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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结关中出险情(四)

弃忧谷内,一切如常,凤狐们在此丢弃忧愁,不再有性命之忧。

凤狐琪娘看见她姐姐带萧云回来有些惊讶,但萧云挺讨喜的,对着凤狐清明一口一个老前辈,对着凤狐琪娘一口一个前辈。凤狐清明已然收留一只“外族”,再收留一只也不多,不过他让萧云同弃忧谷内的妖一样唤他清明师傅便是了。

如此凤狐清明的住处热闹起来,听他吹嘘往事的听众也变多了。

云游的往事讲完,已经久居山谷的凤狐清明也没什么新鲜事,俞苧夜倒是挺好奇凤狐琪娘的过往,这一身病的由来。

南疆旧事不过四年,她还是决定从头叙述起,她的父亲凤狐棱潼是当时凤狐君主在世最小的弟弟。当时在位的狐帝过于残暴,等到她父亲封王时,狐帝在世的兄弟也不多了。凤狐琪娘从小备受宠爱的长大,自然法术也没有落下,因她的母亲教司长凤狐怜香是严苛的武术师傅。

日子一天天过着,凤狐棱潼已久处官场多时,凤狐统治不得民心,凤狐棱潼各处监察,倾尽心力也无力回天,边地又起动乱,这回和上回一样不是外敌而是内患,豫澜国境内实在不是太平,身处高位的他更明白王朝到了衰败的时候,他想为女儿寻找一处安全的所在,让她平安快乐的长大。

他正打算跟凤狐怜香商议,她却先开口:“得给女儿找给新师傅。”“由你教她不是最合适吗?”凤狐棱潼打趣道。

凤狐怜香露出“去去去”的神情,她对他说:“狐帝膝下儿女早夭,他多忌惮我们一家你又不是不知,我怕琪娘在教司待久也成了他的眼中钉,更何况我能教她的也早就教完了。”

“那将女儿送去哪合适?”凤狐棱潼道,凤狐怜香觉得凤狐清明不错,凤狐棱潼觉得弃忧谷僻静也安全,但学成之后更要报效家国。

可是哪位莫论收徒,便是先前狐帝造访也是不见。可也想不出更合适,凤狐棱潼给弃忧谷递了信,凤狐清明起初是想拒绝,但听到是小王爷又改变主意应下。

凤狐琪娘在教司学得好好的,跟王室贵族玩得好好的,400多岁正是贪玩的年纪,突然被要求到那与世隔绝的地方,她有些不悦。凤狐清明对于这个徒弟也并不十分待见,答应收徒是一回事,能不能成才又是另一回事儿。

不过凤狐琪娘确实花样多,到挺应他的喜好,光阴一去,到凤狐琪娘500岁时,谷外传来噩耗,狐界起了叛乱,狐族,凤狐族都兴兵,狐帝被杀,教司长被俘后后自尽,瑾王下落不明。此番是凤狐和狐狸联手,凤狐琪娘收到消息时乱象已出现一年多,不得已为护凤狐琪娘只得跟她出谷。

两人找到正规军时,被告知凤狐棱潼已死,现军队由尧灿和俞梦卓统领,他们是凤狐棱潼的部下,都是狐族,凤狐没有统兵之才了。年幼凤狐琪娘跪在灵前,泪流满面,顶上的白绸似乎要将幼小的身躯压垮。

他的师父过来安慰她,可当他,正是那两块牌位时,眼泪从他的脸颊划过,发出哀叹,叹好人不长命,也叹如此贤能的人也救不了凤狐。

不久后尧灿向俞梦卓投诚,瑾王凤狐棱潼生前也看好他,对比叛军的穷凶极恶,师徒自然站在俞梦卓这边,凤狐琪娘这张牌,对于他统治的正统性也大有帮助。正常上凤狐清明浴血奋战,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凤狐琪娘也多有协助,历时九年多,豫澜国境内终于再现太平。

经此一役后,凤狐族人丁凋敝,走向衰落。

新的狐帝封了凤狐琪娘察情官这一虚职,许她一年一述职,让她安心在弃忧谷学艺。至于凤狐清明,弃忧谷是在他父亲在时,朝廷以礼祭的方式献给凤狐青,永世不变,如今再赐也不过是延续以往,俞梦卓觉得不够,还要封赏官爵,但凤狐清明不想与尘世再有过多牵连,便谢绝了。

在弃忧谷修炼了三百年,凤狐琪娘决定出谷去展示自己的才能,凤狐清明却以为不妥,让她先到南疆试试水,到时出了事直接逃。只是,凤狐清明不许报师名,顺便帮忙探望一下故交。

凤狐琪娘又将南疆的伤心事说起,两位听后皆愤愤不平,那便是她一身恶疾的由来,俞苧夜岂能就此作罢。当夜,她喝了点酒壮胆后带上萧云便到南疆去。其实他只知道南疆王宫的大致位置,但要是论闯王宫的事儿,她还是敢做的。

来到千缘洞府附近蹲守,萧云担心俞苧夜是不是又迷路,巧了,贺子兰因失去程琪,跑到洞府附近诉苦,为何只是附近,因为洞府并不属于南疆国境内,她很气自己的所作所为,酒一坛接一坛地喝,喝到半醉时,看到一个人影,给了她一拳,用拿着未出鞘的萧云剑对他砍了几刀,贺子兰痛极了,赶紧反抗,可根本斗不过这俩,被打趴下又站起。

贺子兰酒清醒不少,当她看到和神明一模一样的脸,收了手,再三问神明为何如此做,却被站在她身后偷袭的萧云狠狠一击。如此一觉到天明,两位得以逃之夭夭。

因这件事,萧云与俞苧夜亲近了些,两人也默契多了点。

日月轮换光阴逝,身影练剑长河比。

又是一天日落西边,沃河练剑回来的俞苧夜看见凤狐清明在等她,“苧夜,我有话和你说。”

三人一起到凤狐琪娘那,“我好友蛛后,她是龙族炼药圣女,为人族,自丈夫炎龙死后到近些时日,害怕身为人族的儿子隐尘面临危险,想将儿子送到弃忧谷来。事因如此,我想让苧夜代我去接隐尘过来。”凤狐清明说着看了一眼萧云。

她立即应声,“我也一起去。”

凤狐清明点点头,萧云看了眼俞苧夜,只见她向凤狐清明点点头,又向她露出一个晦暗不明的笑。

凤狐清明面上露出几分忧愁,“此行只怕没那么简单,会有危险……”

他剩下的话还没说出,萧云立即接话:“老前辈我最爱冒险了。”俞苧夜看向她,这回萧云脸上也带着晦暗不明的笑。

带上必要物品和求救装备,第二天,俞苧夜便和萧云一同出发,一路很顺利到了龙族边界,往前望去便是双雄山。

俞苧夜拿过来那张地图,比对了一下,“是双雄山。”

