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未命

妖龙虽狂妄凶暴，力量深不可测，却对生之渴望超乎常人，乃至委曲求全，久居我躯，以图存续。

“云翊，速令那女子收手，你是否心智迷失？头颅一旦离肩，纵有二首亦难再续。”妖龙在我心中急切嘶鸣。

“宁陨不为傀儡，任你荼毒生灵。如此，吾二人共赴黄泉，倒也一了百了。”我冷语决绝。

妖龙未曾料此答复，如热锅之蚁，其变身未完，力不能发，此刻最为虚弱。

它焦虑间，兰香剑已无情斩落。

“且慢！”

兰香剑锋触及颈项刹那，妖龙终按捺不住，其声异于我，令外人愕然。

“适才云翊所言？难道已降妖龙？”胖哥疑惑道。

兰香摇头：“非也，应是妖龙畏死，故而出声。”

“呸，吾岂惧死？但求死得其所。且听我言，若杀我，云翊亦难逃一死。”妖龙劝我不成，转而向兰香求饶。

兰香冷哼，剑再扬起：“事已至此，汝这妖孽仍欲诓我？云翊定遭你毒手，吾今为其报仇！”

“云翊，快告知那女侠，你意识尚存，勿使吾辈枉死。”妖龙求生心切，分予我部分躯体操控。

一线生机当前，我却不为所动，深知其为缓兵之计，待妖龙变毕，翻脸无情是必然。

我默然，兰香以为我已逝，剑落无情，妖龙似笼中困兽，进退维谷。

生死关头，妖龙忽作惊人之举：“罢了，此身吾弃之，宁沉眠勿为人控，谁愿谁取！”

言罢，其全身能量骤敛，无迹可寻。我体肤之变随之启，鳞甲褪去，黑气消散，似将还人形。

面对重掌主动之躯，我心生犹豫。蝼蚁尚且贪生，况人乎？妖龙若再夺舍，我必与之一同赴死，但其既弃抵抗，求生之意复燃。

我心纠结，而兰香浑不解其中奥秘，以为妖龙诡计，出手狠辣。

“死便死矣，无需苟活于世，更不必忧心累人。”心意既决，我心如止水。

此刻，我的心湖蓦然荡起一阵奇异的涟漪。

我最挂怀的，并非自身的安危，却是那鬼君周身匿藏的厉鬼数目，以及他在群鬼侵体之下，如何维系自我意识不失。

倘使我能窥得此中秘诀，或许能解开体内妖龙意念之困，免遭其意识篡夺。

“皆是尔等所迫，既不容我与挚爱厮守，又欲阻挠吾令她重生，今日我便取张辰性命，看你们如何阻我！”鬼君彻底陷入了癫狂。

即便面临绝境，我仍能体味鬼君的心酸，设身处地，百年后若我仍无法唤醒瑾雪，我不知自己是否会同样步入疯狂的深渊。

此刻，我身躯瘫痪，咽喉受制，濒死的恐惧如阴影笼罩。

而阿福与湘兰被恶鬼缠斗不休，自保尚且艰难，更遑论援救于我。

“张辰，你该理解我的苦衷，我之杀你，应无怨怼吧？”鬼君扼喉之际，竟天真地质询。

闻此一言，我心绪纷乱至极，甚至觉得鬼君的陨落方式，竟与那小鳅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竭力欲摇头否认，奈何颈项似被束缚，动弹不得，唯有默认。

“见你已默许，我便成全于你，去罢。”鬼君语调陡转冷厉，巨手猛然收紧。

“不可！”

湘兰与阿福同声疾呼，然已无力回天，距离遥远，救援不及。

正当我认定命不久矣，一阵炽热忽于胸臆涌动，轰然间，周身被蔚蓝火海包裹。奇异的是，非但未感炙烤之痛，反有种温煦之感盈满心间。

“哼，有我在，你以为他会轻易赴死？”那令我日思夜想的悦耳之声响起，瑾雪于我危难之际，再现救赎。

我心潮澎湃，羞愧与感动交织，责备自己，瑾雪残魂状态下屡次援我脱险，我却未能护她周全。

“竟是狐妖之炎。”鬼君惊惧之色一闪而过，似对瑾雪之火天生忌惮，退避数步。瑾雪趁机拉我衣襟，与湘兰、阿福并肩而立。

“汝便是张辰口中的娘子？”鬼君迅速恢复镇定，目光锐利，直指瑾雪。

“我正是瑾雪。”瑾雪答非所问，绝美容颜绯红如霞。

“如你这般佳人，确能让男子为之痴狂。”鬼君赞语方毕，面色陡变，仿若心智分裂：“但你们欲阻我复活挚爱，便都要与张辰共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