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深夜守灵

第二天中午，李沫和胖子到了蛟河堡。胖子是第一次到东北，看到什么都十分新奇，刚进村，就不停的拿着手机拍着视频。

李沫的家在村尾，门口有一棵大柳树，临近深秋，柳树的叶子已掉了大半，裸露出长长的枝条，一进入家门，李沫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家里有一些人在忙乎着什么，脸上带着悲伤的表情。

住在隔壁的表婶从屋子走出来“李沫，你怎么回来了？你舅姥爷他今早去世了。刚刚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了…”

李沫犹如五雷轰顶，表婶后面的话还没听完，就冲进屋去，看见舅姥爷安详的躺在床上。

李沫伸手抱住舅姥爷的身体，嚎啕大哭起来，随行的郭胖子也跟着抹起了眼泪。哭了一阵，李沫问表婶“婶儿，舅姥爷是怎么死的？”

表婶说，老人家身体其实一直都很硬朗，每天早上还要打打太极拳。十几天前，邻村的一家小孩走夜路被不干净的东西吓到了，一直哭闹不止，就请舅姥爷帮忙去看看。舅姥爷看完后回村，在柳树下遇到了一个三、四十岁，戴黑色口罩的男人。

舅姥爷把“黑口罩”领进了屋，两个人具体聊了什么，表婶也不清楚。

自从那个男人走了以后，舅姥爷就变得郁郁寡欢、闷闷不乐，邻居们问舅姥爷怎么了？老人家也不回答，只是不断的唉声叹气…

没过几天，舅姥爷定了一口棺材回来。蛟河堡有个习俗，60岁以上的老人，家里都会提前准备好棺材，以表示为子孙积福、增寿。所以，大家将棺材送到舅姥爷家的时候，也没太在意。

棺材运回来的第2天，舅姥爷就卧床不起了，没有什么具体的病，舅姥爷只是说浑身不舒服，今早表婶来给舅姥爷送早饭的时候，一进房间，发现舅姥爷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表婶上前喊了两声，舅老爷没有回应，表婶摸了摸他的鼻息，才发现舅姥爷已经咽气了。

表婶现在想来，舅姥爷极有可能是预料到了自己的死期，才提前准备好棺材的。

李沫为舅姥爷沐浴后，换上了一套藏蓝色寿衣和一双黑色布鞋。在舅姥爷的嘴里放上“压口钱”，在左手放了用麻绳串着的七块糕饼，右手放了一根打狗鞭。

这是东北农村的习俗。放在死者嘴里的叫压口钱，又叫衔口钱，亲人放上一枚铜钱或者硬币。一是为了驱邪，二是希望死者保佑家里能够荣华富贵。一般，普通老百姓口中放的是铜钱，富贵人家口里放的是玉石。

至于放打狗鞭和糕饼，是因为人有三魂，死后一丝魂魄驻守尸体，一丝魂魄奔赴西天，一丝魂魄转世投胎。在魂魄奔赴西天的途中会遇见恶狗庄，庄里有恶狗挡道，需要提前准备好打狗的工具。一旦遇上恶狗就用打狗鞭驱赶，再将打狗饼子甩出喂狗，这样死者的灵魂便能脱身。

打狗鞭通常是用“花椒树枝”和“青麻绳”制作，将青麻绳的一端系在花椒枝上，另一端系在死者的手腕上，这样打狗鞭就不容易从手中脱落。

饼子通常是用玉米面制作的，做出来的饼小而薄，饼上有很多的小棘刺，或者加上一些碎头发。棘刺可以扎破恶狗的舌头，而饼中的碎头发可以塞住恶狗的喉咙，这样可以让死者的灵魂更容易逃脱。

忙乎完这一切，表婶已经安排人在院子里布置了灵堂，李沫和胖子小心翼翼的将舅老爷放入棺材，附近村的村民听说舅老爷去世了，纷纷赶来吊唁 。李沫作为至亲穿着孝衣跪在舅老爷的棺材旁，向前来悼念的人一 一还礼。

等所有吊唁的人走后，已经到了傍晚时分。表婶给李沫和郭胖子端来了饭菜，嘱咐他们吃完饭先休息一下，按照东北的习俗，棺材要在家停放三天，期间每天晚上家人要在棺材旁守灵。