“到双雄山,离圣女的住所也就不远了。”萧云道,“那两座山还挺像的。”

“那萧云知道为何吗?我不知道。俞苧夜疑惑道。

“我上哪知道去,别骚扰我,”萧云见俞苧夜还要说点什么她立即阻止,“平时没话的妖,起个话头,就说个没完没了。”

两妖靠近蛛后住所,找不到具体位置,便向龙族打听,龙族衣着有自身特色,见她们这副打扮也无面露异常,“圣女的住所,便在这条小路的尽头,围栏有块招牌,上面有金丝带。”一位好心龙回道,“我和你们都是受过圣女恩惠的,你们知恩图报不远万里的赶来自然好,但近来龙族内部也不太平。”

她们笑着连声道谢,“多谢您指点,我们会小心的。”萧云说道,好心龙她听此也就走了。

不久,便找到蛛后的住所,围栏上的招牌写着炼药,一条金丝带挂在上面,大门正对着双雄山。

两妖进去后,简单说明来意,蛛后便招呼她们坐下,又把隐尘唤出来,他五官俊朗,眉眼间又有像蛛后一样的柔和。他在一旁坐下。

“凤狐老妖怪跟我说,他出不了弃忧谷,不问尘世很多年,可能会派妖来,但也嘱咐我另谋别的出路。”蛛后说道。

“前辈,我们方才刚到此地便被认出,是否需要换身装束。”萧云说道。

“是了,你们凤狐前辈应该给你们塑了龙身,塑形这一块他是真厉害,”蛛后看了两人几眼,认可地点点头,说着她又忙不迭地给她们找了两身衣着。蛛后与凤狐清明便是因为学术研讨熟识的。蛛后欣赏他的技术,凤狐清明欣赏蛛后欣赏他的样子以及她为龙族奉献的精神,龙族有许多不好的地方,但圣女能够容纳并使其发出更耀眼的光芒,凤狐清明是十分佩服的。

蛛后的炼药术对凤狐清明也有不少启发,而且她一发现什么奇珍异宝就会联络凤狐清明一起探讨,所以这些年来从未断联。

“前辈怎么住在这偏僻之处?”萧云问道。

“我是龙族圣女,龙族本该是我最大的依托,可现在我待在龙族却很不安,于是搬到这里,唯有每日看一眼双雄山才能稍稍安心。”蛛后说道,“双雄山埋着我的丈夫。”

萧云知道自己问错话了,看向俞苧夜,对方对她没啥反应,劝慰蛛后几句,便转入正题,带隐尘走的事。

“急不来,王后给我下了拜贴,不日便会来到,待她走后,你们再走。”蛛后说道,眉宇间带着不安。

用过晚饭后,萧云提起一点蛛后年少时的事,想让她开开怀,“您怎么起了蛛后这个名,有什么寓意吗?”

提起年轻时候的事,眼前这位圣女神情确实愉悦许多,“这个嘛,我是孤女,这个名是我自己起,龙族的姓是以种族区分,所以我没有姓。至于为何起这个名,因为我当时喜欢用蜘蛛炼药。”

之后,几个人畅谈到三更才各自回房,期间隐尘只是接了几句话,仿佛是个少话的人。

等待龙族王后的这几天,两妖便给蛛后打杂,鲜少出去,蛛后前些时候常常说起年少的事,萧云很能感同身受,两位相谈甚欢。俞苧夜虽然年纪大,但出世不久,还在经历年少,蛛后说起年少之事,或许这些年她过得不好,“您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俞苧夜突兀地开口,蛛后看了看隐尘,见他还算镇定,便回道:“我生在此地,长在此地,受龙族所养,能够在此安眠我很心安。”

其他三人正想说点什么,外头似乎有外人闯入,俞苧夜率先察觉,蛛后神色如常,隐尘心情不好,脸耷拉着,萧云看着也不好受。

“谁?”俞苧夜起身问道。

“苧夜,”蛛后话语阻止,“是熟人。”

“圣女姨母,”来人褪去隐身,摘下斗篷,“您这里好热闹。”

隐尘给他搬个凳子。

“这是大王的三儿子,青璧,因我给他母亲医治过,所以长大后便来答谢。”蛛后向两人解释,“你来找我有何事?”

青璧坐下,他的皮肤如水一般透彻,让人眼前一亮,“青璧此来只为一事,如今龙王年迈病颓,时局不稳,舅舅保护姨母,请您到他那去,免遭毒害。”

坐在主位的蛛后摇了摇头,“我不想卷入你们之间,你还是快些走吧,以免被那边察觉。”

这天采药之事,三人出动,蛛后特意交代几种难找的药材,让他们去找。

前脚刚走不久,圣女的屋前便有许多龙踏足。

王后乃一金龙,她缓步入内,其余龙留守于外,而蛛后正端坐等候。

她往正位上一坐,抬头便是一声:“圣女。”

蛛后听这一声,有些恍惚。

“我与你家那位皆为金龙,圣女面上无私,实则偏心贱者,叫我如何不气!”王后说完,锤了一下桌子,好似真为这陈年旧事而来。

蛛后一恍惚看向别处,看向王宫的方向。

“她已是被你害了,如今我也要被你害了,你实在斩尽杀绝,大王老了龙族由你当家,也愈发狠了。”王后听她提起大王冷哼一声,她又接着道:“我嫁与那位前已为圣女,我是可怜她,那位在地下也不会想偏心什么金龙的。”

“好圣女,你难道不知我的苦处?贱者生着绝色,惹得大王偏疼,若不是我狠下心,王后之名早不是我担着了。她死了便死了,你又为何与我疏远?”王后字字恳切,反到像她受了委屈。

蛛后气上眉头,“医治王妃,本是大王旨意,我只是给她解几分愁苦,碍不着你什么,倒成罪过?你原不是为此事而来,我也不会因此事对你容忍。”

王后变出杯具置于桌上,缓缓倒出一杯,她看着蛛后反而笑道:“我只顾诉苦,却不知予你许多不安,这杯权当赔罪。”

蛛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她赐下的酒饮尽。

王后见她乖乖喝下,面上带笑道:“我还要向你讨要一个人。”

她话到此,蛛后心中也明白,诉说起旧情:“我丈夫身为大将军,平内乱拓疆土,因功高受尽大王猜忌,战场之上力竭而亡。届时娘娘明哲保身,如今金龙一脉势微,却要隐尘给你做打手,难不成我一家世世代代都要做你的奴仆,临了我的孩子也要像他父母一样不得善终……”

