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求医拜仙诡变生

等李太微醒来，已经躺在镇上的卫生院里了，身边围着奶奶和石板垾的乡亲。

他发着高烧，脸色潮红，盖着棉被还打哆嗦。天花板的白炽灯晃的李太微天旋地转。

晕晕乎乎间，听见李大娘央求大夫商量说，“孩子发烧两三天了，一直不退烧，退烧药也没用，大夫你再想想办法，求你了，孩子爹妈走的早。”

其他乡亲也劝到，“是啊大夫，孩子从小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不然也不会送来镇卫生院。麻烦大夫帮帮孩子吧。”

大夫说，“村子你也知道，卫生院就这个条件，孩子目前除了发烧以外，也确实查不出其他问题。要不就去城里看看吧。”

要去城里医院，路上又得耽误半天。

乡亲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怕是撞邪了，李家大娘你要不然找镇上的神婆看看吧。不行再去城里。”

“对对对，上回王二小在田边撞了邪，就是她喊魂喊回来的。”

老一辈人，都信这个。

李大娘一跺脚说，“中！”

镇子不大，乡里乡亲都相互认识，一打听便知道了神婆的住址。

那神婆姓谢，家住镇上土庙边的独院里，大家都叫她谢神婆。脾气很好，平时里笑呵呵，一辈子无儿无女，与邻居相处融洽。谢神婆年轻时生了一场大病，后来莫名其妙好了，但是后背从此落下病根，鼓着老大一个富贵包，走起路来像背着个龟壳。

谢神婆很喜欢逗小孩子玩，可惜小孩子都怕她。一来老太太长得吓人，二来老太太会法术。

乡亲们有人去世了，都找神婆。

因为她能借死说话，也叫关仙。去世的人有什么遗愿，就借她身体说出来。

二人敲响神婆家门，里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暮年老妪声音，“来啦。”

门吱啦一声打开，谢神婆望着门口的一老一少，笑道，“来看事的吧，进来吧。”

一张皱巴巴的老脸，冲着李太微笑。那张脸，让李太微莫名的心悸，像极了梅林里闪电映照下的那张妖怪脸。他吓得一哆嗦，烧的更厉害了。

“打扰了神婆，想请你给孙子看看。”李大娘客气的说。

“进屋吧。”谢神婆佝偻着背，领着二人穿过三米见宽的小院子，走进里屋。李太微跟在后面，看着她的矮小背影，脑子里莫名觉得像极指环王里的霍比特人巴金斯。

正是午后，连绵几日的雷雨骤停，知了懒洋洋的叫着，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湿气，灼眼的阳光洒在院子里，安静，清闲。

里屋不大，一些平常的家具。靠窗放着一张香案，地上有一个小火炉，排气烟囱从窗户上开着的圆孔里伸了出去。香案上供奉着几座瓷像，李太微认不出什么神仙。阳光把窗户的影子映在地上，拉的老长老长。

谢神婆笑着对李大娘讲，“坐，我来看看，孩子阳火不稳，容易被吓到。”

她站在香案，上了三炷香，冲李太微招招手指着身边的一张木椅说，“过来坐下吧，名字和生辰给我说下。”

李太微坐下，报出自己的生辰。

谢神婆颤巍巍拿出三个鸡蛋，写上他的名字和八字，扔进香案边的小炉子里。然后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用力跺脚。她念得很快，语调也很奇怪，不是石板垾的方言。

后来李太微才知道，她是念请仙附身咒。奉请周围的一些有法力的地仙鬼神上身看事。

约摸几分钟，她念完咒，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了，换了个人。眼白变成了浑浊的土黄色，瞳孔一道黑色的竖线，像蜥蜴的眼睛！

那凶厉的眼神惊悚无比，绝对不是人类！

谢神婆抬起头，蜥蜴般阴森的眼球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少年，几秒钟，开口问道，“你叫李太微，对吧!”

