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海狗
“越界了杂种，滚回去吧！”
水炮冲击渔船，把本就战损风格的渔船冲得颠簸飘忽，仿佛随时就要发生倾覆，船上的几个渔民不断发出叫骂或求饶，只是大多被淹没在水流的冲击声下。
好几秒，水炮才停歇了下来，海面上，回荡着对面巡逻舰里水兵的大笑。
“该、该死，我们根本、就没有越界！”
一个年轻渔民愤愤不平，衣服湿透，呼着寒气，牙口止不住打颤，浑身发抖。
这两天本来湿冷，被水炮这么一冲，只觉得仿佛身处冰窖一般。
“好了，赶紧把衣服换了，这么冷的天，会生病的。”
渔船的主人哈里西看了眼那艘巡逻舰，低下头，安慰起了侄子，虽然他们外面穿了防水衣，可在水炮面前，这种便宜货没有被撕烂，已经称得上是工业奇迹，不能奢求太多。
“不好了！哈里西，你来看看，发动机坏了！”
同伴惊慌失措地跑来喊道。
哈里西闻言眼睛瞪大，顾不得换衣服，滴着水，连忙就跑到发动机位置，仔细查看。
只是越看，他的脸色就越苍白，拳头死死捏紧，但力量无处发泄。
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拜托别人拖自己回去，然后还要维修，更要命的是不一定能修好。
不过有一点能够确认，他必须为此搭上一大笔钱。
假如真的这样，那么自己一家、连带亲戚的生活都.
一阵虚弱涌上心头，心脏的跳动都变得无力，哈里西蹭蹭倒退几步，倒地昏了过去。
“叔叔！叔叔！”
“哈里西，糟糕，快，赶紧给他换衣服！”
渔船随浪摇摆。
两条船不远处，湛蓝的海面上。
一条叼着海鲫的狗头从中冒出。
他静静看了会前方的两艘船后，又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海下，不见踪迹。
“长官，他们还不走哦，要不要再来一炮。”巡逻舰，一个水手跃跃欲试，显然刚刚那几秒并没有让他过足瘾。
“呵，不急，这破船应该是发动机有了问题，看看，手忙脚乱的。再等等，等他们都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再淋一遍。”
长官拿着望远镜，笑容是那么的灿烂，露出洁白的牙齿。
只是他没笑多久，巡逻舰就似乎发生了什么意外。
铿！
一声沉闷的响声忽然从底下传来，像是撞到礁石一般，让这艘巡逻舰颠簸了一下。
“怎么回事？”
放下望远镜，长官回头询问情况。
“螺旋桨受损，好像是浆轴出了问题。”下属看了下显示屏，赶紧汇报。
“晦气，让人下水检查受损情况，不严重的话通报基地，我们先回去维修。”
长官回过头看了眼渔船，发现对方已经随着波浪飘出了水炮范围，顿时心情更不好了。
“啧，算你们狗屎运。”
半个多小时后，一条卡南犬叼着还在挣扎的鱼，从海面游往沙滩，由深到浅，顺利踩在了沙子上，然后使出狗子与生俱来的螺旋甩水法抖动一番。
有路人好奇地看，也有人见怪不怪。
“这几天这条狗都会来捕鱼，还会带回去给主人，真是聪明又强壮。”
“这么聪明？如果是我的该多好啊。”
“难道这是什么新品种海狗吗？”
有人对这狗打起了主意，可惜，他们的手段注定对这狗无法生效，不过徒劳无功。
“二饼又带鱼回来了。”
“真好啊，艾麦尼，怎么样，按上次说的，把二饼卖给我吧，我可以再加点。”
“不卖不卖！二饼是我家人！”
艾麦尼笑着接过二饼口中的鱼，然后兴冲冲拿去厨房。
“胡马木大叔，你看，这是二饼今天带回来的”
一路走来，因为下着细碎小雨，卡洛斯的毛发反而更湿了，不过这点寒冷对有刚体的他来说不算什么，只是在水中用了一次异化搬了块巨石去砸螺旋桨，导致现在有些疲惫，基本把这几天积攒的能量又全花了出去。
再次抖落毛发的水，卡洛斯回到自己的小窝，趴下，望着玩耍的孩子们发呆。
前几天，在吃了两天饼以及一些好心人的投喂之后，他稍微恢复了身体状况。
很担心丹娜现在情况的他第一时间就想着该如何尽快回去阿美利卡。
尽管他算是军方的人，但他们连活人的利益都敢克扣，更别提死人的了，甚至连履带清洁费都省了。
当然，他害怕的不是钱的问题，身为超凡，哪怕他没有刻意去摄取利益，很多时候，也会有许多隐形收益，譬如什么乱七八糟的补贴，他只领了几個月，但应该已经足够丹娜平稳地过上曾经想要的生活。
加上自己死之前，忧患意识十足的丹娜正在努力学一门手艺，这样即便以后钱花光了也不至于像那些无家可归者一样沦落街头。
经历过黑暗，所以更珍惜光明。
