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老牛和马泉牺牲
黎糖的不安，也影响了身边的人。
大家都不停的在内心祈祷。
新年有多热闹，元宵节就有多凄凉。
因为战争，百姓们也担忧着战场上的家人。
更何况，南洲城有很多军户，元宵节都担忧着在战场上的家人们，欢乐声少了。
但是这一天黎糖还是带着敏思明月出去走了走。
不知不觉来到了老秦的馄饨店，点了三份馄饨，安安静静的坐在屋里吃着。
吃完了也忍不住看着战场上的位置发呆。
老秦和妻子看着黎糖这样，也特别不好受，如今也看出了黎糖怀有身孕，还得担忧着战场上的家人。
捷报是在正月十六送到黎糖手上的。
顾擎儒却是在正月十七回来的。
十几天没见，虎背熊腰的镇南王瘦了一圈。
胡子拉碴，凌乱不堪。
身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顾擎儒翻身下马，也没让下人通报，直接阔步走向后院。
看到亭子里的小王妃，顾擎儒愣了片刻，随后走过去。
“阿儒哥哥……”
黎糖看到顾擎儒，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娘子！”
顾擎儒快步走过去，接住大腹便便，向着自己快步走来的妻子。
顾擎儒将黎糖紧紧的抱在怀里，埋头在黎糖的脖颈处。
“阿儒哥哥……”
黎糖想问顾擎儒伤的重不重，轻轻的推了推顾擎儒，却在察觉到脖子处流入的滚烫液体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敏思极为有眼色的提着明月的后衣领，将人提出了后院。
“敏思姐姐，你做什么？”
敏思没说话，拉着明月离开。
“娘子，咱们去送送老牛和马泉吧！”
顾擎儒沙哑的嗓音响起。
黎糖整个人都愣住了。
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与老牛马泉相处的场景。
老牛的一声声“段兄弟”
马泉的一声声“段大哥”
明明年前老牛还跟着自己逛街，无奈且宠溺的说着“你这丫头”
明明察觉怀孕时，马泉还咋咋呼呼的跟在自己身后跑，大惊失色的询问大夫男子怎么能怀孕？？？
明明去年过年他们还一起把酒言欢……
黎糖抬手摸了摸脸上的泪珠，原来，不知不觉，竟已泪流满面。
“我去换一身衣服。”
黎糖木然着从顾擎儒怀里离开，顾擎儒紧跟在黎糖是身后。
听到两人的脚步声，明月开心的回头，正想说什么，就看到了悲伤环绕着的两人，看到了黎糖脸上的泪珠，看到了镇南王微红的眼眶。
明月愣住了，不知所措的看了看敏思。
敏思拉着明月的手跟着黎糖往房间走去，没有说话。
随后两人担忧且不作声的帮着黎糖换了一身盔甲。
黎糖裹着宽大厚重的斗篷，将整个人都包裹在斗篷里。
敏思得到王爷的指示，拉着明月换了一身盔甲跟在身后。
这是明月第一次穿盔甲，她都没想到府里居然还给她准备了装备。
一行人全程沉默，来到了军营。
与明月想象中的全兵操练。气势雄浑的军营不一样。
这个军营到处弥漫着悲伤。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像行尸走肉一样忙碌着。
看到镇南王，也没忘记行礼。
明月听着耳边的惨叫声。看着一个个鲜血淋漓的将士……
将军百战死
壮士十年归
不管现代古代，但凡有战争，就有血染成河的沙场，就有马革裹尸的将士……
明月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尤其是面对一群保家卫国的将士。
明月从刚开始的面色凝重到后来的泪流满面，甚至小声啜泣，也只不过一刻钟没到。
敏思惊讶的看了看旁边的明月。
就这小趴菜？？
曾经确定是杀手？？？
敏思见过很多这样的场面，属于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里面内心沉重悲伤，脸上已然面无表情。
终于来到秀才他们的营队，黎糖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哭声，熟悉而惨烈。
黎糖忽然不敢走进去，望而却步。
似乎也只是片刻，黎糖深吸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往营帐里走去。
营帐的正中央，摆放着两个尸体，尸体周围跪了一圈的人。
似乎也只是一段时日不见，明明上一次上战场，大家都还意气风发。
短短数日，一个个没了精气神，跪在那哭得撕心裂肺。
向来温润儒雅的秀才，近半年逐渐有了儒将称呼的秀才，此刻也不修边幅，崩溃凌乱跪在老牛旁边。
黎糖走进来，很快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段兄弟，你也来送老牛叔和马泉一程么？若是他们知晓，定然很高兴，毕竟老牛叔和马泉最喜欢你了。”
猴子沙哑着嗓音，略带哭腔说着。
本来就尖嘴猴腮的猴子，如今越发的瘦骨嶙峋。
手还包扎吊在胸前，跪在马泉旁边，哭得稀里哗啦。
一个个平日里顶天立地，决战沙场的男子汉们，这会儿痛哭流涕，鼻子一把眼泪一把。
“段兄弟……呜呜呜……若是这一次战争你也在就好了！若是你在场，马泉和老牛叔定然不会出事的……呜呜呜……都怪我们没用，学艺不精，救不了他们呜呜呜……”
“段兄弟……”
一声声段兄弟，哪怕已然知晓黎糖的身份，哪怕镇南王就在旁边。
可是这会儿他们眼中，也就只有这一位段兄弟。
毕竟这是与他们一起背对背征战沙场，可以信任并愿意付出性命保护的兄弟。
毕竟是他们一起偷袭敌人，一起里应外合，一起给敌人下毒，一起经历大风大浪的兄弟。
看到黎糖的那一刻，所有人心中都不由得一暖，似乎驱走了些许悲伤凄凉。
他们都知道黎糖的身份了。
贵不可言的镇南王妃。
可是如此身份尊贵的王妃，已然怀有身孕，还愿意前来营帐里，还愿意认他们这群身份低微的兄弟，那就是一辈子的兄弟，不管她是何身份。
黎糖看着正中央躺着的人，目光呆滞，没有听到其他人的言语。
略微踉跄的走向老牛和马泉。
方才努力压制的眼泪，再次崩溃，泪如泉涌。
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
战场上牺牲的将士，有几个能够守住全身？
曾经意气风发，肝胆相照的兄弟，如今四肢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