蛛后话及此终是变了脸色,口中吐出一口黑血。

王后挥挥袖起身:“我知道你不肯,青龙族崛起,老龙王昏聩病危,我儿即位面临威胁,我只是想铲除威胁罢了。”

“若有能耐大可自创伟业,也不必贪图蛛网术和炼金术。可从我认识你以来……眼看你做下种种,你实在是贪得无厌……”蛛后临终想起这位旧友一路来犯下诸多恶事不禁感叹。

王后走近,蛛后头伏在桌上,只剩一口气。她笑道:“贪?这一切本就该是我的,我不过狠下心罢了,生前得享福死后受供奉,又何不好?隐尘虽是人,可他传承的两种术法该归属龙族。”

话毕,她看了眼,蛛后气息奄奄,索性直接走到房门外等着隐尘自投罗网。

三人齐力,采药速度极快,不多时便完成蛛后交代的任务,高高兴兴回家去。

离住处十几步,看到房屋闪着金光,上边有只蜘蛛,只有三人能够看到,萧云明白她的意思,让他们快走,俞苧夜自然反应过来,但隐尘不管那么多,他只知道母亲危险。

“有危险。”萧云说道,“我们还要不……”后半句她说得有些犹豫,俞苧夜打断她,指了指隐尘的背影,随后她们追上。

隐尘一进门看见王后带着一帮王宫内侍正在等他,大感不妙,王后正欲动手,俞苧夜赶上了。

羡苓鞭一挥出去,圈定范围,让王后逃脱不得。

王后盯着几人,发出不屑的笑。

“先去看你母亲。”萧云说道。隐尘已进了里屋。

“我乃王后,你想做什么?”王后说完,护卫上前,站立左右。

萧云转动轮珠,“定。”

霎时,除了王后皆被定住,“废物。”

“母亲,母亲。”隐尘赶到蛛后跟前。“这是怎么了?”

“隐尘……王后赐毒酒,”蛛后唤道,“将蛛网……拿着,从今往后跟苧夜她们到弃忧谷……不必再回来了。”

他为蛛后整理遗容,又赶忙跑到外边:“她毒杀母亲。”

这话一出,连俞苧夜的神情都变得凶狠,萧云气得变回她手中剑,“你们敢动我一根头发,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王后料定她们没那么大能耐。

她们与王后对打起来,四周的侍从能动了,隐尘现出长枪阻挠他们保卫王后。

她挥动宝剑,下手利落,但功力不足,空长年纪,三个回合下来,败势已显。

她只身便要逃走,隐尘立即张开金蛛网盖过去,王后被束缚住,与他同时,俞苧夜刺过去,萧云剑穿过张开的网眼,亦穿过她的胸膛。

剩下的侍从,大多被隐尘打伤。萧云转动轮珠,“定。”“他们也是受她差遣,手下留情。”俞苧夜说道。“好。”萧云应话,隐尘往他们身上施咒,个个晕死过去。

正巧,又有妖登门,不止一个,其中一个脚步声有些熟悉。她们严阵以待,隐尘伤心母亲之余,也看向外边。

青璧入门,看着这一幕倒是没有很惊讶,王后一死倒是让他方便不少。他冲三位笑笑,便收敛笑容,生着顶好的容颜却吝啬笑颜,说道:“你们放心,是友非敌,外头是我舅舅和他的部队,是来接圣女过去保护的。”

隐尘沮丧着摇了摇头,“母亲她被害了。”

青璧不可置信的神情也可以看出王后杀圣女是多么离谱,但她现在也是死尸一俱,也不用再为此付出什么……

好半天青璧嘴里才吐出两个字:“节哀。”

豆大的眼泪直掉,隐尘无法抑制伤心,萧云受其影响落了泪。“今后什么打算?”青璧犹豫道。“要不要到舅舅那边。”

旁边站着的两位正打算开口,隐尘便出了声。

“既报了仇,我也不想留在此地。”他看向俞苧夜和萧云。

青璧说道:“如此随你,快些走吧,我给你们掩护。”

他便转身出了门,和他舅舅说了不少话,一行人乌泱泱的又走了。

于是隐尘便同两妖一起离开龙族。

青璧无心王位,只想为母报仇。

一千多年前,青龙族势弱,需仰仗炎龙,便进献美龙,明。

大王很老,她也从未见过,而且传闻王宫的女子除了王后大都没有好下场。

她一入王宫便封为王妃,大王格外疼惜,招致王后妒恨,明晓得王后之狠毒, 后宫妃子不少却也被残害不少,可各部族年年都有进献,王后却未停手过……

于是明做小伏低,为保自己平安,她从不争宠,甚至避宠,即便兄长怨怪,大王过了新鲜劲也就很少理会她。可青璧降生了,这个孩子很特别并未传承大王的炎火术,只传承她母妃的驻颜术。

龙族的传承往往对被传承人是一种残忍,可是为了繁衍后代又不得不行,这是它们的天职。这种传承也让幼龙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增加存活率。可这个孩子竟然不传承其中一方,减少大王的痛苦,他便格外疼爱这个孩子。可风波随之而来,有人怀疑生下的孩子并非大王亲生,大王便求教圣女,圣女说,只传承一方也非无先例,孩子是青龙,或许更易接受母亲的法术。

明也一再说明,炎火术排斥驻颜术所以才没能一起传承,风波这才平息。

龙族的圣女起了两字名后,便兴起两字名,但青龙族过于古老,还保持着旧俗。明本就格外美丽,驻颜术更是延续这份美丽,大王在她生产后更加宠爱。所以即便他的儿子只是传承了驻颜术这种没用的法术,生完孩子后她也渐渐衰弱,王后还是气不过,便暗自下了慢性毒。

龙族的传承使她实在喜欢不来这个孩子。

青璧的降生也给她带去不安,过分的宠爱就像夺命索,她总觉得有人害她,她大致能猜到是谁,可她没有证据,也不敢查,大王只当双倍的衰弱,感叹美不长留。蛛后便被传唤给她治病,蛛后治病期间,王后便不下毒,而且她还留了个心眼每次都是微量的毒药。

蛛后作为炼药圣女,除了给王妃治病还有很多别的事忙,而且大王对她的丈夫猜忌越来越重,她也想做点什么能够帮上大将军。

由于和王后那层关系,一开始她也对明有所防备,后来她发觉明很温柔,很善良而且越来越依赖她。王妃一开始也给她检查自己的身体,应付了事,后来她发现,每次圣女来即便没做什么,她的身体也会有所缓解。圣女每次来不一定次次开药,因她摸不准病情所以也是就明的描述开一些温和的药,并嘱咐有何异样及时告知。

