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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高危人群

【阳西中心医院·手术室等候区】

齐妙呆坐在椅子上等结果。

她没留意时间,不知道她妈被推进手术室多久了,只知道这期间,姥姥家的亲戚前后脚来了不少。

应该是她爸通知的吧,是啊,出这么大事儿,中秋节的团圆饭肯定是吃不成了。

所有人来了以后都会问一遍齐妙她爸、她妈这到底是咋回事儿,这脑溢血是怎么引起的。

没人不知道闫笑萍暴躁的脾性,有的猜到她是生气气大发劲儿了、怒火冲头导致,怀疑到齐大军头上,埋怨他不该惹闫笑萍,齐大军也不解释,只面色焦灼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搓搓手,望一望手术室的信息屏。

当然,家里人都知道俩人的相处模式,知道无论闫笑萍如何语言攻击,齐大军都不怎么吱声,倘若真是因为夫妻吵架导致急性脑溢血,多半也是闫笑萍自己气自己,赖不着齐大军多少。

一帮人在走廊空地上嘁嘁喳喳,三姨嗓门还巨大,齐妙听着那些人唉声叹气、还揪着她爸问个不停,真是头都要炸了。

一开始三姨和舅妈、还有几个表姐嫂子之类的还过来安慰她几句,可她不哭也不问,不参与家人担忧病情的话题,坐在那表情淡然,甚至有点麻木,慢慢的就没人理她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手术室外的电视屏幕上,患者闫笑萍的手术预计完成时间从两小时、又跳成三小时,齐大军买了水分给大家、表姐买了面包传递、三姨家的表弟张宇和他那没过门儿的小对象叫了外卖来吃……眼前的一切齐妙都看在眼里,却又仿佛置身事外,好像在看一面镜子。

外人看不到她紧绷的神经,她自己能感受到,她好几次心跳都骤然紧缩,似乎能感受到浑身血液奔向心口窝。

她不敢大口呼吸,没有人比她更害怕手术失败,一种无形的恐惧始终笼罩着她,就快将她凝结。

表姐从镜子里走出来,递了瓶水给她,齐妙接过后不道谢也不喝,她明知自己也坐在这面忙碌的镜子里,不敢动,是怕噩梦成真。

“闫笑萍家属。”

又有医生拿着张单子从一扇铁门里走出,齐妙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每次出来沟通病情、签字,或者让家属买什么东西,她都会第一时间跑过去,但也轮不到她做主,她爸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冷静有效地做出决定。

这次,齐妙腾地起身,却因久坐双腿僵直,一下没站稳,双脚又将她拽回到椅子上,原地跌坐后手撑着椅背、动弹不得。

她爸和家里几个长辈围上医生后不知沟通着什么,这次聊的时间很长,脚底钻心的麻意逐渐消散,可她却没了勇气上前。

刚巧这时初恋打电话过来,问她怎么还没到,她声音愉悦:“别拿堵车当借口啊~!用不用我联系小徐让他派直升机接你去啊?”

齐妙张了张口,嗓子太紧,没吭出声,清了清嗓才问出:“几点了?”

初恋告诉她三点半了,又问她到底到哪了。

‘我把我妈气的脑出血了……’

这句话在脑中一闪而逝,齐妙没勇气说出口,尽量淡定地告诉初恋:“我妈、上午急性脑溢血,现在在中心医院做手术……”

……

原来,这次出来的是管床医生,是告知家属颅脑内血肿清除手术已完成,患者命是保住了,但要转重症监护室,能不能醒还要进一步观察。

医生没有估算患者可能清醒的百分比,只确认了病人有医保后告知了IcU每天大概可能产生的费用,交代家属抓紧交押金办住院,又返回工作区忙碌去了。

很快,病床被推出,齐妙看见她妈头被缠着,戴着呼吸机,双目紧闭,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