两人吃完饭小憩了一会，晚上11点多，再次回到了灵堂。告别了表婶之后，偌大的灵堂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郭胖子端详着舅姥爷的遗照，问李沫：“沫子，舅姥爷走得这么突然，之前他没给你留啥遗言吗？”

李沫摇摇头，说到遗言，李沫也觉得奇怪。舅老爷平时做事考虑的很周全，如果他老人家感觉身体不好，一定会提前和他联系或者给他留个消息。可他翻遍了家里，也没发现什么书信。

李沫将棺材前的三柱香续上。”我觉得舅老爷的死非常蹊跷，他老人家平时是个特别开朗乐观的人，见了黑口罩之后，他整个人就变了样，他的死一定和黑口罩有关。胖子，我们明天去趟镇派出所，看看能不能查到黑口罩的线索。”

胖子正欲回答，突然听见灵堂外传出“咔咔～咔咔~”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诡异。“沫子，这是什么声音？“

李沫竖起耳朵，仔细辨别，像是有人在轻轻的打喷嚏。胖子说话变得有些颤抖：”沫...沫子，不....不会是舅老爷回来找你来了吧？“

“胡说！如果真的是舅姥爷，也要7天后才回魂！”

“那...那是什么声音啊，这么晚了，还...还能有谁在外面呢？”

“胖子，我出去看看，你胆子小，待在这里别动哈”说着，李沫抓起手电就往外走。郭胖子好像被这话刺激到了似的，上前拦住李沫“我胆子才不小呢，沫子，这次你这在待着，我出去看看。”说着拿着根扫把大步流星地向灵堂外走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沫等了十几分钟，还不见郭胖子回来。李沫就走出灵堂找他，打开手电在院子寻摸了一圈都没找到。李沫掏出手机拨通了胖子的号码，“叮叮叮~叮叮叮”手机铃声从大门口传来。

李沫循声找去，发现郭胖子正绕着门口的大柳树一圈一圈的走。

“胖子~胖子~你怎么了？”可不管李沫怎么叫，胖子始终不理李沫，低着头继续围着柳树转圈。

坏了，胖子这是遇到鬼打墙了！

李沫赶紧回屋，从米缸里抓了一把大米，返回大柳树旁，从柳树边向大门口走，没走一步，撒上几粒米，边走还边喊：“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往日无仇，近日无冤。若有冲撞，还望海涵。”

不一会，胖子果真停了下来，顺着撒米的方向，一步一步蹒跚着向门内走来。刚跨进门口，胖子打了一个大大喷嚏。

“李沫？怎么是你？黄鼠狼呢？”胖子一脸惊讶的问道。

李沫连忙回答：“胖子，哪有黄鼠狼，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胖子回忆说，刚才他走出灵堂，听到“咔咔”声是从大门外传过来的，他就向大门走去，他刚迈出大门，就看见在皎洁的月光下，一只黄鼠狼直立着身子，两只前爪对着月亮做出祭拜的动作，嘴里发出“咔咔”的声音。

胖子一看，“原来是你这个小东西在装神弄鬼，看我不打你。”于是，就拿起扫把去追黄鼠狼，结果，那只黄鼠狼看着胖子追过来，撒腿就跑，胖子就在后面追，可是无论胖子怎么追，始终追不上黄鼠狼，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身体一冷，打了个喷嚏，就发现李沫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李沫看胖子一头雾水，就把他出来看见胖子围着柳树一直转圈，并用大米给他破除鬼打墙的事情，和胖子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

胖子头摇得像拨浪鼓，表示不相信。李沫掏出手机将刚刚拍摄的视频给他看，郭胖子一下傻了眼。

反复看了几遍之后，他才不可置信望着李沫“难道我真的被黄鼠狼施法了？”

“有这个可能，黄鼠狼是很有灵性的动物。我以前村里老人讲过，解放前，我们隔壁村有一个猎户上山打猎，由于没打到猎物，他就准备夜晚他睡在山洞里，第二天继续打猎。他正点篝火的时候，洞口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猎人以为有野兽过来了，就端起猎枪瞄向洞口。过了一会儿，发现一只黄鼠狼穿着件破衣裳，双腿直立，一摇一摆的像人走路一样走了进来。它走到火堆旁，对着猎人一会鞠躬、一会点头。

