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内忧外患
“你说此事啊，个中情由很简单，我看好你，以后征服四夷的事得落到你的肩上。”
“刘帅，军事不是儿戏，一人之力毕竟有限，战争从不是逞个人之勇的地方，您这么看好小子，是不是有些期望太高了？”
“哈哈哈，七岁小儿，能出此言，再怎么高看都不为过，看来我也不能把你当小孩看待了，来，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张武重新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他饿啊，学了一上午，早上还跑了八里路，能不饿吗？
“神龙帝国内忧外患，稍有不慎，万劫不复，国家都有可能被瓜分。”刘帅语出惊人，正埋头苦吃的张武，豁然抬起头来:“刘帅，你没危言耸听？”
“对你一个孩子，我用得着哗众取宠吗？我现在跟你讲的，你听听就好，你还小，上阵杀敌轮不到你，但一个合格的统帅如果做不到知己知彼，那离死也就不远了。”刘帅吃了口菜，继续说了下去。
“神龙帝国居于中央，先祖们在此地安居落业，就是看中了这儿的土地最适合耕种，繁衍生息了几千年，把能占领的土地都基本占领一空，往东是无边沼泽，往西是连绵高山，往北是无边草地，往南是无际森林，以先人们的眼光来看，再往外扩张完全无意义，那儿都是不开化的野人，即使劳民伤财打下了，也无法长久守住，习惯了中原地带的平原丘陵，没人愿意去那种鸟不来屎的地方生存，在那个时代，这种观念没错。”
又吃了一口饭，见张武听得很认真，遂张口问道:“你有没有想问的？”
“既然鸟不来屎，那为何变成威胁？威胁的人从哪儿来的？”
“问的好，一语道破实质。五百年前，四周还都是各个部落，生产水平低下，人数也不多，坏就坏在五百年前的神龙国朝代更替，上一朝代好多守旧顽固分子不愿接受失败，四散逃命，东南西北哪儿都去了，既给那些部落增添了人口，又带去了先进的生产工具，经过近五百年的休养生息，现在的四国虽然哪一国家都不如神龙国，但任意两个国家联手，就能跟神龙帝国不相上下，况且那四个国家在某种程度上都想入主中原，成为正统。”
“事情的转折出现在五十年前，东边的神龟国宣布建国，神龙国当然不允许，派十万大军前去镇压，本想一举灭国，哪知碰上连绵雨季，大军行了半个月只走出去三十里地，却被神龟国掘了倭河的堤坝，十万大军一个都没逃出来，此役过后，其余三边全都立国，天下成了五足鼎立之势。”
讲到这，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刘帅亲自盛了一碗汤，三两口喝了下去。云朗有样学样，也喝了一碗汤，饱了，太饱了。
“走，我带你去看看房间，以后有一段时间你都会住在这儿，不要委屈了自己，需要什么跟负责你安全的亲卫说，对了，我还给你配了个丫鬟，负责你的起居。”
“刘帅，刚才你大概说了外患，我的理解是那四国是上个朝代的亡国之民跑到外面，同野蛮人勾结，休养生息了几百年，想回来夺位，其实他们也是我们神龙人，对不对？”
“嗯，可以这么理解，但他们的生活习惯已经被同化了不少，很多都是混血，纯正的神龙人没多少了，只有几个大点的家族还在不对外族通婚。如果这些人入住中原，很可能将是一场无边的浩劫，起码现在的老百姓得少一半人口，好的土地都会被他们占领。”
“请问刘帅，神龙国有多少人口，兵士又有多少？其余四国分别为多少？”
“神龙国现有人口两亿，作战军人二百万，辅兵二百万，其余四国中神龟国人口多一些，五千万，兵丁五十万，其次神雀国有人口四千万，兵士三十万，神虎国有人口一千五百万，兵丁五十万，神凰国人口最少，只有五百万，但兵士最多，所有青壮皆是兵士，最高可有百万。”
“神凰国怎么会有这么多士兵？”
“那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他们习惯与马羊为伍，男女都擅长骑马，小孩从小就接受骑猎培训，只要长大就是合格军人。神龙国在北边布防的军队最多，高达五十万。”
