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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他为你而跪

苏檀停止咀嚼的动作虽然极为细微,但这大殿里不少人都在明里暗里地盯着她。

见她神色微微一变,便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动作,齐齐望向她,眼神中均带了几分诧异与期待。

在众人的目光下,苏檀也没有让他们失望,朝身边的宫人招了招手,指了指嘴巴。

那宫人眼睛一亮,赶忙拿着帕子和玉盘上前,却在走到苏檀跟前时被萧逐野接过。

萧逐野小心翼翼地将玉盘送到她唇边,“吐出来。”

苏檀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中的帕子,从善如流。

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啪嗒”声,萧平津率性笑了起来,“恭喜苏良娣喜得彩头。”

皇帝也跟着笑着点头,目光和蔼地看向苏檀。

唯独萧逐野,表情里没有多少喜色,平静地拿过一旁的茶水,让苏檀漱了口,“怎么样?”

苏檀点了点头,“没事儿。”

说完,她也抬头看向皇帝。

二人目光相对,苏檀看得出来皇帝眼神里发自内心的笑意。

“苏良娣好气运,不知想要什么赏赐?”皇帝金口玉言,自然不会忘记自己方才说的话。

“多谢陛下。”苏檀起身朝皇帝一福身,虽然他说过让她不必多礼,但是该做的她还是得做到位,“妾……儿臣确有一事相求。”

她这句话一出来,其他几个人不由得都坐直了身体,萧逐野更是连神色也多了几分正色。

能够让她说出“求”这样的字眼,可想而知不会是小事。

皇帝挥了挥手,颇为大度,“你只管说就是,还是如方才一般,只要不伤大雍根本,朕都满足你。”

苏檀点了点头,垂下眸子,一字一句道:“儿媳想请陛下万要保重龙体,平安康健。”

她声音清脆,话更是不疾不徐,却听得在场的三个人无一不面色一凛。

皇帝错愕地看着苏檀,嘴角动了动,好半晌没能够说出任何回应的话。

对面的萧平津则是眼神里闪过一抹诧异,但很快便恢复平静,接着唇角浮现出一抹了然的笑容。

坐在苏檀身边的萧逐野则是定定地望着她,恰在此时,苏檀也回头看他。

四目相对,便都懂了彼此眼中的情意。

苏檀说的这句话,哪里是真的要祝皇帝身体康健,她不过是想要告诉皇帝,她所希望的,就是希望萧逐野所想要的能够实现罢了。

在场之人都不愚钝,哪里会听不出来她话里深藏的意思。

皇帝脸上的笑容渐渐顿去,因为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苏檀所言。

难不成,他还要自己咒自己?倒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假装听不明白?此事他若是真这么说了,他这皇帝的面子里子都要丢在今日了。

而且他知晓苏檀素有言辞,他若是反悔,只怕今日之事不得善终。

想来想去,皇帝最终只能够微微一笑,大度且从容地挥了挥手,“不愧是朕的好儿媳,朕定会记得你今日所言,保重身体。”

罢了,大不了便再多撑一段时日,横竖如今他的皇长孙也尚未出生,且让他的储君多些时日与身边的人相处,免得日后忙于政务无暇顾及。

这也算是,他这做父皇能帮他的最后一次了。

随着“彩头”的落幕,接下来的晚宴便也无甚太多的乐子,皇帝如今到了一定时辰就开始困乏,等好不容易宫里传来新年的钟声,待得皇子们都说了新春祝福后,常福便劝说皇帝回去歇息了。

皇帝到此也是彻底坚持不住了,便没有再推辞,再撑着和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后,便起身离开。

他这一走,萧逐野自然也要走。

倒不是他坚持不住,而是他担心身边的人儿犯困。

毕竟她如今这身子,是万不能累着的。

只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苏檀居然还十分的清醒,睁大着一双漆黑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自己,就像是那九霄之上最亮的星辰。

萧逐野心里一顿,当即问她,“怎么?今日还不困吗?”

苏檀摇了摇头,“不困。”

萧逐野:“不困也该回去了。”

说罢,他便自己先起身,再来搀扶苏檀。

待得二人起身,对面的萧平津也走了过来,“一起出宫?”

萧逐野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三人便一同朝宫外走去。

只刚刚走出大殿不远,萧平津突然停住脚步,轻轻叹了一口气,“太子殿下还记得两年前的那个除夕吗?”

萧逐野步子猛地一顿,脸上的神色闪过一抹冷然,正要说不记得时,却被苏檀打断。

“两年前的除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看着萧逐野,话却是问的萧平津。

要说起来,她也算是和萧平津打过不少次交道,知晓这个人什么德行,绝对不会突如其来的无的放矢。

而且,她也想知道,两年前的除夕夜发生了何事,能被萧平津当着自己的面,在这样的场合公然提及。

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或许还会和她有关。

果不其然。

萧平津见萧逐野没有开口,兀自一笑,指向某处,“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大殿,只有太子殿下一人跪在此处,足足两个时辰。”

苏檀心里猛地一惊,像是被什么一把揪住,莫名难受,“为何?凭什么这般罚你?”

便是当时父子感情再不好,也该注意场合和时节,那样的日子,让萧逐野一人跪在外面,他得多么难受。

而他,又是何等高傲之人。

她问得急切,萧逐野嘴角抿了抿,却依旧没有开口。

萧平津轻叹一声,却不再看苏檀,“三弟。”

他这一次,没有叫太子殿下。

“抛开所有的因素,那个时候我是真的不懂你为何会如此,但是如今看到你身边的人时,却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了。”他说罢,低低一笑,快步朝前走去。

明明此事对方说的不甚清楚,但苏檀居然诡异的在刹那间明白了这句话里最深层次的含义——

虽然不知具体,但萧逐野之所以受罚,是因为她。

“你……”苏檀眸子闪了闪,转头去看萧逐野,却发现男人倔强地不看她。

苏檀主动拉过他的手,“萧逐野,你转过头来。”

萧逐野这才重新回头看向她。

苏檀微微一笑,“谢谢你。”

顿了一下,眼神又突然变得狡黠,“原来啊,两年前某个人就把我放在心上了,可惜了,我居然不知道。”

说道最后,苏檀还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萧逐野原本心里正懊恼,此事不该让苏檀知晓,可听她如此一说,心里瞬间暖了几分,“要是你当时知道,可会心疼我?”

