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软禁

总结归纳，舆论目前呼声最高的侧重点在于，希望救援队能立即停止救援，以防止更多像秦乾一样的优秀公安干警、消防员会受伤牺牲，没必要让这些优秀的人民子弟兵拿命去弥补一个小网红的过错。

在冲浪胜地日月湾没能冲上浪，就这么会儿工夫，徐凯明明稳稳坐在病房的椅子上，整个人却差点儿被网上这波巨浪掀翻。

讲真，他虽然知道官场和系统里水深，可此前也并没觉着秦乾会处于什么危险，只是觉得他病历被篡改的事儿很蹊跷。

他这住院到底是自愿还是被软禁？

软禁，青天白日的，他怎么会想到这两个字儿？

他一个公职人员，总不能是被资本控制了吧，跟那个人有关吗？把秦乾推出去就为帮他在退休前彰显政绩？

一时间，徐凯脑子里的大部分空间都被问号充斥，他搜了搜网上关于其他特警队伍的英雄事迹，发现特警破案立功确实不像卧底那般必须隐姓埋名，此前网上也有不少秦乾他们突击队的报道，全部正面积极、正义阳光，只不过关注度都不高。

徐凯是红色家庭出身，他承认，这个社会确实需要正能量鞭策没错，挖掘报道先进事迹以展现国家维稳安保实力和保障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坚固屏障固然重要，可徐凯自认自己现在四只眼睛不会轻易看错人，队伍里那么多人都啥思想觉悟他懒得去猜，但秦乾绝不可能是这种热衷显摆的性子，即便是配合文化部门宣传为民使命、凝聚警心，他也不至于这么嘚瑟吧。

再说那些大型案件的侦破靠的是一整支强大队伍的团结协作，秦乾只是被编队在其中的一股力量而已，这疯狂被点名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不成显眼包了嘛。

对，秦乾一定是被迫上的热搜。

徐凯凭借对秦乾人品的了解作此推断后，简要告知李文昊这事儿可能是琼岛这边的领导玩儿的一出猴戏，他一边操控代码小士兵扰乱那些非官媒发布的事件新闻旧闻、尽量削弱其流量，一边吩咐李文昊叫公司舆情处理团队也同样做此处理，主攻高流量短视频和博文软文，切记注意掩盖攻击痕迹。

两人分工流畅操作，李文昊不懂就问：“可是网站和平台又不是公家开的，他们这么搞也要钱啊，那些评论里肯定有带节奏的水军，发一条好几块，公家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公关团队，这运作手法也太没下限了吧？”

徐凯眼盯着屏幕，耐心给他这个吃苦耐劳、却稍稍有点儿不谙人心险恶的好帮手以提示：“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在荷塘月色，散局的时候卫什么就随便问了一句结账了没有，立马就有个王董跑过来说结过了，这操控舆论导向、拿人命玩儿网暴在那些人眼里就跟吃饭一样，只要领导一拿筷子，立马有人递盘子。

那天那个饭桌就像个磁场，卫什么坐在中心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些人就像围拢在那个世界的铁屑一样，为了靠近磁场中心、保证自己能长期在那张桌子上拥有一席之地，上头有不方便出手、没有正当理由出钱的大事小情，都是这帮人在暗地里鞍前马后忙活，能花点儿钱就替领导排忧解难，他们巴不得呢。”

李文昊懂了一大半：“那现在咋办？这女孩儿只要还没被救上来，这事儿就一直在网上挂着下不来，秦队就一直被讨论，这些热评和转发根本控制不住，平均一秒就好几万，这些人也太坏了，怎么不想想？！那水下的要是自己家里的姐妹他们也这么冷血吗？”

对啊，这女孩儿再怎么说也是遇难者，在此事件中可以算是受害人，现如今却被强行扣上『消耗国家资源』这一堪比罪犯的帽子。

徐凯被李文昊朴实的言论点醒，他抽过纸笔画了画这件事牵扯的各方阵营——

被推在大众面前歌颂的秦乾、被凌迟的落水女子、网上那些攻击谩骂的伥鬼……还有暗处操控网暴的黑手……

他默默念叨：“这件事目前最大的争议是大部分人都觉得女孩儿是过错方，舆论引导大众骂她，就是不想为了救她搭上人命……咝……那如果搭上的不是活人，换成机器人的命呢？会不会把秦乾的热度换下来？”

“应该可以。”

徐凯自言自语的声音很小，李文昊超努力地贴着他听，还要靠看口型才能分析出他们家小徐总的意思。

见徐凯抬头看向自己，眸底蕴藏的情绪很深沉，李文昊憨憨笑了两声：“徐总，幸好你还能说出个只言片语，不然我又没法钻你脑子里看代码，真猜不透你咋分析的咋这么高明。”

徐凯没理他的恭维，冷静分派任务：“安排团队，调北斗飞鱼来琼岛，我联系卫厅长，让机器人代替救援队下水搜寻，不收费用。”

北斗飞鱼是曜奇的无人遥控潜水器，这专利还没开始盈利呢，就要免费贡献，李文昊目露惊诧：“啊~~？徐总，飞鱼启动一次就要上百万，这又不是国家性质的极端环境营救，就为一个拍照的小网……”

