不仅仅是这样,”叶筱筱描述道,“那巨蛇的双侧,似乎还有如同鸟翼一般的东西,所以我认定那屋中有妖怪。”

伍五五揶揄道:“所以你就喷了一身的雄黄酒?”

叶筱筱脸上薄红:“不都蛇怕雄黄吗?”

“那是骗儿的。”

“你才儿。”叶筱筱皱眉问道,“你到底帮不帮我啊,大师?”

清风送爽,吹乱了姑娘额前的散发,还吹红了一张粉扑扑的脸颊,伍五五不敢再和她对上眼,又端起了架子,忙道:“待我考虑周详再答复你。”

叶筱筱急忙拉住了他的袖子:“那要多久?妖怪会吃人的。”

伍五五红透了脸,急道:“明日……”

伍五五拿了一钱银子买了一只鸡和一条鲤鱼回家,让娘好酒好菜地摆了一桌,菜才上齐,就听见门栓落地的声音,就知道是爹回来了。

伍五五的爹是个实诚人,上个月的月头撞破了儿子打着算命的名义招摇撞骗的勾当,大发雷霆,用帚柄狠狠打了伍五五一顿,又让他在门外跪了一晚。

那一夜,夜凉如水,伍五五的膝盖痛得没了知觉,这时就听见窗户轱辘响了一响,他转头看了一眼,就发现爹的一手还抓着木撑子,面上似还有些狼狈,想来,他应该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了。

爹问他:“腿疼吗?”

伍五五答道:“不知道,没知觉了。”

“你知错了吗?”

“我知道,但我不会改。”

爹气急:“孽障,你这样对得起列祖列宗吗?我堂堂师一族,竟干出这等坑蒙拐骗之事,岂不贻笑大方?”

“爹,”伍五五喊了一声,轻声道,“列祖列宗再了不起,也不能给我们肉吃。”

“你、你你……胆大包,好好,就当我从来没你这个儿子!”

于是直到今日,爹都没有再同他上一句话。

听到脚步声,娘搓着手在他耳边:“难得你记得你爹爱吃什么,等下见了你爹,你就敬一杯茶,好好地认个错,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的。”

伍五五点点头,道:“知道了,娘,我不会再惹爹生气了。”

爹拖着一块牌匾走进来,那原本是装在斩妖铺子上的,上面的字早就糊得看不清,但爹没钱去换一块新的,只能拖着,直到今,木头腐烂见了底,终于“哐当”一声掉下来。爹扫了桌子一眼,又看了看笑得一脸殷切的伍五五,冷下脸:“我不吃脏钱换来的东西。”

伍五五禁不起激,一下跳起来:“我赚的钱怎么就脏了?”

爹不屑一顾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火道:“那你倒是,这么多年,你给娘吃过几顿好的?都是烧饼稀饭馒头,你有给她碰过一点儿荤腥吗?”

“你!”爹抡起牌匾就要打下来。

娘急忙拦住他,转身又对伍五五:“五儿!你闭嘴,不是答应了娘要好好认错吗?”

伍五五被拉着坐下来,就见爹冷哼了一声拂袖去了里屋。娘也起身跟过去,大约是在哄着,过了好半晌,两个人才一前一后出来,但爹还是绷着脸,显然是怒气未平。

伍五五知道自己有错,立刻听了娘的话,端起一碗茶,低着头;“爹,我知错了。”

到底是亲生骨肉,爹闻言也是微微动容,虽然不动声色,茶却是接过来了,嘴里着:“罢了,往后那些事不要做就是了。”

伍五五见机会不错,立刻就道:“我接了一笔斩妖的买卖,爹、娘,只要事成之后,我定不再骗人。”

娘拍着他的手夸他长进,爹则问道:“真是斩妖?”

“千真万确。”伍五五一股脑儿将叶筱筱的事儿全都了,哪知道话越到后来,爹的脸色就难看上一分。

听到最后,爹蹙眉而道:“五儿,这妖斩不得。”

伍五五难以置信:“为何?”

“你别问那么多,总之就是斩不得。”

“是打不过吗?我知道我们伍姓太弱,但若是找其他姓氏的叔叔伯伯帮忙……”

爹将饭碗一放,斩钉截铁道:“总之我是不会让你去斩这妖的!”

伍五五也生气了:“五十两银子你竟然不要!?”

爹怒视他:“了半,你还是为了钱财,钱、钱、钱,终有一日,你会为钱财而死!”

伍五五瞪了他一眼,一扔饭碗,摔门而去。

他暗想:这钱你不要,我要!

翌日,伍五五偷偷披上了爹的道袍,带上符纸和朱砂笔,独自去了叶宅。

叶筱筱见他只带了这些,还有些担忧地问道:“真的没问题吗?”

伍五五笑道:“一切尽在掌握中。”

其实他并没有多大信心,但自看着爹除妖,大致的顺序还是懂一些,他在阁楼的四周系上铃绳,然后站在叶姐的闺房门口,叶姐红着脸让他不要乱看,还逼着他发誓。

好不容易才将叶姐赶到远一些的地方去,之后他学着爹以往的样子在门上窗上依次贴上了十三道符,但妖怪还是没能现身。他隐约觉得有些蹊跷,但又心存了一丝侥幸,不定那蛇妖根本就不存在,只是叶筱筱看错罢了。

他在门口的位置上了三炷香,哪知道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依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谢谢地,蛇妖没来,伍五五松了一口气,伸手就要去扯符纸,手才触到,忽然狂风大作。