张武有点明白了，全民皆兵，能不多吗？
来到给张武准备的房间，里外两间，外间是书房，里间是卧室，从小到大，张武也没住得这么舒服过。
“多谢大帅，我想要一些书，不知道哪儿能买到？”
“说说看哪方面的书，我这有的先给你拿过来，没有的我让人找去。”
“四国的风土人情，地理关隘，河流湖泊等，还有各国来历，人文历史，杂书也行。”
“就这些？”
“嗯，我先看这些吧，多了解些他们的情况，以后碰到了也好有个对策。”
“行军打仗方面的不看？”
“兵书是死的，战场形式千变万化，前人经验可以借鉴，但绝不能墨守成规，我现在还没有接触阵仗，没有自己的东西，我怕现在就看别人的经验会被带偏，以后自己就很难有自己的东西，我想自己先有一定的见解，再去结合前人的经验，验证自己，效果会更好。”
“说得好，一个合格的统帅就不能拘泥于任何成规，你的算计如果被对手算计到了，你手下大量无辜的士兵将会因你惨死。”
“刘帅，这句话我不同意，慈不掌兵，该有的死亡必须有，为争取最大战果，就是主帅也一样可以牺牲。”
“……”刘帅心里翻起滔天巨浪，这还是个七岁小儿吗？怎么能说出这种杀气腾腾的话？也许这就是天生的统帅吧。
张武心里也很奇怪，他明明不知道这些道理的，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但这话说出去没人信啊，他也就脸不红心不跳的当做自己的话了。
“你要那些风土人情的书干吗？”刘帅其实是为了掩盖心中的震惊随意转变话题。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一个主帅连要交战的地方地形，当地民风如何都不清楚，如何能打胜仗？就像五十年前那一战，如果当时领军的主帅多派人勘查地形，多了解当地的天气情况，何至于半个月走三十里，半路被水淹的全军覆没？也不知是哪位将军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那是家祖。”
“……”云朗郁闷了，自己现在吃刘帅的，喝刘帅的，竟然嘴贱把人家祖宗损一顿。
“家祖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他错在轻易相信了人，刚才跟你说了外患，接下来跟你说说内忧。”
“不好意思啊，刘帅，我没有编排令祖的意思。”
“怎么？怕我报复？”
“我现在吃住全靠你，我可不想得罪了你。”
“哈哈哈……痛快。”刘帅放声大笑，跟这小子谈话委实痛快，他不会因为自己地位低微而小心翼翼，奉承拍马，也没有因为年龄小，瞎说八道，两人的交谈甚为相得，自己还是小看了他。
“家祖在出征前接到一封密信，告知神龟国内不稳，大军一至，对方必闻声而降，还告诉家祖，三天之内无雨，由于对方是皇室成员，与家祖相交莫逆，以前他们经常这么配合，从没出过差错，不曾想这次竟是一个陷阱。而掘堤之处，是神龙国控制之地，当时竟无兵士把守。”
“这么多蹊跷之处，没有彻查吗？”
“查？拿什么查？信早就被来人当面烧了，我能知道是因为逃回来一个家祖的亲卫，他亲口告诉家父的，真要告到皇上那儿，这能算证据吗？到时保不齐我刘家要被满门抄斩。”
“我告诉你的内忧就是当今皇上虽然奋发有为，但掣肘太多，五百年了，王朝里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每个小集团都有自己的利益，居上位的享乐主义盛行，全都有自己的小算计，否则凭中原的整体实力，早就碾压周边了。”
“他们难道不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呵呵，刀不架到脖子上谁都不认为自己会是第一个，得过且过的人太多，还占据不少关键位置，我们征西大军有三十万，可常备粮草只有三个月的，防守没问题，但要是出征，加上运粮民工消耗，只够一个月使用，实在动弹不得啊。”