明晓得其中关窍,便常常盼望圣女来,在青璧的记忆里,每次圣女来母妃都会很开心。正因为这个关窍,明也知道圣女与王后并非同谋,便和她说起很多心里话。这一天她身体很不好便传唤蛛后前去,可蛛后一连待了几天,她都感觉不到自己好转,她知道自己只差圣女走后的一剂猛药,可脉上却什么也诊断不出来。

“蛛后,我是被害了才会变成如今这样。”明说道,“你丈夫,大王很忌惮,你让他小心些。”

“是谁?”蛛后拉过她的手。

“还能有谁?”她看着蛛后苦笑道。

“你如何确定是她?”她抓住明的手。

“哈哈哈哈哈,”明只觉得可笑,“真不知道你是天真还是害怕王后被揭穿,我要你记住是谁害的我,你要是也着了她的道,我看不起你。”

明冲蛛后笑,她也回以一笑,这笑实在不应景。她勉强睁开眼睛说道:“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我不喜欢隐尘,可如今想明白了龙族传承这事怪不了他,我亏欠他的已无法弥补。你若与王后同谋,希望你良心发现,不要再对青璧下毒手。若不是,希望你能够保全他。”

蛛后一直点头,“我答应你,也请你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亦从无害你之心。”

不久后,明死了,之后不久,大将军也死在沙场,金龙族许久没出龙才,失了大将军也就是失了唯一的支柱。

青璧身为青龙,又能力不济,从没有资格即位,她母妃一走,王后也对他少了几分忌惮,父王也不怎么喜欢他,近几百年,舅舅才和他联络。当时他的舅舅确实很会拍马屁,渐渐的地位提升,权力也有了。

王后死了,他别提多高兴了,将这个好消息传达给他的父王,久久卧病在床的大王察觉几分不对,问道:“”“怎么回事?”

他俯身低头好似要告诉他,忽然在大王看不见的地方掏出匕首,捅下去,“老匹夫,你该死。”

明怨恨哥哥把自己送进宫中后不管不顾,享尽她的荣光,却不顾她的生死。但比起哥哥,明更恨这对夫妻,一个下狠手,一个对后宫女子欲之如疯魔,弃之如敝屣,更放纵王后行凶。

老年的龙王有些后悔,于是和王后生了嫌隙,所有的一切青璧都看在眼里。

他盯着大王咽气后连夜潜逃。

不久后,炎龙大殿下和金龙二殿下两人勾勾搭搭地走到父亲的殿宇。“还去看他做什么?老东西近几年很恨母后呢。”炎龙景炎道,金龙仰华说道:“我总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两人走到龙王面前,炎龙还在说:“能出什么事。”

“父王他……”仰华指着大王,手指颤抖。

忽然一批人将他俩围住,掌管内军的青龙走到龙前。

青璧杀了龙王后,便逃到龙族境内偏僻处,那有一片湖面,青龙变出原形,潜入湖中,湖边有块碑上边刻着明湖,是他母亲的安葬处。这件事情是他舅舅办的,意在还明自由,青璧正因此才重新和舅舅走近。

龙族王位的竞争常常是血雨腥风,照理来说,是轮不到青龙即位,但他舅舅都改朝换代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一行三人也近狐族边境,这天夜里,隐尘单独找俞苧夜有话说。

“蒙您相助,若是不弃,隐尘愿与萧姑娘一般为君效力。”隐尘向俞苧夜跪下。她赶紧让隐尘起来:“我有意萧云成为我的佩剑,而你又有所不同,你是凤狐师傅的座上宾。”

“有何不同,您为我报了杀母之仇,隐尘理应有所回报。”隐尘说着红了眼眶。

在他话语间,俞苧夜回想起那个夜里跟蛛后的谈话。

“您为龙族做到这个地步,为何仍一定要留在此地?”俞苧夜问道,面露不忍。

“我多年炼药加之龙族传承,身体日渐虚弱,离开了此地也无多少光阴。”蛛后说道,“这地方发展滞后,争斗不休,可底层百姓何辜,他们生长在此别无选择。他们从不排斥我这个异族,反而还因医术尊崇我,余下时光我若能再为他们医治医治,还有隐尘平安……我的心愿便可了了。”

“苧夜明白了。”俞苧夜向蛛后一拜。

龙族传承,要父母双方在孕育后代时倾注心力,孩子长成之时,父母的寿命也不剩多少了。这是先辈留下确保龙族血脉传承的方法,如此原始。

这种方式给隐尘烙下阴影,他甚至以为是他害死自己的父亲,可他是大将军的遗腹子,如何越过漫长的生长期,害他的父亲。可如今的隐尘更加无法平静,他渴望担起责任,渴望做点什么对亲近之人有益的事。

“不妥,不妥。”俞苧夜说道,她试着安慰隐尘:“你的母亲是位伟大的母亲,她是想为龙族乡亲治病才留下的。你是她的寄望,她希望你平安,到了弃忧谷,好好练功,学会保护自己,便是对我和圣女最好的回报。”

萧云躲在一旁偷听着,没想到俞苧夜的性格也不止是在她面前装装,之后便回去接着睡觉。

回到弃忧谷,隐尘正想大展身手,好好练功,便看到他琪娘前辈不知在忙什么。

凤狐琪娘出了一趟谷,有人因追捕逃到山谷附近,询问后得知是朝廷下令满门抄斩。来者直呼有冤情,“我父亲没有做过……”小男凤狐泣不成声。

官差追捕到了弃忧谷前,凤狐琪娘先让他进谷内,差役刑势汹汹直奔此处而来,“站住,到这做什么?”凤狐琪娘亮出令牌,察情官,是个有地位没什么实权的官,领头认出那是二品阶的令牌,却不知什么职务。“大人,我们是来拿要犯的,并非有意惊扰。”领头地说。

狐族离人间极近,称呼也是一字不改地套用。

“既是要犯自是非同小可,下令的谁,又是谁指派你们?”凤狐琪娘问道。

领头报,朝廷下令,润洲州官派遣,至于其余的他们也不知道。凤狐皱了皱眉,“本官要了解案情。”“大人,您别为难小的,小的还有要事在身。”领头回道。

凤狐琪娘想多言无用,直接报上一个名:“这事政首司尧灿能不能管?”既是这么大的案子没道理不经手政首司,可几个差役还是不依,凤狐琪娘问及为何,却似乎不可告知,无奈之下,她用官位压制,“既是朝廷下令自是铁证如山,本官不过了解案情,你们是官差该知此处不容擅闯,确认无误后本官可做主让你们搜捕。”