说到这，李文昊惊觉自己潜意识里的想法跟那些可怕的网友竟然不谋而合，及时住了口。

虽然徐凯眼神并未显现责怪，反而温和平静，但李文昊的脸也跟被刚开锅的蒸汽扑面灼了一样，热的很突然。

“知道了徐总，我现在就去安排。”话落，李文昊起身出了病房。

其实徐凯心里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曜奇的每一个项目就像他的孩子，派谁出去平事儿他都舍不得，不过相比之下，谁要是逼他派小鸢下海去救人，他保证第一个反对。

“呼~”调整了一下心态和语气，徐凯不得不给卫厅长拨去电话，他罩上虚伪的皮囊，被迫卷入新一轮纷争。

卫厅长接电话时没敛着语气中的疲惫，尽量维持热情，直接点出近期公务繁忙，也提到了网络诈骗案，表示上头刚刚还在给他施压，要求火速破案。

徐凯没跟他打太极，直说：“领导，您也在为灯塔落水的事儿发愁吧？”

卫厅长：“唉……人民群众都在劝我们放弃救援，很怕再造成不必要的牺牲，主要是秦乾差点溺水，记者来采访以后一报道出来没想到反响这么大，你说这、这这这……”

徐凯忍着冷笑，平声道：“是是，非常理解您，我当时也碰巧路过，现场群众也很担忧，嗯是这样领导，目前人不是还没找到嘛，我公司的水下机器人……”

徐凯简单介绍了一下机器人功能后，卫厅长忙打马虎眼：“呵哈，小徐总年轻有为啊，这么好的设备我们可没有经费采购啊，不像你那套系统，侦查办案几乎能天天用，这落水本就是意外事件，国家不养闲人，更不能养闲机器人是吧呵哼。”

徐凯偷着磨了磨牙：“领导，能有机会再次为系统贡献科技力量，小侄荣幸之至，如果您信得过我们曜奇，那我们就跟930走私案合作模式一样。”

电话那头滞了半秒，随即传来卫什么的朗声大笑，他哈哈了几声后声音重添中气十足：“好！小徐啊，能在退休前结识你这样的晚辈真是我卫某人荣幸啊……”

他又啰哩吧嗦感慨了一会儿，最后假惺惺地反问徐凯：“那小徐你就先安排吧，你目前还在琼岛是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啊。”

徐凯一忍再忍，恭敬假笑：“嗯领导，人命关天、救援要紧，目前什么事都先往后靠靠，不过您得先安排我见见秦队，我听说他住院呢是吧？我安排机器人下水需要设定程序，得通过他了解一下水域情况，另外，我这机器人往后还要盈利，不知道直接将这次救援转化成网络营销好不好实现？”

“嗯！想法不错，今天中午开始，这网上就一直在吹捧我们公安队伍，你不知道啊小徐，我卫某人实在惶恐啊……”

他后边儿的话徐凯左耳进右耳出，他没想到卫什么会如此顺利地同意他见秦乾，他不知道自己这步棋走的对不对，但他断定，卫什么闹这一出绝不是为了他能帮着救援这么简单，科技圈以外的人很难了解到曜奇掌握的核心项目，卫什么大概就是想让他开口求他，估计还是跟奚望有关。

可更令他没想到的是，秦乾病房门口竟然有两个穿制服的人持枪荷弹，架势如同站岗，而秦乾双眼真的被缠着纱布躺在病床上。

徐凯进病房时，正赶上护士在给秦乾的耳朵清理上药水，而卫什么的秘书一直在旁陪护，除了简单问候、确认秦乾的身体再有两天就啥事儿没有了，他什么都没法问。

简单沟通水下救援条件后，徐凯似是刚想起来般，随意问了句：“诶秦队你手机怎么一直关机啊？”

“我手机……”

秦乾刚说仨字儿，话就被刘秘书抢了去，他万般殷勤：“秦队手机因为救援丢了，我这边当天就派出大队人马在找了，目标已经锁定，最慢后天就能找回来，请小徐总和秦队相信我们公安干警的力量，我可以保证。”

太巧了，只能说太巧了，徐凯忽然觉着脑神经一跳一跳的疼，还伴有轻微耳鸣。

他知道，这是身体零件在发出警报，他不是机器人那种特殊材料制造，接下来还要继续跟他们拉扯，他必须先歇歇大脑。

“……那行秦队，你先歇着，我公司奚副总也在这儿住院呢，我下去看看她，有空我再来。”徐凯说完便站起身来，秦乾听闻也要起身，却被刘秘书及时摁下。

徐凯努力维持表情不变，等了几秒见秦乾也不打听奚望，只得礼貌退场：“不用送秦队，我先撤了……”

秦乾还在打点滴，也确实没法乱动，他只凭借模糊的听觉辨别了一下徐凯的方位，语气略显犹豫地拜托了他一句：“徐总，她……还在万宁吗？我住院的事儿……你别告诉她，我怕她跟着担心。”

徐凯深吸口气，干脆答：“成，我谁也不告诉。”

“那徐总您慢走哈，再想来看秦队就给我打电话就行……”刘秘书跟出病房瞥了一眼两位门神，点头哈腰地说秘密似的为难道：“没办法，媒体太多，我们这也是怕影响秦队休息，不过这波快过去了，热搜已经陆续下了，这些人！真是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