斗转星移间,伍五五的耳边忽然传来了“沙沙”的声响,紧接着,是许多人的尖叫声。他惊觉不妙,下意识地朝后看了去,就见到窗外一对瞠目欲裂的赤黄蛇目,足有他脸盘这样大,此刻,正如同紧盯着猎物一般看着他。蛇身足足比阁楼还高,身后还有两对鸟一般的羽翼,不断发出声响。

伍五五的脑海里一瞬间对上了妖怪图谱,面前的正是鸣蛇,性格乖戾,不喜热闹,一旦惹恼,便会残暴不堪。而现在,它似乎已经恼羞成怒。

只是这样一个照面,他心下就了然,这样强大的妖怪,他对付不了。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要逃跑,但那些人的尖叫声越来越响,他攀着窗沿向下看,才看见叶筱筱已经被响蛇缠住,粗如树干的蛇身将她卷起,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折成两半。

“救命……大师……救命……”

呼救声声入耳,伍五五顿时没了分寸,胡乱涂了张符纸,然后一鼓作气从窗口跃下,跳下去的一瞬间他看见那鸣蛇冲着他长大了嘴……

迷糊间,他好像听见有人问。

“你愿意用多少代价,来实现你的愿望?”

再有意识的时候,伍五五发现自己蹲坐在地上,右手还拿着朱砂笔,左手的符纸却不见了踪影。

他动了动身子,也没发现自己有半分不舒服。

叶筱筱一路跑来,一身的衣裳都染上了尘土,粉扑扑的脸蛋上亦满是灰渍,但一双眼睛还是黑白分明,她伸手握着他的手,声泪俱下道:“我还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还好有你救了我……”

伍五五微怔,重复道:“……我救了你?”

“是,你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实在吓煞人,幸好蛇妖被你一击退去……”叶筱筱拿着帕子抹了抹脸,本就脏兮兮的脸被擦得东一块、西一块,伍五五忍不住捧腹大笑,还挂着眼泪的叶筱筱有些不知所措,也茫然地跟着笑,一张脸不出究竟是在哭还是笑,只好不断轻打着他的手臂。

“去洗把脸吧,都快成泥人了。”伍五五笑道。

叶筱筱挤了个鬼脸,吩咐了下人带他入厅中休息,这才去了阁楼。

伍五五坐定后,百思不得其解,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自己是如何退妖的,那一段记忆就如同不存在一般。就凭那道符,真的可以让如此强大的鸣蛇受伤吗?

他越想越不对劲,却根本无处求证。也罢,不定是老爷厚待他,命中注定他要得到这五十两白银。

为表感谢,叶筱筱留他吃了晚宴,菜式精美得令人应接不暇,还特地拿出了珍藏多年的美酒,甘醇诱人。再然后,五张十两的会票就塞在了他手里。

伍五五胡吃海喝了一番,被叶家的轿子送了回去,他一路晕晕地走回屋子,娘早就在门口等着,一见到他就焦急地拉过他的手,切切问道:“早上你爹起来,发觉你穿了他的衣服,就大叫不好,怕你出事……没受伤吧?”

他答道:“我……好得很。”

“没事就好,”娘附耳道,“你爹许是气急攻心,后来就咳了起来,咳到现在都没个停呢,你等下进去了,切莫再惹他生气。”

“好。”

伍五五原本想过见到爹之后趾高气扬甩出那五十两会票的样子,但真的见到卧病在床不断咳嗽的爹,又一句话都不出了,只是伸手去抚了抚爹已有些佝偻的背脊。

爹捂着嘴咳了几声,看了他一眼,忽然举高了手,伍五五反射性地要躲,爹却是将手放了下来,幽幽地叹了口气:“罢了。”

“我……”他想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五儿,”爹看着他,一番长谈,郑重道,“你自己选的路,千万记得,莫要后悔,哪怕后悔,也不能去想。”伍五五听得有些茫然,却还是连连称是。

走出去时,他数出四张十两会票塞进了娘的手里,嘱咐道:“赶明儿带爹看看病吧,再多买些好吃的。”

娘拍拍他的肩道:“我知道你乖。”

第二,叶家的轿子又停在了家门前,把习惯早起在门外伸懒腰的伍五五吓得魂不附体,生怕是那蛇妖又回来了,立刻将怀里的会票藏在了鞋底。

那轿夫:“叶姐请伍公子前去一叙。”

哪里有昨日才一起吃过饭,今又要再叙的道理?伍五五不好推辞,但一上轿子就觉得如坐针毡,一路惶惶不安到了叶宅,大老远就见叶筱筱花蝴蝶一样挥着绣花帕子。

等伍五五双脚落地,她就神秘兮兮地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走到中厅,那里坐着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样貌虽平凡,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同常人的英挺气概,叶筱筱走上前去撒娇道:“爹,这就是我的伍大师,就是他救了你女儿一条命。”

原来这便是叶姐的爹,堂堂苏州知府叶大人。

叶大人上下打量了伍五五一番:“倒是一表人才。”

伍五五一惊,急忙道:“大人谬赞了。”

“看你和女一般岁数,可有念过书?”

伍五五摇头道:“自幼家境贫寒,实在无力送去学馆。”

叶大人笑道:“那我送你去可好?虽不能力荐你入国子监学习,但也能送你去京师有名的学馆,只要你潜心向学,未来定是前途无量。”

伍五五受宠若惊道:“我何德何能……”

叶筱筱拉拉他的手:“你就答应了我爹吧,这是他的一片心意啊。”

叶大人也笑道:“是是,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更遑论是救命之恩。”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没过几日,伍五五就在青书学馆入了学,学馆不大,学生也不多,庭院里栽了松竹,寓意人当如松竹,忠贞如一。爹娘听了都很开心,庆幸他尚未误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