她废了许多口舌这才打发了他们。

俞苧夜回来时便看到那只凤狐待在中厅,一脸不安,凤狐清明在旁边坐着,他已得知蛛后离世的事,心情低落。隐尘和俞苧夜正想问什么,凤狐清明便开口堵嘴:“老夫也不知内情,且等琪娘回来再说吧。”

三人回弃忧谷,萧云走在最后面,这会还没到却也奇怪,俞苧夜便悄悄溜走回去找她,一路竟找出了谷。

话道不久前萧云跟在后面,跟着两人进了弃忧谷,可又听到不寻常的动静,便过去察看。她看见几只凤狐在欺辱一只小凤狐,她赶忙上前阻止,施了法术将他们抓住,“你抓我们做什么?”小姑娘脱困后便在一旁哭泣,问不出话。

正当萧云不知怎么办好,俞苧夜到了,她抚了一下她的肩问道:“发生什么事?”她无声无息地靠近,萧云一无所知,这会有些诧异:“呃,这几个男的欺负小姑娘,我把他们打一顿,现下该当如何?要不要押到清明师傅跟前。”

俞苧夜摆摆手:“山谷之外的事,凤狐师傅也不好管。”她看了旁边的小姑娘一眼,模样长得可爱,上前去安抚她。一旁的萧云为自己的没耐心而感到手足无措,小姑娘抽泣一会终于开口道:“他们要强暴我。”

“什么?”她们异口同声地震惊道,“你胡说!”三人异口同声显得更不寻常。“我没胡说……”小姑娘又开始抽泣。俞苧夜继续安抚她,萧云恶狠狠地盯着他们。“报官吧。”小姑娘止住声后俞苧夜道。

没多想便把人押进去,萧云在后面带着小姑娘:“你叫什么啊?”“我叫凤狐倩。”

她们大咧咧地回到凤狐清明的住处,一路上凡有发问者,便大声宣扬其恶行。回到屋里时,凤狐琪娘已然回来了,她便抓紧将事告到县官去。

之后又连夜去找尧灿,萧云跟随保护,了解案情后发觉他父亲的罪行证据并不绝对,证词更是一面之词。

真正让他一家走到这一步的是,许多年前,他的父亲在审理凤狐和狐族的案子,对狐族的罪行判得不轻,命案中,主谋被判斩立决,其余帮凶也判了流放。许多狐族觉得判重了,自此之后,他父亲便一直被穿小鞋。直到有了一个他受贿的证据,狐帝才能借题发挥,睡觉便有人递枕头,给他安了个贪污受贿的罪,之后便下令满门抄斩。

尧灿年老,大儿子尧潭不在京,尧淳凤狐琪娘接触少,讨论一会案情后,他也发觉其中不妥。

“凤狐崞的罪行是怎么定下的?还是说,判得不如狐族的意,才招致此祸。”凤狐琪娘一言切中要害。

尧淳解释道:“刚平祸乱不久,正缺才能者,因而说判重了。”

“既然如此,州官凤狐崞及其夫人和几个儿子一家几十口不也是为朝廷效力的能者吗?为何轻易判下满门抄斩?”凤狐琪娘说道。

尧淳没经手这案子,但混迹官场时间也不短,早就和那些旁的思维一样,而且贪污受贿是他最憎恶的。“尧淳,”尧灿提醒道,“你不知琪娘前辈学了妙术,能追过往之事,她既找上门来定是错判了。”“不敢当。”凤狐琪娘知道自己说话直接了这会客气道。

尧淳明白了,脸上并无恼羞成怒,无三人沉默一会。

“重启旧案不是易事,”尧淳思虑道,“照前辈的说法难道从受贿的铁证,两枚奇钻查起?”

说到这凤狐琪娘又不明白,“为何奇钻会是铁证?”

“前辈有所不知,自本朝起,灵钻开挖提上日程,但难度极高,所以要求国民得了都需充公,以备研究这一灵石。”尧淳说道。

“此规何时出的?我竟不知,若是凤狐崞是在其后得的,也不该是受贿罪……案卷中凤狐崞称不过是往来送礼得的,如此便判定是受贿吗?”凤狐琪娘暗笑道,“不过这一条却被之后诸多贪污检举埋没。”

“如此一来倒也简单,送礼的人查,再查其中有无利益往来,检举此事的查,便大可明了。”尧淳豁然开朗道。

凤狐琪娘知道他是个能办事的也就放下心同尧灿喝起茶,“琪娘不知,这案卷是专门从当地审判记录那得的,再往上都不真切,他们啊都知道把尾巴藏好了。”尧灿说道,“我老了,许多事,唉,朝廷中能为凤狐主持之人太少了。”

他看向凤狐琪娘,寄予厚望,她自愧,低下眉,暗叹,心有余而力不足……

凤狐倩之事很快有了眉目,那几个混账都得几百年牢饭,出了牢狱,还要服几百年苦役。这事也是尧淳亲自来说的,在他的住宅里,这回凤狐琪娘没带萧云,只带了凤狐倩和凤狐弈筠。

凤狐倩出了口恶气别提多高兴,可坐在她对面的秀气哥哥却还是愁云满面。尧淳安慰道:“已然有眉目了,我已上奏朝廷,定还你们全家老少一个公道。”

凤狐弈筠点点头,眼里也满是对尧淳的感激。

由尧淳亲自去办,事情查得格外快,奇钻是规矩之前得的,也非受贿所得,之前污蔑其贪污也有翻供。查到这时,狐帝也知这回事,下令尧淳彻查,污蔑忠良者立斩不饶,这倒是一奇景。

审判结果出了,凤狐琪娘和凤狐弈筠便在一旁听着,检举受贿主谋者与当时查案官都判了斩首,其余各个有参与者,也都有罚。

检举受贿的也不一定清楚后来的事,更不会知道狐帝丧心病狂到下令满门抄斩。查案官顶着朝廷的施压,也如实记载案情,上头下的判罚,却说查案不明,他们有无私心,自然是有,而狐帝则是赶尽杀绝,狐帝的重罚使得此案平反格外困难,也使得不得不拿出替罪羊才能交代过去,他们是罪有应得,可排除异己的浓雾却不曾散去。

狐帝做出悔悟的样子,要为凤狐崞平反,还要宴请凤狐琪娘,但她推托此求。

凤狐弈筠明白此番若无凤狐琪娘并无重提旧案的机会,她是为公道而来,结果反倒是欠了狐帝什么似的。

气氛过于沉重,尧淳开口道:“此案总算查明,凤狐弈筠,此后你再考取功名也使得,若要由我引荐也使得,本官期待与你同朝共事。平反之后,你不会再受任何影响,我尧淳担保。”

