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道法门开心愫芳

白芷打量着眼前这位少年，突然觉得他玩世不恭油嘴滑舌的面具下，笼罩着深深的哀愁，“难怪今天才听你提起你妈，她后来呢？”

李太微倒是笑了笑，收起了那一丝阴霾，又恢复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后来一直没找到我妈。村里人都说她没了。”

“没有报警吗？”

“报了警，失踪人口，查不到下落。”李太微顿了顿，“家里帮我妈立了衣冠冢，跟我爹埋在一起。”

白芷想再问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眼前的少年，离自己很近，但骨子里的孤独和悲伤，像浓稠化不开的浓雾，把他深深包裹，隔绝外面的世界。

这样一个农村少年，油嘴滑舌，侠义心肠，心地质朴善良。能得到百年龟精的认可，也许是偶然机缘，也许是命中注定。但肯定的是，上天不会辜负这样一个美丽精致的灵魂。

白芷觉得他像极了自己，自己年少时便被白家送入山门，与姐姐白青相依为命，也极少感受母亲的温暖。如果之前她仗义出手，是出于道师的天职，那么这一刻，她心中翻涌出一股情愫，“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位少年。”

想及于此，白芷歪着头，笑呵呵地问李太微，“太微，不是对神仙术法很好奇嘛，想不想听姐姐给你讲讲？”

“哇，真的吗？”李太微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喏，给你看看我的法器。”白芷抬起手，晃了晃手腕上的玉珠。

“这个是我的法器，十一颗翡翠珠，唤作翠云。”她抬起手腕，阳光下雪白的肌肤衬着碧绿的玉珠，隐隐发光，“你看，阳光下，玉珠里面的玉絮会映出云朵的样子。它能增幅我的道法。”

李太微眼睛都看直了，他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玉器，他心里盘算着，这个一定很贵。

“我姐姐，她的法器也很漂亮，是两柄短刺，叫两仪式阴阳刺。”

“你亲姐吗？她也修道？”

“对呀，她叫白青。比我早入门五年。和我一样修山字脉身法飞剑。”她顿了顿，“有机会的话，你见到她就知道啦！”

李太微更来劲了，在他看来，白芷向他缓缓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完全与石板垾村完全不同的世界，那个世界，快意恩仇，侠骨柔情。

“给你讲讲我们门派和粗浅的道法知识吧，这些都不是门派秘密，可以分享给你。”

“是不是你上次打玄龟精用的法术？”

“嗯，你可以说是法术，但实际上是道术。上次斩玄龟精，用的是剑诀和金刀诀，有无上威力，一般邪魅抵挡不住。道术不仅仅是剑诀，它还包括很多。就比如那天用到的手诀，也是道法的一部分。手诀千万种，每一种有万千细微变化。但归结到底，手诀要配以心咒，才能引得天地能量为我所用。”

李太微睁大眼睛，听得入神。

“一个手诀，要经历起势观想，存念，心法咒语，感应天地这些过程，最后才能释放出来。练熟了才能收放自如，做到瞬发。当然，我们不仅有手诀道术，还有符器阵法易数……”

“《太上秘要》有云：‘凡行步、问病、治邪、入庙、渡江、入山、书符并须掐诀目’。”

“你看，单手诀比较简单。上次你看到的剑诀、金刀诀最是锐利，这是雷诀，这是金光诀，你看这个山印诀很简单也很厉害……”

白芷不断变换着手诀，彩蝶翻飞，眼花缭乱，潇洒至极。

灿烂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温柔的侧脸和纤纤素指，如同晨曦里凝露芷叶，定格在李太微脑海。

曦白芷娇，披霜冲雪弄情柔。

小巴车沿着国道，一路晃晃悠悠，走走停停。白芷闭目养神，盘着手中的翠云玉珠。

李太微昏昏沉沉，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那条路不知从哪里开始，又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终止，好像一个悠远而绵长的梦。在梦里，李太微又见到了妈妈。妈妈哼着儿时的歌，捧着他的脸，熟悉的味道让他说不出的舒服。

李太微梦过很多次妈妈，今天的梦格外真实，他不想醒来。

妈妈唱着熟悉的歌词，梦里的地方陌生又安全。突然，他妈妈迷恋又决绝的对李太微说，儿子，妈妈要走了，他们快追来了，妈妈爱你。说完转身消失不见。

李太微伸着手，要拉住妈妈，想问她，别丢下我，是谁要追你。

可是妈妈转身就消失在梦境的虚空，李太微无论往那个方向跑，都是无穷无尽的虚空，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他想大声呼喊，却发不出声音，好像被谁掐住了喉咙。

李太微隐约听见有人在喊，“醒醒，太微。”然后虎口传来一阵酸胀。

他从梦里惊醒。小巴车依旧摇摇晃晃。

白芷正用大拇指掐住他的虎口。

李太微心跳的很快，额头不知何时沁出豆大的汗珠，背后也打湿了。

“做噩梦了吗？”白芷问道。

“我梦到我妈，好像她说还有人要追上来了，还有什么，我怎么想都想不起了。

“可能是受到龟精精魂的影响，也可能是单纯的想妈妈，或者是……”白芷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又自嘲的摇摇头笑道，“我想多了，这不可能。”

“想多什么啦，小白姐告诉我。”

“紫薇垣有一招高阶道术，引梦归元。我们也有些可以入梦的道法，必须借引，而且没有引梦归元的效果。”

她马上自我否定，“难不成你妈是我们三垣的人？”

李太微也觉得匪夷所思，要是自己妈妈是三垣的神仙，那还能失踪十几年？

“我倒是希望，我妈像你一样。她要是一位神仙该多好……”李太微望着窗外略过的风景，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