她的语调尖锐，听不出是男是女，语气里咬牙切齿，穷凶至极。

李太微心里奇怪，琢磨道，这神婆语气凶狠，自个儿也不认识她，怎么感觉像欠了她钱似的。

李大娘反应过来，知道大仙上身了，很虔诚的开口问道，“大仙帮我孙子看看，是怎么回事？”

谢神婆看都不看李大娘一眼，恶狠狠地说道，“小子我苦修百年，坏我封正，还敢上门找死！”

说着伸手把刚放进香炉里的三个鸡蛋拿出来，叭的一声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屋内阴气大盛，遮蔽光线，一片漆黑。

李太微一哆嗦，七窍灌进一股刺骨阴风，被抽干了浑身力气。空气中好像有无形的怪力束缚他整个身体，像地上那三个摔烂的鸡蛋，竟然摇摇晃晃站立不住！

谢神婆在阴气中佝偻的身形不断变大，阴影笼罩着老少二人，狰狞至极！

李大娘见状，知道事情不对，上前想把神婆推开，神婆不知道哪儿那么大的力气，轻轻一下就把李大娘推倒。李大娘重摔在地，闷哼了一声，老半天缓不过劲儿。

“老天无眼，你害我功亏一篑，得不了道，我就成魔！”

李太微眼见奶奶被推，石板垾小魔王的气势炸开，两腿使劲儿挣扎，竟然从虚空的禁锢中艰难迈出几步，上前一把推向谢神婆，“老太婆，你敢打我奶奶！”

谢神婆猝不及防，被推倒一步，那双蜥蜴般的眼睛紧蹙，邪笑道，“小子，没想到碎了鸡蛋，封你八字，还能有这么大力气，我看看你还能蹦多久！”

说罢一脚踹在李太微小腹，李太微吃痛，踉跄两步倒退在地上。神婆又是恶狠狠一脚，踩在已经碎了一地的鸡蛋上。

那一脚，如同踩住了李太微的喉咙。李太微像被人扼住喉咙，突然没法开口说话了！

李太微浑身瘫软在地上，想叫又叫不出来，好像鬼压床一样，只能愤怒的盯着神婆。

但凡他能开口，倒是要好好问一句，大仙你是不是搞错了，我见都没见过你，怎么一言不合就开打！

神婆看着他瘫软在地，说不出话，抽出几根红绳，一根一根系在他的手腕、脚腕上，打了个很复杂的绳结，咧着嘴狰狞道，“小子，封你阳气，抽你魂魄，变成人干，让你也尝尝百年孤独的滋味！”

李太微心里颤抖着，石板垾混了这么些年，从来没遇过这样的怪事，打也动不了，骂也说不了。

他眼睁睁看着老太婆系住手脚。细细的红绳看起来毫无分量，但是随着最后一个绳结在神婆手里系好的瞬间，自己竟然感觉红绳像千斤坠一样压住了胳膊和腿，本来就瘫软在地的身体，四肢百骸和灵魂压住动弹不得分毫。他浑身冰凉，只能惊恐的瞪着眼睛左右转动！

李太微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要是这样就死了，一定死相很难看，眼珠子会爆出来。

他浑身爆发出一股力气，扭动身躯，那绳结竟然被他松动分毫。

谢神婆一脸惊讶，“竟然能动，你力气还真挺大嘛。”说着在李太微不断扭动的双手，又加了一道红绳，李太微便再也动弹不得。

谢神婆封住了李太微三魂，拿出一根金针，阴阳怪气的桀桀笑着，扎入了他头顶正中的百会穴。

金针刺入穴位的一瞬间，李太微感觉周围所有的声音、时间都消失了。他看不见，听不见，无尽的黑暗，刺骨的寒冷，像慢慢坠入了冰窟。那个针眼就像是黑暗中透着光线的出口。他感受到，自己的灵魂根本不受控制，拼命从那个细微的针眼里往外钻！

李太微毛都炸开了，将死的感觉占据他全部大脑！

“李太微，我抽你魂魄滋养我，桀桀桀桀……”谢神婆双手举在李太微的头顶，护住那根抽魂金针。她土黄的眼里盯着金针，无比癫狂。少年的灵魂像毒品一样让她兴奋。

李太微命悬一线，他脑子里有一个绝望的想法，“这下完了，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