黄鼠狼的这一举动把猎人看愣了，心想'我打了这么多年的猎，头一次看见黄鼠狼见人不跑的，它到底要干啥？’

这时，黄鼠狼见猎人没有反应，突然开了口：“你看我像个人吗？”猎人一惊，啥？黄鼠狼居然开口说话了？黄鼠狼见猎人呆住了，就又问了一句：“你看我像人吗？”猎人忙说：“确实有些像人。”黄鼠狼听后，鞠了一躬，转头就离开了山洞。

第二天猎人下山和村里人讲了晚上遇见黄鼠狼开口讲话的怪事。村里的老人讲，这是他遇到黄鼠狼讨封了，黄鼠狼是有灵性的动物，修炼到一定程度，就会到人面前问它像不像个人，如果你回答它像个人，黄鼠狼就受了封赏，有机会修炼成人。如果你回答它不像人，黄鼠狼修行多年的道行也会失去，它会报复你。

猎人心想还好昨晚没说错话，就回了家。说也奇怪，自打那天起，猎户一家就交上了好运气，他每次上山打猎都满载而归，他媳妇第二年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卧床多年的老娘居然也能下地干活了，大家都说这是黄鼠狼给他的报答。”

胖子听完故事，直咂舌“看来，这黄鼠狼真的有灵性啊!那我，会不会被黄鼠狼报复啊？”

“不会，大多数情况黄鼠狼都是怕人的....这种有灵性的动物，最怕它对着死人的尸体吹气，它们吹出的气体会让死人诈尸....坏了，舅老爷的尸体”李沫转头快速向灵堂跑去。

二人跑进院子，发现灵堂里一片漆黑。在黑暗中，李沫隐约看到一个小东西蹲在棺材上，两只小眼睛发出幽幽的绿光。

李沫一面招呼胖子点上蜡烛，一面蹑手蹑脚的走向棺材。那东西看看李沫，又看看棺材，一头扎进了棺材里。李沫见状马上冲上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那东西已经爬到了舅老爷的胸前，掀开盖在舅老爷脸上的白布，张着嘴巴对着舅老爷吐出了一口气。

李沫生气的伸手想要抓住这只黄鼠狼，谁知这家伙异常灵活，一下蹦起半米多高，胖子也冲过来帮忙，一不小心，将垫在棺材底下的木凳踢倒，棺材失去重心侧翻了下来，舅老爷的尸体也从棺材里滚了出来。

李沫和胖子连忙将舅老爷重新放回棺材里，将棺材重新摆放好。趁这个机会，黄鼠狼已经跳出院子，翻过墙头跑了。

胖子连声道歉，李沫摆摆手，说“都是这黄鼠狼闹的！“

“那现在怎么办？刚才我好像看见黄鼠狼对着舅老爷吹气了，舅老爷会不会诈尸？”胖子焦急的问道。

听到胖子的话，李沫想了想，进屋翻找了半天，拿出来几样东西。胖子一看，是红绳、糯米和木棍。

胖子说，“这几样东西是干啥的？我以前看过僵尸的电影，如果诈尸撒狗血是不是最好的方法？”

李沫告诉胖子，撒狗血确实是最有效果的，但也是最阴毒的方法，被撒上狗血的僵尸将永世不得超生，李沫不忍心这样对待舅老爷。

他拿的这几样东西，红绳是用来困住舅老爷双脚的，糯米涂在舅老爷的口鼻处，这样即使舅老爷真的诈尸，也造不成大的伤害。

时间来到凌晨3点钟，这个时候是人意志最薄弱，最困的时候，胖子已经靠在凳子上睡着了。李沫强打起精神，重新换上一根棺材前的白色蜡烛。

这根蜡烛又叫长明灯，舅老爷曾和李沫讲过，刚去世的人很怕黑，所以在灵堂里要点上长明灯，给亡灵来引路。如果长明灯灭了，逝者会走的不安详。

“滋啦～滋啦～”李沫惊奇的发现，白色蜡烛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燃烧起来，一会功夫就在桌子上流下了一滩蜡油。

“嘎吱~嘎吱~”棺材里发出了响动，李沫抬头一看，舅姥爷从棺材里径直地坐了起来，他双手前伸，瞪着浑浊的眼睛，看向李沫。

舅老爷居然真的诈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