此话一出,凤狐弈筠明显感觉到凤狐琪娘愁眉舒展,他自己开心了些,“多谢恩公。”尧淳看他要跪下便立即将他扶起。

凤狐琪娘几番道谢,尧淳连道应该的。

最后他牵着凤狐弈筠的手,亲自送至门口。

凤狐倩到弃忧谷很是自来熟,当日便认凤狐琪娘为姐姐,她长得玲珑可爱,谷中诸妖都很喜欢。不久后,凤狐弈筠拜凤狐琪娘为师,从此跟在她身边学艺。

七个一起生活在弃忧谷,一起度过一段安宁的日子。

有时,是在林间,“再抬高些,动作要到位。”凤狐琪娘指点道。凤狐弈筠照做,一剑抬高下劈断开木枝,她也会下场陪练,可往往练半个时辰便要歇会,等练到将近两个时辰时练俞苧夜也开口制止,由她顶替,只是如此一来,她跟萧云的磨合进程就变慢。而且,虽然俞苧夜和凤狐弈筠练的是剑术相似,但法力却不大合拍。

尽管如此,在那两百多年里,凤狐琪娘还是一直陪练,对教育这个徒弟可以说是勤勤恳恳。尤其是教及铁扇术时,打了三个时辰还不尽兴,她的徒弟却不愿止于此。

可她的病症也会在之后爆发,凤狐弈筠之前有听过,直到那时,他才真正明白,为何俞苧夜,萧云等妖,包括……师祖都那么呵护。

凤狐琪娘明白凤狐弈筠的想法,将他带到她师父面前,他却怕伤了师父的心,三辞三让起来,凤狐琪娘不配合他的这些弯弯绕绕,直白道:“师祖教徒孙这也没什么稀奇。”凤狐清明问他想学什么,他说什么都想学,他却要他在几种术法中选一个,他选择傀儡术。

之后他常常跟着凤狐清明修炼,凤狐清明也很疼这个凤狐后生。同样模样姣好,凤狐弈筠比那凤狐倩上进不少。

凤狐倩天天围着凤狐琪娘,好徒儿跟他师祖专心修炼后,凤狐琪娘空下来的时间也变多了。她给凤狐倩制了蔷薇扇,教她扇术。她又制了许多新奇玩意,凤狐倩很喜欢,多数被她讨了去,但论及修炼……凤狐倩却十分懒惰,凤狐琪娘一心一意地教,她却练得不专心,这可气着她了,这会又吵起来了。

“姐姐是在教你些保命的本事,你怎么不听呢?”凤狐琪娘痛心疾首,俞苧夜站她那边,低声劝解。而凤狐倩则躲到萧云身后,“后生,你要救我,姐姐好凶。”

“怎么就后生了?”萧云虽然不解但还是帮着劝和,“倩倩毕竟还不到四百岁,我这个年纪时也皮得很,前辈别生气。”

凤狐琪娘没了脾气,讨论起前辈后生的事,“你称为姐姐为前辈你不是后生是何物?”凤狐倩说道,“但你和苧夜姐怎么论辈分……”

站在一边的俞苧夜正要开口,便听到,“她是我主人,辈分又没乱,她还是隐尘的主人。”萧云反应过来,“我和隐尘的辈分很小。”

她听到这句话内心窃喜,倒不是什么辈分问题,而是小云云已发自内心的认可她了。

“呦呦呦,辈分小也要宣传,”凤狐倩不屑道,表情很是惊怪,逗得凤狐琪娘直乐,俞苧夜只在心里小小乐了一下。

萧云根本不用凤狐琪娘帮她,她自有法子治她:“你弈筠哥哥也跟我们同辈。”

隐尘在一旁点点头,他听她们说话觉得有趣,就跟着听,但他几乎不言语,因为他有个习惯,在心里想过就相当于嘴上说了,再者就是凤狐清明给他立的规矩,少言则少忧,他是这样想的。他给隐尘立的规矩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要在他闭关时去问东问西和不要刨根问底。

在别妖闭关时去问武器材质,医药配方也就隐尘做得出来,但也只那一次,凤狐清明很喜欢这个后生到底没发怒。

“那如何一样!”凤狐倩反应过来,颇有恼羞成怒之态。

萧云笑道:“有何不一样?”

“我跟他是老乡。”凤狐倩认真道,“哎,萧云你多少岁啦?”

“一千多岁,怎么了?”萧云说道,她看向隐尘,“我亦然。”听到这回答,萧云也学隐尘点头,但他不知道是学他,还觉得很有默契,他刚想点头,她代点了。

紫扇扇了扇风,她笑道:“那萧云比我大哎。”

“前辈多大?”“八百多岁。”

“无妨,琪娘前辈显老。”萧云一句话脱口而出。

凤狐琪娘眯起眼笑着,萧云也觉察危险低下头,凤狐倩看戏,俞苧夜忙劝和道:“琪娘琪娘,她是无心之失。”

“我能有什么手段治她呢?”凤狐琪娘说道,隐尘这会抬起头,似乎很好奇她的手段,“今夜由萧云抱柴烧火。”

凤狐倩还没乐出声,萧云立刻应话:“好!”

萧云这人,软硬不吃,你硬,她就以柔克刚,你软,除非软到她心坎,否则也不起作用。对外是这样说,对于亲近之人,更多表现为软硬皆吃。

又到爬山的时候,六个一块去爬山,萧云和隐尘兴冲冲走在前面,凤狐琪娘和凤狐弈筠走在最后,沟通些心得。俞苧夜看护凤狐倩,也要照看前边,爬得很快,凤狐倩跟得有些费劲,她本想跟萧云一块冲的,但又挂念她姐姐和姐姐的徒弟,便落在中间,俞苧夜只得和她一块走了。

“苧夜姐,你说他们聊什么?”凤狐倩问道,“其实他们有些话我亦不通。”俞苧夜如实说,既然连苧夜姐都不知,那自己不知也没什么了,凤狐倩又开心了。

到了下山的时候,凤狐倩的冲劲没有了,山路虽说修过,但下山也是不好走的。她走到一半不想动了,扯着萧云的衣裳耍起无赖。

“萧云,你背我吧,”见她还不答应,她又接着说,“你背我嘛,不然我找姐姐背我。”

萧云远远看去凤狐琪娘那,琪娘前辈参与此项已是不易,她正在与凤狐弈筠和隐尘说笑,凤狐弈筠问些凤狐族的旧事,隐尘则问些沿路的草,她的额间满是细汗,正用手帕擦着。

萧云叹气道:“你姐姐病弱都没让我背。”