他问得急切,以至于忘记了,别说两年前,就算是一年前二人还在闹着别扭。

等他回过头来,却已是覆水难收。

一时间,心里再度懊恼。

苏檀看着他眼神里像是怀春的少男少女那般变幻着,脸上狡黠的笑容更甚,“那个时候,把你放在心上的人可多了,不缺我一个吧。”

“你……”萧逐野呼吸一窒,只觉得自己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看着苏檀,却又偏生不敢动怒,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苏檀瞧着他难受的模样,终于还是没有再为难他,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被风吹散乱的斗篷毛边,温声道。

“虽然那个时候没有心疼你,可是两年过去,今日的我很心疼当日的你。”苏檀看着萧逐野的眼睛,一字一句,字字清晰,宛若拓印。

当时不存在的事情,她没有办法伪造,但是如今既定的事实,她也没有必要隐瞒。

对于那个时候的萧逐野,她如何能不心疼呢?

外表风光如他,却爹不疼娘不爱,除去皇子身份,又还剩下什么呢?

顿了一下,苏檀又道,“而且,我觉得很荣幸。”

原来,萧逐野那么早就对她动了心。

“檀儿……”萧逐野呼吸再度一窒。

其实在苏檀说出那句“今日她很心疼”时,他浮在心头的乌云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他大气儿都不敢出,唯恐自己错过什么。

而上天的好生之德,让他等到了接下来的这些话,这怎么能不让他感激涕零欣喜若狂。

另一侧,萧平津已经出了宫门。

他坐上马车时,墨七看他神色间满是笑意,便出声询问他究竟是遇见了何事,这般欢喜。

萧平津便将今日宫宴之事说给了墨七听。

墨七听完,“这些……好笑吗?”

不就是吃了饺子得了彩头,皇帝被萧逐野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一起将了一军?

原谅他,实在是没有明白主子的笑点在何处。

难不成,是因为他做暗卫做得太久了,连笑都和常人不一样了?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家前一刻还笑着的王爷,也突然停止了笑容,“的确,没有什么好笑的。”

墨七:“……”

那你笑什么,你耍猴呢?

自从主子不再追求那个位置后,他也从暗卫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主子更是说让他学着做了正常人。

可是,倘若正常人要像他方才那样的话,他倒不如继续回去做暗卫来的轻松自在呢。

“因为我笑的不是那些事情啊。”萧平津的笑容再度出现,甚至出方才还要灿烂。

墨七:“……”

怎么办,他觉得他如今的主子有像曾经的三皇子发展的趋势。

“王爷若是不想说,倒也可以不说。”墨七道。

“那不行,你问了,我怎么能不说呢。”萧平津轻轻叹了一口气,将马车帘子掀开一角,往后看了一眼,“呦,还没出来呢。”

说罢,又对马车夫道,“走罢,回府。”

墨七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莫名其妙的动作,听着他莫名其妙的话,只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怕是也要变得莫名其妙了。

于是乎,墨七决定下去和马车夫坐一起,却在准备起身之时被萧平津拉住了胳膊。

“说与你听就是。”萧平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月牙,神色间颇为畅快,“我把太子两年后被在除夕夜里罚跪之事告诉了苏檀。”

墨七:“?”

不是,主子你没事吧?

把这种丢脸的事情告诉对方的心上人,这不是纯粹的缺心眼吗?他若是萧逐野,绝对跟他翻脸,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难不成……

墨七心念一动,“王爷莫不是又想……”

他想,若是他要再争一争那个位置,自己要如何劝他。

结果,他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萧平津瞪大眼睛,一把捂住他的嘴,“墨七,你怎么能有这般危险的想法!”

墨七:“……”

这一下,他是真的无语了。

不当暗卫,当普通人这么难的吗?

他说了什么?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好吗?

可被人按在马车上,又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墨七只好“屈辱”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

萧平津像是这才放下心来,老神在在一本正经道,“你可千万别有这样诡异的想法,很危险的。我之所以敢这么说呢,那是因为我有把握能够让太子感激我。”

墨七瞥他,心想不可能。

萧平津也瞥他,“你若是不信,明日看看太子府会不会送礼过来王府。”

他那是揭萧逐野的短吗?

不是!

他那是帮萧逐野卖惨!

他后面那句话一出,没看到苏檀的表情都变了吗?

但是这些话,墨七肯定不懂,说了自然也没有用。

毕竟,他不像苏檀哪,一点就通……

墨七看着萧平津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只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不要明天一大早打开门,就看到有人端着一个盘子过来,问他:

鹤顶红,一丈青,匕首,这三样你选哪一样。

而另一侧,萧逐野和苏檀也终于回到了马车里。

准确来说,是萧逐野上了马车,而苏檀则是被他抱在怀里送上马车。

走到一半时,萧逐野便开始不忍心苏檀如此辛苦,可奈何他们一开始离开时并未吩咐宫人准备轿撵,走到这儿再去准备只怕一来一回时辰也花了。

于是乎,萧逐野便直接将人一把抱起,朝宫门口走去。

此刻,他心里满是欢喜,别说抱着一个苏檀,便是再来一个苏檀,都能够走得脚下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