“刘帅，昨天咱们过来的路上我见很多地都是荒的，并没有种庄稼，这是为何？”
“这是边地的惯例，四夷都没有平原，能种庄稼的土地很少，他们以前都是小股小股的偷着进内地来偷粮食，每到夏秋收成的时候，总是兵荒马乱，后来朝廷就下旨让边境附近两百里内不得种植庄稼，自此边境地区匪患好了很多，因为进来也没粮食可偷，再深入内地就很可能出不去了。”
“真是浪费，出此计策的人因噎废食，不然光着附近的土地都够三十万大军一年的口粮了。”
“你又骂我。”
“啊？这个计策是你提出来的？”
“不是我，是家父。”
“我跟你们家真是有缘啊。”张武苦笑一声，今天不适合多说，一说就得罪自己的衣食父母。
“当时边境还不像现在这样，四处漏风，受苦受难的是老百姓，家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当然现在情况完全不同，边境已经稳固，后面两百里地种庄稼完全没问题。”
“那为什么现在不种呢？不就解决军粮的问题了吗？”
刘帅苦笑一声，果然还是个孩子，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
“我们军队属于军部，而那些农田属于户部，而且军粮是朝廷牵制军队最重要的一环，我们只有三个月的军粮，不是说后方没粮食，而是朝廷只给三个月的，就是防止军队有不臣之心，用粮食来牵制你，懂了吗？”
“我不是不知道，我是在想，船都要沉了，还在那防这防那，是嫌船沉的慢吗？刘帅，军队不能种，可以发动民工来种啊，收成一人一半，我想肯定有人愿意种吧？”
“当然有人愿意种，可一旦捅到朝廷去，那就是杀头的罪。”
“可惜了，大好土地，竟然荒废了，总得做点什么用吧，大帅，要不我们在远离官道的地方自己种，应该没人知道。”
“你为什么热衷种地呢？”
“种地就有粮啊。”
“然后呢？”
“有粮就可以打出去，抢他们的粮食，牲畜，破坏他们的庄稼，城镇，不让他们顺利发展，没事就去骚扰一番，等时机成熟再一举歼之。”
“神虎国到处都是山，不好行军啊。”
“不用大部队，把部队分散，就像当年他们到我们这来抢一样，我们也可以用百人队出去，抢完就回来，说不定还可以路上设伏，消灭他们的大部队。”
“此计可行，细节处我还得琢磨琢磨，首先还是得准备粮食，明天我让人过去勘察一下，看看能有多少荒地。”
此时已是下午两点，刘帅要去大校场观看部队操练，张武随行。
刘帅披挂整齐，骑上战马，端的是威风凛凛，张武看了羡慕不已，可惜他还小，也不会骑马。
“从今天开始，上午习文，下午操练，练习骑射，打熬身体。”
张武爽快的答应一声，在亲卫的帮助下，爬上战马，战战兢兢的坐在马背上，随着战马的前行摇摆不定。
大校场坐落在城外，属于军事管制区，一般平民靠近不得，场地非常大，也很平整，中间空荡荡的是排列队形，演练阵型用的，四周都是各种兵器架子，锻炼器械，每天这儿都是人声鼎沸，热闹异常，第一次来的张武好奇的东张西望，前面的刘帅回头来问了一句:“张武，你看这校场上大概有多少人？”张武看向校场，无边无沿，这怎么知道有多少人？
“战场上观看敌军人数也是一门学问，自己的兵力肯定清楚，要是一眼能看出对方有多少人，这一仗的胜败基本心里就有数了。”
张武诚恳求教。
“人的眼睛看近处东西比较大，远处就比较小，空旷之地大概能看清两百米地，再远就非常模糊，你看最后那排战士的脸，能看清楚吗？”
“有点模糊。”
“那就表示这个队伍大概有两百米宽，那长呢？你再看看，能看清楚吗？”
“看不清楚，感觉还有三分之一没看清楚。”
“那长大概三百米，排列整齐的队伍，每个战士连空隙大概宽一米，长二人三米，所以在场的战士大概四万人，实际每天接受操练的人数是三万八千多人，这是城里征西军的一半，轮流受训。”
张武点点头，今天又学了一招，心里暗暗记下刘帅的分析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