他主要怕自己超凡的身份在死亡后会连累丹娜，或者有人针对她出手仔细回想一番，他确定自己应该没有得罪什么人，可也没交好太多朋友，相处最好的应该只有梅森。
他本来已经计划好了，就在海里捕鱼，养好身体，积攒能量，以超级狗的姿态一路向西，抵达欧罗巴，然后找机会上船，从而回归阿美。
只是有个问题，狗原本的主人该怎么办？
卡洛斯大致了解到，这个孩子在几年时间内陆续失去了父母兄弟，这条狗是他最后的亲人了，自己难道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他想起来，在他第一天尝试捕鱼的时候，因为回来晚了些，看到了艾麦尼穿着单薄的衣服，淋着雨，踩着泥泞，满大街地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喉咙里滚动的哭腔让他动容。
他确实过不了良心那关，这是他无法改变的弱点，伴随死亡也未能消解。
加上，这里的人生活似乎也太过艰难，比以往想象的还要艰难许多，让他有了帮助他们的心思。
于是回家的计划就这么耽搁了下来，转而希望能够找到机会向丹娜报平安。
可电话必然是会被监控的，该怎么不露痕迹地表明自己还安全，这是个很难解决的问题，让他几天都没有头绪。
生活不易，狗狗叹气，只能仰望阴霾的天。
咕隆隆。
雨幕天混进来了一声雷鸣般的闷响，人们抬头望去，某些生活经验让他们能分辨出，这不是雷声。
又是几声闷响，他们确定距离足够远后，又放下心来，面色复杂、麻木、激动皆有，然后低下头，继续自己的生活。
“那一定是抵抗军在狠狠教训大卫兵！”孩子们没有什么顾忌，放声讨论，而且好像懂得也不少。
也是，他们的玩具里面包括子弹壳、破烂的枪柄。
加城虽然陷落，但是依然有不少还没被发现的地道以及不断新挖的地道，用于提供给抵抗军出现在已是一片废墟的加城，跟对方打游击。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能过来的援助越来越少，于是枪火渐熄，已经挺久没有传来战斗的声响。
“我哥哥答应我了，过两年就带我加入抵抗军。”
这么说的孩子一脸骄傲，并迅速吸引了其他孩子满是艳羡的目光。
“到时候我再带你一起加入，我们一起‘烤鱿鱼’！”
“好啊好啊！”
“哦，两年之后你多大？”
“我数数，一、二、应该是十五——卡、卡林老师！！”
刚刚还仰着头的孩子回过头，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躺地上，迅速把头低下，不敢直视对方。
几秒前还聊得热火朝天的孩子们立即哑了火，噤若寒蝉。
“以后你们想要干什么我管不了，但现在，至少把心思都放在学好知识上面。”卡林面色不太好，不过主要原因不是孩子的谈话，这些仇恨他没办法阻止，也没有理由阻止。
就连他的妻子和不少朋友，都死在了大卫国的一次轰炸当中，那不过是一辆运送医疗物资的货车！
只是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是尽量希望他们能在这片几乎没有希望的土地上走出另外一条路。
近些天医院的连轴转让他异常疲惫，作为为数不多的医生，他连睡觉都几乎没有时间，就连见这些孩子，都是忙里抽空，确保做好消毒再过来的。
“医院病人很多，我这段时间都没空过来了，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什么事情或者不舒服，一定要跟大人说，知道了吗？不要瞒着，记住，也不要去碰那些老鼠之类的动物，不要喝脏水，尽量不要去外面人多的地方”卡林严肃地说道。
孩子们乖巧点头。
卡林再跟其他人交代了一些事，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孩子们在确认卡林走后，又开始继续了讨论，气氛很快恢复，在谈及敌人的时候，眼中的仇恨真挚而没有丝毫掩饰。
卡洛斯静静看着卡林的背影消失。
他只见过这位卡林老师两面，但能很清楚感受到，对方是个拥有高尚情操的国际主义者，卡洛斯觉得，自己或许可以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想办法取得他的信任，让他帮忙给自己隐秘地给丹娜传递消息。
风险固然还是有，但已经是他目前能想到在不离开这里的前提下的最优解。
还好，万幸他学习过人体构造，知道声带结构，不然他圣徒的能力就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