“可是我脚好酸,你找的这条路好难走。”两人走的山路与凤狐琪娘的有些不同,虽难走但近。虽然看着离那三不远,实则得有几百步,而且路不大能通过去。

主人不知怎的不见了,“行吧我背你一段。”萧云道,凤狐倩上背前还连声说“好”,等到萧云背起她时,她硬要她背到山脚。

萧云正要说什么,俞苧夜出现了,“你们怎么往这走?”“你去哪了?”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虽然俞苧夜先问,但还是俞苧夜先答:“我就跟在琪娘后边,以为你们在后头便想慢慢走等你们,结果一抬头看见你们在这边,便和琪娘说后,绕路过来找你们。”萧云瞧见她眉尾流了几滴汗,也没了脾气,向她说明走这条路的理由。

“都是大妖有什么好怕的,之前我还带琪娘前辈走过。”萧云说道,又走了一段路,“倩倩,下来走吧。”

“不成不成。”凤狐倩拒绝。

“实在不行你用灵力。”萧云说道。

“那你怎么不用?”凤狐倩问道。

“这是体能训练,我不想作弊。”萧云说道。

“我也不想。”凤狐倩理不直气也壮。

“你又不是头一回作弊。”萧云说道。

“我灵力浅,不想消耗灵力。”凤狐倩回道。

两人快言快语,俞苧夜一直插不上话,这会总算找到话隙开口:“小云云,我来背吧。”

萧云没应声。

她凑过去讨好道:“你背累了,换我一会成不?”

“俞苧夜,你瞧不起谁?”萧云定了定神,“倩倩勾紧。”

忽然,萧云疾步下山,俞苧夜追过去,但怕追得太紧成了竞赛反倒不好。很快,两人到了山脚,萧云放下凤狐倩,回首对俞苧夜一笑,她知道那其中嘲讽之意,无奈地笑了笑。

春去秋来一年过去,又到葡萄成熟的季节,葡萄架上硕果累累,小弟摘一颗给凤狐琪娘尝,还是酸的。两人约了等过段时间,再来以物易物。

过了几天,凤狐琪娘清点仓储,发现别的东西也不多了,萧云就在旁边,得要采买的消息,赶到俞苧夜这边告诉她,俞苧夜正和凤狐倩在喝茶,隐尘在一旁看医书,便也都知道了。

凤狐倩兴奋的跑着跳着去找凤狐弈筠,由此也惊动了凤狐清明,他走到大厅,把六个都聚齐了,“这时节热,瓜果成熟的也多,不必买一堆,反倒吃些不新鲜的。另外,我这还有点钱,谷里买不够就到狐界去,前提是不能贪多啊。”

凤狐清明确实很疼这些小辈,之所以如此包容,也是因为这其中不少人是客,不会久待,而在这段时间里,他不能好好招待,也不能亏待不是。

一伙人带上东西兴冲冲的就到街坊邻里去,有的扛工具,有的拿食物,有的拎女红。先到小弟那换,葡萄几个人都算爱吃,剪了一串又一串,到最后有一筐之数。一行人又换了几斤李子和几斤桃是萧云和凤狐倩爱吃的。

几个人中除了两个小的,其他人对吃食已然没有裹腹之需,所以换的东西多是自己爱吃的。又换许多肉类和些许面食,蔬菜住处后边有一片菜园子根本不愁吃,来换的物品中就有蔬菜,最后凤狐琪娘弄了几匹布来做衣裳。

进行交换的物品都是众人的劳动成果,这些个人除了下锅不会和犯懒外,别的事都乐意去做,所以虽然人多,但掌勺还是凤狐琪娘。种菜挑菜洗菜,种稻割稻晒稻,挑水砍柴烧火,除了女红,这一项主要凤狐琪娘和凤狐倩做,俞苧夜偶尔也学着做。

换了一堆东西回来,便要开灶,做佳肴,这次凤狐清明研究的工具换来的东西真不少。几个小辈拉着请着凤狐清明上座,其中凤狐倩最讨乖,逗得凤狐清明直乐。

练功之余,也到四处去游览,到溪边,小溪的来源是泉水,格外凉快,凤狐倩立即脱了鞋袜下去试。

“师父,镜湖那边水面宽,我们到那玩吧?”凤狐弈筠问道,“好啊好啊。”凤狐倩立即附和。

另两位也很有兴致的样子,俞苧夜见凤狐琪娘还是迟疑便道:“若有什么不妥便不去吧。”

“弈筠不成,我们都知道弃忧谷外有一层结界,那结界便是自镜湖始,那地方是防卫重地不是可以玩耍的地方。”凤狐琪娘回绝道。

一阵沉默后,凤狐弈筠开口:“师父,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您说。”

于是两人走向林子深处,凤狐倩还想跟过去偷听,被俞苧夜拦下,“倩倩,之前教你的防身术还未练全,现下正好有空,不如?”“好啊好啊。”凤狐倩这种应和放在这种平常对话真的很乖。

两人走开几步,“师父,请。”凤狐弈筠让凤狐琪娘上前,就此站定。凤狐琪娘神情严肃道:“你想问我镜湖的事?若问此事或许问你清明师傅更为妥当。”

“清明师傅那边我迟早会去问的,我还有几句别的话跟您说,”他说道,神情一如往常,“如今,狐族与凤狐族矛盾之深,师父不是看不出,您和您师父既有能耐,为何无所作为,弃忧谷难道是缩回脖子换取暂时安宁的乌龟壳吗?”

凤狐琪娘被他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缓了缓才开口:“我的话,我可以答你,师父的话,就看你自己去问了。”她顿了顿又接着说:“狐界局势非我一妖之力所能改变,而况我去了南疆一趟,回来得了一身病,弃忧谷内自狐族朝以来收容的不止你们两个。”

凤狐弈筠继续追问:“那您有无想过,南疆之行,是他设局害您,为的就是将您留下。”他指了指镜湖的方向。

“阴谋论?可惜弃忧谷不是滋长阴谋的地方。”凤狐琪娘眼睛睁大了些,俨然是气着了。“弈筠,于情,我父亲是师父认定的恩公,我与他三百年的师徒情谊,于理,狐界动乱时,他浴血奋战打击反贼,为的也是留住凤狐族的荣耀。”

凤狐琪娘眯着眼,走远几步,平缓了一下心情,“我是弃忧谷的长留客,我每年都出谷,也不止一两次。师父他不愿弃忧谷内妖们进进出出,恐再生乱,立下只进不出,出不复返,也是防止一些心已经和我们不同的凤狐破坏这最后一片安宁。”

“弈筠明白了,师祖……他用心良苦。”凤狐弈筠低下头。

林间阵阵清风,拂乱少年的心事,彼时凤狐弈筠一心光复凤狐族。

凤狐琪娘走近安抚少年,“其实不光是你,我即便疾病缠身,也不可能一直待着此处,静待天命安排。你我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光复凤狐族,但又有区别。”

