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南洲过往

余荔荔闻言抬头，答道：“公主倒是心思细敏，这都可以看出来。”

原本想下他面子的娜提：……他怎么这么厚脸皮。

放榜之前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故平王也是知道的，刚让管家把送行赠礼交给使臣的他轻咳了一声道：“公主，阿荔，注意场合，谨言慎语。”

娜提轻撇了下嘴，不再看余荔荔，转而对赵钰平道：“便到此为止吧，平王所请我们来日再议。山高海阔，后会有期。”

“嗯，愿周戎两国邦交永存，后会有期。”

娜提看了他一眼，而后上马，携北戎使团离去。

回去路上，程柳花勒马走近，压着声音对余荔荔道：“余兄，你跟那位穆公子……是真的？”

余荔荔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鸡婆？”

“咳，好奇，好奇而已。”程柳花面露微窘。

余荔荔看他这模样，不禁想吓唬下他，于是一脸坏笑道：“之前是真的，不过玩儿腻了不喜欢了。我最近喜欢你这样的，怎么要尝尝鲜吗？”

程柳花一下瞪大了眼，滞了片刻后，连连摆手：“这这这，余兄莫要拿我开涮。”

余荔荔撇了撇嘴，暗觉无趣，遂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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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穆行重送余荔荔回来，穆南洲到底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重儿，昨日为何要对阿荔说谎？”

穆行重有些没明白：“母亲指何事？”

“你是襄侯爷之子、阿荔之兄的事。”

穆行重：？？？

片刻后，两人终于解开这一误会，穆南洲苦笑道：“你就算不相信你娘的人品，也该相信你娘的眼光。”

说完又觉得不对，就穆行重身世来说，好似自己眼光也不怎么样。

但转念一想，自己那些次，实为被迫无奈，那人并非是自己所看上的。遂再次自我肯定：你可以怀疑你红玉姨母的眼光，但不该怀疑我的眼光啊我的儿……

穆行重也是有些汗颜：“是儿子思虑不周，妄下结论了。那阿荔那边？”

“罢了，你既应下了‘兄长’，便还是担起它的职责，若非特殊情况，倒不必再去刻意解释了。我跟红玉关系友好，如此你们互称一句‘兄弟’倒也没错。”

“是。”穆行重点头，随即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那我爹……究竟是谁？娘是否可以告诉我了？”

“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的。”

……从小到大，每次问这个问题，娘亲都是这么回答，以至于后面他已经不想问了。

“马上就要进行第二次考试了吧？你先好好准备考试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至于余德光所行之事，你放心好了，就算是红玉在世，也不会姑息于他的。”

北周科举在符合报考资格后共有三次考试，二试之后会选出前百名来面圣，再由皇帝选出一甲二甲和三甲，一甲只有三名，也就是俗称的状元、榜眼和探花。

穆南洲最初保下穆行重之意，就是希望她的祖父穆老大人可以后继有人，而让他行科举之路，是希望穆行重可以尽己之所能为生民请命，这样才不算辜负了她最初之时从不远千里的南疆之地带穆蓝衣跋涉至京城，以及冒着“欺君之罪”的杀头风险保下穆行重。

穆老大人原是朝堂之上德高望重的首辅，门下弟子众多，之前颇受重用，但到了先帝在位时因与其政见不合触了霉头全家被流放到了南疆之地，便在南疆常居以远离朝堂是非。

穆南洲在南疆出生，家中无兄弟姐妹，只有幼时随祖父出行遇到一个蓝衣服包裹的女娃，看其可怜便收养了回去，唤名穆蓝衣。

家中长辈都去世后她因着穆老大人的遗愿便带着穆蓝衣来了京城，为了安身，她便留在了曲倾坊卖艺不卖身，因长相绝美才艺过人无意中成了这里的头牌。

谁料当日便被一身份不凡之人看中。

那日看着手中玉佩，观察其纹样，她已然有了不好的猜想，谁知果真如自己所想——凭借着祖父在京城之时过往门生所给的蛛丝马迹，她已然断定此人是当今皇帝。

他自然不会让自己眼中的娼妓怀上孩子，故即便日后多次偷着出来跟她欢愉，却每次都会让身旁那位关公公带上去子丸。

去子丸，顾名思义，行房之后如若不想有孩子，便可服下此丸，如果服用过多很容易伤其根本致使永远无法怀孕。

所幸，宫中刚传出丽妃娘娘怀有身孕的消息，为了积德装好人以示上天自己是正德君主，赵意衡让关旭每次药物不必搞那么足，足以去当次之子就行，不必伤了此妓之身。

毕竟宫中刚传出妃子有孕，还是要多行好事。

只是，穆南洲岂是任人宰割之人。

正常情况下皇帝不想要的种子是大太监关旭掐着下颚，直接投进嘴里，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止一些人阳奉阴违暗度陈仓私自留下种子。穆南洲前几次也是，但她每次都很主动，明显并不想要孩子。故终于有一次在背过关旭后，把“去子丸”暗自换成了“保子丸”。

保子丸，顾名思义，能在行房后增加怀孕的可能，保下孩子。

那日，在关旭走后，穆南洲从袖中拿出刚刚关旭放在她手心里的去子丸捏成了粉末，随后笑着喃喃：

“你不让我生，我偏要生，我所生出的，无论是女儿还是儿子，必定会比你朝中那几个要强！若此保子丸无效，那我与你蹉跎的这段时光，就当是喂了狗了算我倒霉！”

而后这保子丸当真起了效用，她怀上了。

知道瞒着皇帝留下此子是欺君之罪，故她与穆蓝衣一起谋划了假死，让穆蓝衣声称她们外出之时遇到了盗匪欲行不轨，而她心系“黄公子”不愿从之，已然惨死。

又称穆蓝衣由于会些拳脚拼死逃了出来，希望黄爷能够念在姐姐对他的情谊和忠贞的份上，把她带回去做个粗使丫头，也算没有愧对姐姐对她这份养育之恩。

原本并没抱太大希望，不成想皇帝许是感念于穆南洲的忠贞竟真的答应了，替穆蓝衣赎了身，让她去宫里做了个小丫头。

穆蓝衣那时才知道眼前这位是皇帝，而他身边一向温和有礼的关公子，竟是位公公……

为了把戏做全，前几年穆南洲并未联系过穆蓝衣，只偶尔凭借着祖父在朝中已为数不多的景仰者来帮她一把，直至后面安定了下来，才写信告知其近况。

如今重儿已然参加了科举，而穆蓝衣已然成为皇帝晏宁宫掌事宫女，故穆南洲才敢在昨日约她来见。

至于重儿的生父——该知道时他自然会知道，如若不然，便烂在肚子里的好。

她宁可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