三姨反应最快,扑过去大声叫着二姐,其他家人也都说着担心的话。

齐妙短暂失聪,能看见路,听不清声,只机械地跟上移动病床。

一部电梯坐不下这么多人,一阵呼啦啦闹腾过后,再一眨眼,电梯里只剩齐妙、她妈、一个年轻护士,和看电梯的阿姨。

总算清静了,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问她病人是怎么脑溢血的,她实在没法回答。

她妈躺在这里,是她气的。

……

中心医院不是三甲,没那么正规,重症监护室走廊里也可以逗留很多家属,透过窗户,能看见闫笑萍躺在病床上。

死气沉沉。

齐大军很快交了押金办完手续,赶过来时大姨夫也前后脚到,大姨接过大姨夫递上的牛皮纸信封塞给齐大军,言简意赅:“拿着先用,不够再说。”

齐妙她妈在姥姥家排行老二,姥姥家她还有大姨、三姨和老舅,是典型的生到儿子就不生了的老式家庭。

大姨和老舅条件都不错,姥姥没了以后,这些年逢年过节都是大姨张罗团圆饭,大姨的长相和声音都跟闫笑萍很像,经常被人误会是双胞胎,可姐妹俩性格天差地别,大姨是老师,人很好,一辈子为人师表,夫妻和睦,儿子也出息,在弟弟妹妹面前起到了表率作用。

东北的老房子房价没有燕城那么离谱,儿女多的家庭通常会把房子留给最小的儿子,姥姥家就只有老舅这么一个儿子,姥姥的房子自然也是留给老舅。

因此,姥姥去世后,齐妙和她妈其实都是一直住的老舅的房子,这突发疾病还要住烧钱的IcU,老舅见大姐出钱,立马后知后觉,对齐大军表态:“对对,二姐夫,你先拿着,我晚点儿给你送来。”

齐大军忙推拒着说不用不用,三五个人在那推搡。

三姨这时候突然大嗓门劝说:“二姐夫你就拿着吧,我二姐这一躺说不定个把月醒不过来,咱姐儿几个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表个态,从今天起,你们一家三口一日三餐我负责了!我天天给你们送饭!”

那边几人还在煽呼,三姨总在强调她妈醒不过来,齐妙烦不胜烦,大跨步站到她爸身后拽了她爸一把,面对着几个长辈表情绷的很紧,像是发怒前兆,却诚恳地、深深朝大家鞠了一躬,直起身后淡淡地说:“大姨,三姨,老舅,谢谢你们,我知道我妈突然病了你们都跟着着急,但钱真的不用了,医生预估的费用我能承担,真有需要我再向你们开口。”

她再次鞠躬,表示感谢后又说:“这一大天了,你们也都辛苦了,先回吧,医院这边有我和我爸盯着,有什么事儿再给你们打电话。”

三姨语气带着哭腔:“诶呦我们妙妙多懂事儿,从小就孝顺、听话,现在更是小辈儿里挣钱最多的,你妈这一有病就看出钱的重要了,当初你辞职创业真是明智的选择。”

-“可不是嘛,要不在电视台上班儿才能挣几个钱……”

-“那行那既然妙妙手里钱够咱就别强迫人家孩子了,咱妙妙绝对有孝心……”

……

一阵七嘴八舌后,三姨又略有难为情地总结道:“妙妙,你别怪三姨不拿钱哈,你弟这结婚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我这手头实在紧……”

他们说他们的,齐妙始终绷着唇角面无表情地盯着IcU的大玻璃,偶尔抬手摆摆,表示没关系,只要你们别再说话了就行,最好赶紧走。

最后,大姨执意把装钱的信封留在椅子上就小跑着离开了,容不得父女二人拒绝,又是一阵啧啧担忧、唉声叹气,一众亲戚叮嘱二人注意身体后纷纷离开,有的表示吃点东西晚上还来。

终于安静了,齐妙在IcU的大玻璃前站了一会儿,看不懂那些仪器,只知道她妈心跳还在。

但这种死气沉沉的状态意味着什么她看得懂,不愿接受,也不得不提醒自己,或许……该提前有个思想准备。

她爸在身后拽了她胳膊一把,让她别看了,坐下等,嗫嚅开口:“妙妙,你别瞎合计,医生说了,你妈脑血管组织有畸形倾向,已经产生了血管壁什么向外凸起症状,很可能会得那个什么动脉瘤,她还容易情绪激动,本身就属于脑溢血高危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