凤狐琪娘说到凤狐弈筠心坎上,他抬起头,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你父亲一案虽然平反,但一家几十口到底是被狐帝害了,你心中有恨,我明晓。而我是前朝王室遗孤,身份尴尬,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要做什么也得思量再思量。澜豫国不是从前靠武力便能掌舵一切的时代了,所以羽翼未丰之时,切忌锋芒毕露。”凤狐琪娘一番话把内心的想法言尽。

“今后若要离开弃忧谷,提前告知我,我来替你转圜。”

凤狐弈筠看向凤狐琪娘的眼神里多了许多尊敬,他们是同路人,他作揖道:“有劳师父指教,徒儿知道该如何做了。”迷茫的少年似乎有了方向。

两人回归团队,凤狐倩正在和俞苧夜比试,检验练习成果,可惜结果不大好。两人过来,凤狐倩立即邀两位一起比试,凤狐琪娘看着还是一脸愁绪,所以她率先登场。

凤狐琪娘开心地接过剑,她比划没两下,软绵无力的,凤狐倩还以为自己精进不少,结果下一瞬,凤狐琪娘捂着胸口向后倒去,离最近的俞苧夜赶忙扶住。

原来那不是愁绪,而是发病的前兆,凤狐倩恍然大悟。

凤狐琪娘被俞苧夜迅速抱往里屋休息,隐尘去找凤狐清明,这次发病来得突然,凤狐弈筠看着躺在床上的师父,比起往常她发病时,除了忧心之外,他还多了几分心虚。

凤狐倩害怕姐姐是因为自己的馊主意才这样的,推卸起本就没有的责任,“一定是你说了什么,姐姐才这样的,她的病是不能多忧多思的。”

虽然凤狐倩不知其中内情,但凤狐弈筠被这样说,还是觉得烦闷。

萧云正要劝,床上凤狐琪娘咳了几声,急得开口道:“我只是寻常病发,无谁可怨怪。”

她此话一出,凤狐倩这个喇叭也没声了。

俞苧夜坐在床沿,给她整理头饰,压低声音道:“病症发作就要休息,他们起了口角,还有我们来劝,倩倩说得也对,别太忧思了。”她们的手搭在一起,如果可以她多想以此缓解她的病痛。

凤狐清明到了,他先给她服了颗丹药缓解,又去备药,除了凤狐弈筠,其余人都到外边,让她静养。

“既然留下,那就到这边来帮忙。”凤狐清明招呼道。

几人到了外边,凤狐倩又不知溜到哪去。

夜深了,熬了药喂凤狐琪娘喝下后,她清醒了些,对师父说:“这回倒没有那么难受。”

“还当多静养。”凤狐清明又转头看向他,“是不是做了亏心事杵在那,倩倩的话我可听到了。”

屋内烛火明亮,凤狐弈筠没有辩驳,她看他那样反倒笑了,“原也没什么,你跟师父直接说就是。”

“我只是跟师父一起思考凤狐族的将来。”凤狐弈筠老实地说。

凤狐清明把药碗放下,“有这份心是好的。”

屋外,凤狐倩溜达回来,饭菜都做好了。萧云忙招呼她过去,“这么晚都不急着吃?”“我以为没饭吃了,还打算去抓只鸡,到底也没去。”凤狐倩说道,“这些菜蛮素的。”

今晚是隐尘掌勺,另两个给打下手,他热情对凤狐倩说:“前辈,我来给你介绍,这盘是青椒炒菜叶,这盘就是炒蛋,里边加菜脯丁和肉沫,这盘最好,是苦叶拌鸡丝。”

“真的?”隐尘的表情实在过于真诚,凤狐倩将信将疑地尝点那道“最好”,“好吃的。”萧云在一旁帮腔。她又多夹了点,不一会,就吐到盘子里,“呸呸呸,又苦又干,鸡丝也没味。”

“哈哈哈哈,太可乐了。”萧云拍案跳起,指着凤狐倩笑个不停。

“苧夜姐!”凤狐倩知道说不过,立即求援。

隐尘以给她倒水止笑声。

俞苧夜也笑了笑,说:“可惜琪娘刚喝药歇下,不然她也有得乐的。”她这句话看似顺着萧云,实则刚说出口,她的笑声就止住了。

“死萧云还骗我。”凤狐倩就气她。

“我们可都尝过,没道理你逃过一劫啊。”萧云说道,“哎,你别的也别尝都不好吃。”

隐尘脸皮薄,为自己挽留一下脸面,“今夜发挥不好,往常这道菜确实还能吃。现下我都吃饱了,你们怎么办……”

“不是,七个,三盘菜?”凤狐倩发出不解的声音。

“做的不好就没做了。”俞苧夜接过话。

“唉,我就说萧云自己觉得好吃怎么不是辣口的。”凤狐倩懊恼道。

她又给萧云逗乐了:“这菜要做成辣口的,那更不好吃了。”

隐尘真的又被气到,来来回回,气到最多次还是自己,以后再不掌勺了。

“不能饿着孩子,抓只鸡来烤。”俞苧夜说着就行动起来。

他们这边吃得津津有味时,里屋凤狐清明和凤狐弈筠还在聊。

“吃饱的,你怎么还吃?”萧云说笑道。

“出了力吃点怎么了。”隐尘回道,他又想到凤狐琪娘,“给琪娘前辈留只鸡腿吧。”

俞苧夜摇摇头说道:“琪娘病着吃不下东西,留个鸡翅给她。”

“那弈筠呢?”凤狐倩说道。

“刚刚还冤枉人家,这会是……”萧云逗她道。

“也是,他是没事人,自己饿会找东西吃,不管他。”凤狐倩强装镇定道。

“这不还有,难道再杀一只?”隐尘问道。

“给留个鸡屁股。”萧云道。

“再留个鸡脖。”俞苧夜道。

“鸡项骨还有肉也留给他。”隐尘说道,“还得给老前辈留。”

……

凤狐倩听得无聊,“分完了?分完我要收拾桌和洗碗了。”

夜里的弃忧谷静悄悄的,萧云和隐尘出屋去处理剩饭剩菜,月光照在他们的前方。

“拿给婶当猪食,别浪费了。”萧云道。

“看来以后是做猪食的命了。”隐尘感叹道。

“还好没做我们那的辣口,不然猪都没法吃了。”萧云安慰道。

“阿云,你这张嘴真是不损人不行。”隐尘气得没话说。

屋内,三只凤狐都去睡觉,俞苧夜到凤狐琪娘那屋,拿了鸡翅进去,她刚走近床边,凤狐琪娘便睁开眼。“饿不饿?”俞苧夜低声说,“还真有点饿了。”凤狐琪娘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