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无常无常世事无常
白千尘眉头一皱，蓝灵儿立即有些紧张，“哪里不舒服？”
嘴上这么问，目光却下意识落在他隆起的肚子上。
“没什么，刚才感觉胎丸有些异常，现在已经恢复。”白千尘声音淡淡。
“让我看看。”蓝灵儿抓过他纤细手腕，细细把脉。
脉象平稳有力，白千尘的身体除了灵气耗损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想到这，她阖上双目，神识探入对方丹田。
浩瀚如无垠星空的丹田之海中，一个周身散发出五彩光芒的少女立在最中心，与她容貌一致，正是元婴。
元婴对面，胎丸又大几分。
半透明光团内，雾气朦胧，她凑近，隐约看见有什么在翻身，仔细再看，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
这里面的气息十分强健。
蓝灵儿放了心。
收回神识之际，耳边传来一道清脆的铜铃声。
“泠泠泠……”
“天有天道，人与鬼，各有归途，放下执念，卸下红尘。”
“桥归桥，路归路，黄泉彼岸有人等。”男子压抑着哽咽的声音拂入耳中。
蓝灵儿与白千尘齐齐转过头去，就见魏子擎那张被血雨腐蚀得有些狰狞的脸上，一片肃冷，眼中一片猩红。
他手指掐诀，一道灵风打出。
祭坛两旁的烛火晃了晃。
河童被捆仙绳困住，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啊——”
它叫声凄厉尖锐。
术法施到一半，魏子擎不敢心软，忙从腰封里拿出一张符纸。
“阿擎，你在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灵台里炸开，炸得他头晕脑胀，不知今夕何夕，忘了自己是谁。
再睁眼，面前画面已不是山洞之中。
山洞？
他看着熟悉的小山村，又看了看自己短胳膊短腿，不明白自己为何在这。
更不懂，娘亲一声轻唤，他为何竟红了眼。
“娘？”他回头。
身穿朴素衣裙的女子笑容温暖，“阿擎多大了，怎么还哭鼻子？”
“告诉娘亲，是谁欺负你了？”
“快过来，娘亲带你去镇上玩，乖，别哭。”她招了招手。
那一刻，好像有什么在控制自己的身体，魏子擎情不自禁的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忽然，他眉心被人重重拍下一掌。
“魏子擎，醒来！”
男子清冷平淡的声音瞬间唤回他神志，睁眼一瞧，哪有什么娘亲？
只差一尺之遥，他都要贴上河童那张丑陋如恶鬼的脸了。
魏子擎忙后退。
蓝灵儿扣住他肩膀，把人丢去祭坛后，叮嘱道：“本尊给你看着它，继续开阴门。”
“人鬼殊途，魏道友转世数百年，你也该放下。”
魏子擎眼眶通红，郑重点头，“尊上教训的是。”
他强迫自己稳住心神，拿起一把铜钱剑上下挥舞，口中念念有词，“天数定，地门开，黑白无常站鬼门，玄冰锁魂带走世间枉死魂。”
“鬼门关……开！”
“莫贪恋，放下往生痴妄……去！”
法令下，偌大地穴中，黑雾渐起。
幽冷气息隔着法衣都能清晰感受得到，是刺骨阴寒。
蓝灵儿打出一道灵力，把白千尘笼罩其中，这才转头看向黑雾内逐渐升起的青铜门。
“咔咔咔~”鬼门开。
“天无常……地无常……人生无常……世事无常……”
“哈哈哈……”
两道尖细笑声回荡耳边。
须臾后，笑声忽止，嗓音又变得低沉浑厚，“何人唤我黑白无……”
凝聚出实体的无常二鬼正想震慑一番，却在望见蓝灵儿之时，声音戛然而止，默契转移话题道：“我道是谁唤我们大白天上门，原来是尊上。”
白无常手里举着哭丧棒上前，“罗酆山鬼王有令，七星宫之人召唤，不分黑夜白天，不知尊上有何事吩咐？”
“尊上有事尽管说，只要不违背地府原则，我们一定尽快完成。”
黑无常拖着索命勾走来。
黑白无常一左一右站在蓝灵儿两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被带走。
蓝灵儿不动声色挪步远离，伸手指了指被困住的河童，“数百年前，灵月州小霞村全村被屠，无一生还。”
“数百村民魂魄被打散，用禁术囚困无数岁月，最终变成邪祟。”
“他们身世可怜，不该这般游荡下去。”
“还请二位将其带走。”
听了她的话，黑白无常相视一眼，面露难色。
“尊上应该知晓，伤了人的邪祟入不得地府，只能等待因果报应，被有修为之人打散魂体，成为聻。”白无常走到河童面前，眼睛眯了眯。
黑无常补充，“成为聻之后，若有机会，也能成为鬼修。”
“正如当今鬼域之主幽祈那般，有朝一日修为大乘，可选择转世为人，可成为鬼仙。”
“倘若得到冥主赏识，做幽冥界十大鬼山之王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了他们的话，魏子擎眼中闪过懊恼。
按照规矩，超度之法只能在深夜进行，可这井底太黑，他不知竟已是白天。
以至于他想为河童说两句好话，让黑白鬼差通融一下都是难上加难。
他刚想说什么，就被蓝灵儿抬手制止。
“这些破碎的魂魄融合在一起，被禁术变成邪祟模样。”蓝灵儿唇角勾起一丝冷意。
“好在它没伤人，术法未成。”
“尊上是想……”
黑白无常话还没说完，眼前银白色光芒一闪。
哪怕他们是地府正统鬼修，也险些被光灵力所伤，不由往退出好几步。
“啊啊啊啊啊！”
数百人悲鸣的声音霎时响彻地穴，震得人头皮发麻。
“这这这……还能这样？”黑白无常见被打散的河童身体爆鼓，钻出一只只马上就要消散的鬼魂，眼睛睁得溜圆。
蓝灵儿缓缓转身，“两位鬼差，现在可以把他们带走了？”
“可以可以！”黑无常手中索命勾倏地分成无数条锋利钩子，准确无误锁死每一个四处逃窜的魂魄。
白无常扬了扬哭丧榜在前面引路，“尊上，禁术破除，这些鬼魂孱弱，不及时回到地府之中，很快就会魂飞魄散，公务在身，我们先走一步。”
“轰！”
众鬼进入鬼门关，厚重青铜门重重关起。
黑暗中，所有声音远去。
灵脉光芒闪烁。
几人脚下，大地突然颤抖。
蓝灵儿感应到一股排斥之力袭来，忙身形一闪，把白千尘拉进怀中紧紧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