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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将离(五)

迷迷蒙蒙的一夜深眠初醒,慕辞觉怀中空冷,便翻了个身,困倦未消的在褥絮中一阵摸索,又恍惚了好一会儿后才睁开眼来,发现花非若并不在身旁。

“非若……”

本已整装完毕准备前往上朝的花非若突然听见床上的人唤了自己一声,便又连忙应着折回屏风后,在床边坐下。

此时慕辞趴在他的枕上,薄被只半掩着身子,正睡眼惺忪又笑意绵绵的看着他。

看着他这般温顺的模样,花非若也暖化了心肠,便柔柔抚了抚他的脸,“时辰还早,再睡会儿吧。”

瞧着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柔得缱绻化水,慕辞心里美滋滋的,便趁他给自己盖被子时又捉住了他的手,往他掌心里亲了一下。

他这小动作又闹得花非若心痒一笑,便轻轻戳了戳他脸上笑意盈暖的靥窝。

“我去上朝了。”

花非若起身,又依依不舍的看了他两眼后,才出了寝殿。

他走后,慕辞也就没了睡意,只又稍躺了片刻醒了醒神后便一如寻常的想一个翻身坐起,却才猛的这么一动,他全身便像是被人拧过似的骤然间酸痛不已,于是又重重摔了回去。

慕辞跌回床上后又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体会到昨晚和他那一夜缠绵后的余劲。

再起身时,慕辞便小心了不少,坐起身后又扶着腰杆稍缓了片刻。

那美人平日里瞧来如此娇柔温顺,却还是把他折腾的挺惨……

虽说眼下身子酸累得有些来气,然昨晚那事到底也是他自己先招惹后又心甘情愿的,哪有什么可埋怨的。

何况他又哪里忍心怨他的心肝儿待他热情太盛。

于是慕辞自己坐着缓过劲后,便站起身来寻衣,却转头就瞧见他的衣裳早已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摆在了床边。

-

今日一晨,晏秋便收到了燕赤王遣人送来的书信,信中言称,女帝已将手书交由将遣往朝云的使臣,归程之期便等东皇回应后再定。

看罢此信,晏秋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只要女帝出手相助,燕赤王回国此事便十拿九稳了。

使队不日便将启程,于是今日朝罢后,左师又入清绪殿中与女帝和丞相最终定议出使之策。

事定后左师便先一步告退,而丞相则仍留殿中,待左师离至殿外后方才问道:“燕赤王此事,陛下恐怕还需再三斟酌。”

“愿闻丞相之忧。”

“此事真假远于月舒实难验定,其事若有伪,则损帝书之威,哪怕此事属实,而其乱生乎于邻国储君与亲王之争,此事广及社稷之局,私入宗室之隐,月舒实不宜之插手。”

“丞相之所言,朕亦有所斟酌,故于手书中并未言及其皇子斗乱之事,而燕赤王之真伪,朕亦请言东皇先遣与王熟识之大臣于边境迎见,如此应可全此事无碍。”

听罢,丞相点了点头,“如此倒是妥当。”

既知手书一事已无碍后,丞相便也请退了。

出至清绪殿外,丞相正缓步下着殿前阶梯时,忽见有一郎君正从后庭的方向往这边走来,便诧异的瞧住了那也着宫服的郎君,却不知这是哪个宫里的郎主,竟能在女帝的宫苑中如此肆意闲走。

慕辞远见前方有大臣方出殿门,便也在原地止步向其颔首示礼,丞相受之亦拱手还礼。

只远远一照面后,丞相便收了打量的目光继续走下阶梯离宫而去,而慕辞亦是看着她走远后方才进了清绪殿。

慕辞上殿时,花非若正蹙着眉盯着一本折子思索批言,余光瞟见了正缓缓向他走来的慕辞,便立马收住神态里的异色,笑吟吟的看着他。

今日慕辞一改平日里活蹦乱跳的举止,老老实实的缓缓登上座前高阶,又慢慢的在他身边坐下。

见他像是有些蔫哒哒的,花非若连忙问道:“身子不舒服吗?”

“嗯……”

“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慕辞却巴巴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便将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腰上,“这里不舒服,你帮我揉揉。”

花非若恍然一怔,旋即便明白了他说的不舒服是什么,于是脸颊又不自禁的热了起来,便一手轻轻揉在他腰间,却又局促的将脸避去了一边。

“你怎么又害羞了?”慕辞笑问着,轻轻靠在他肩头。

“我……”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小就很容易脸红,最夸张的还是初中那会儿,跟女生说话都会脸红,腼腆的不行,也是一直到了大学才稍好些。

本来他对男孩子倒也不敏感,只是奇怪的对慕辞这样而已……

看着他羞得话都应不上来的模样,慕辞心里实在是喜欢的不得了,便凑上去在他泛红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你怎么这么可爱?”

虽然觉得“可爱”这个词被用在自己身上有些怪怪的,但被慕辞这么贴着他也还是挺受用的,便笑着抿了抿唇。

“昨夜……”花非若低低的嘟囔了一声,慕辞便抬头瞥了他一眼,“嗯?”

一说起昨夜那一晚的意乱情迷,花非若多少还是有些局促,便又脸红着酝酿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问了出口:“昨夜……是不是让你很难受?”

慕辞“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顿让花非若更是局促的不敢看他。

“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会这么问?”

“……”

他就是不知道才问的啊!

这种事不管是他走江湖的那二十五年,还是当下成了女帝的这辈子都是头一回,实在是不通门路……

“我只是……怕你难受……”

慕辞又笑了。

昨晚他也是稀里糊涂的,要说哪里难受倒也不至于,只是起初有些疼罢了,却不足为碍。

于是慕辞又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贴在他耳畔几许狡黠的戏道:“这都一夜过去了,我也不记得了,不如今夜再试试?”

慕辞呢喃轻语的热息在他耳边落得微微腻潮,戏得他此处肌肤又是一阵痒酥,正想避时,慕辞又往他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

“嘶……”

花非若霎然间耳朵都红透了,慕辞却是鼻息轻哼了一笑,又循着他的下颌一路点吻,终而掀起冕旒轻轻衔住了他的下唇。

得偿所愿的又尝舐了一番他的美色后,慕辞便心满意足的静静坐在一旁看书。

而花非若却是看着今日这一本又一本诡异的折子,隐觉头大。

今日出现在他桌上的奏折有近半数都参的是御铸府的掌府百里允容。

从他翻到了御史中丞参的,责言百里允容大失掌府仪责的于府中纵火烧了一资历颇老的师长所造将献与金祭的铸架的第一折后,而后至少跟了有七八本折子都在弹劾百里允容,此中除了大说其说百里允容烧铸架一事人神共愤外,更还细数了诸如百里允容傲慢无礼、行事乖张等许多往日过责。

综合十来折看下来,这些个弹劾的内容一句话总结就是——百里允容此人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一堆,年轻气盛、目无尊长、德不配位,难当掌府一职。

其实百里允容这个人花非若的印象不是很深,若不是今日被这么些折子弹劾上桌,花非若甚至都不一定能想起朝中还有这么一号人,故看罢折子后也是在女帝往昔之忆里刨找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此人乃是中原楚国人,去年春时由丞相举荐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