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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何母离世

那个淫贼被五花大绑着,丢到空地上,他长得贼眉鼠眼,长年营养不良导致远看就像一只细猴。

一只脚踩到他脸上,将他的脸踩得充血变形,那人看着对面的军队,冷笑道,“闻堰,你们这大张旗鼓的,不会就想抓这个人吧?”

闻堰翻了个白眼,歪头掏了掏耳朵,问旁边的厉青棠,“你听到狗叫没?吃了屎吧卡喉咙似的难听。”

厉青棠应和道,“是有点刺耳朵。”

“闻堰!你!”

“勐拉!”

闻堰笑呵呵的转过去,逗狗似的啧了几声,“听见没?你主人叫你了。”

勐拉气急,但又不能不顾身后的命令冲过去把闻堰打一顿。手下被羞辱了,达奚聿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他棕色的眼眸眯起,“你们来干什么?”

闻堰又是一个白眼,“这地儿插你名字了?别说我来,我带着几百个人撒尿把这儿淹了你都管不着。”

华枢赶忙拉住达奚聿,防止他被闻堰怼的生气在这里动手。他笑里藏刀,说道,“你们想要这个人吧?可他在我们手里,你若不想他死了……”

“拿去拿去!你们也不嫌那二两肉,这都要护食。”华枢话还没说完,闻堰一脸嫌恶的摆手,好似根本不在意地上那人。

“……”华枢再次见识到闻堰嘴巴的厉害,和达奚聿交换了个眼神。他们只是来这里调查点事,打着快去快回的主意,没想到碰上了穿戴整齐的公浔军追着这个瘦男人。他从山坡上滚下来迎面砸中勐拉,勐拉刀都架在他脖子上了,闻堰插着一身叶子的从林子里钻出来,勐拉一看情况,转而挟持上这人。

可闻堰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啊,挟持了也没用,反倒被怼的一肚子气。勐拉踹了一脚那个人,当真提起刀就要砍他。

“勐拉等等!”华枢赶紧出声阻止,闻堰巴不得那人赶紧死的样子让他起了疑心,莫非这人知道些什么吗?

达奚聿也想到这一茬,翻身下马,提起那人的衣领子,寒声说道,“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本王子保你不死。”

淫贼,“?”

闻堰,厉青棠,“?”

闻堰皱成苦瓜脸,不敢置信的问道,“……他脑子装水吧?”

厉青棠也说不好,“可能是,勾心斗角的后遗症?”

达奚聿看着淫贼脸上的犹豫,继续道,“给你思考的时间,但不多。”

华枢望着闻堰脸上吃了苍蝇一样难受的表情,隐隐感觉到不对劲。还没细想,就看见他们后面又来了两队人马。

华枢低声说道,“二王子,对面人来了。”

达奚聿透过人群,一眼看到了傅泠。她今日选择轻装出行,目光锐利如鹰,闻堰身后的队伍为她让开一条道,她自林间缓缓走来,白马配红衣,耀眼又张扬。

傅泠先是看了几眼淫贼,转向闻堰,两人低声交谈,没让人听清。她偏头时眉尾上挑,完美的侧脸映在达奚聿眼中。

他忽然想起那日两人说话时,她也是不愿正眼看他。

‘我不想浪费心思在不必要的人身上。’

自那之后他借口受伤龟缩在房中思考自己该怎么面对傅泠,连表白都说不出口,被钉死的敌对关系,她不曾放在心上的独处。达奚聿清楚的知道他和傅泠永远也迈不过那一道坎,可他对傅泠恨不起来。

“我想好了!想好了!”那淫贼见到公浔军又来了一批人,着急忙慌的喊道。他才从牢里出来,可不想再进去了。

达奚聿视线落到他脸上,他谄媚的笑着,“王子!王子!我,我只是见那小姑娘皮肤白嫩,下面,下面就有反应了,碰她的时候她说要让她爹砍我脑袋,我就……”

“你说什么?!”达奚聿越听越不对劲,这瘦子说得乱七八糟,和他们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华枢拧眉去看对面的反应,他们或嘲讽,或鄙夷。闻堰实在听不下去他的作案过程了,撇撇嘴,“行了,你当自己青天大老爷审犯人呢,这人啊,就一逃犯,你都多余整这出。”

达奚聿提起他的衣领,手上青筋暴起,勐拉呸的一声,“你敢耍我们!二王子!杀了他!”

“哎!哎!你们不是说会救我吗?!”淫贼突然在达奚聿手上挣扎起来,发出咆哮。

然而达奚聿的手已经掐上他的脖子,他的叫喊声越来越小,随着最后一声呜咽,他脑袋耷拉向一边,身子软倒在地上。

达奚聿没再看他一眼,从华枢手里接过绳子上马,冷冷说道,“尸体本王子可给你们留着了。”

他没有回头看傅泠,似乎心中做着某种告别,带着手下离开了。

闻堰,“嘁,死得真爽快。”

傅泠,“去把他脑袋砍下来,带回去……”

身后的声音渐渐远去,这一次他想做先转身离开的人。

……

陈县令看着只剩一颗头的淫贼,咽了咽口水,但想到一家老小又有了生活的盼头,激动的抱着那颗救命脑袋回去了。

浔城的日子又恢复以往的平静,巡逻,训练,傅泠去看过几次七水,把纠缠他的小混混打了一顿。那只老鹰隔一段时间就带着信飞来浔城,身上的肉都消了一圈,一落地就钻到厉青棠旁边讨吃的。

小蒋回去就把春装从箱子里拿出来,叠好放在床头。最近都是苏宇给他们训练,他趁着休息的空挡,单独找了苏宇。

“宇哥,最近何山都没来,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苏宇边擦枪边回道,“好像是回他娘那里了吧。”

得到消息,小蒋训练结束就出了军营,他循着记忆找到何母的住处,这宅子是闻堰特地挑的,很安静,离城区也不远,住着舒服又方便。

大门只是虚虚的掩着,小蒋站在门外敲了敲,等了好久都没见何山出来。不在家吗?小蒋疑惑间,听到里面‘砰’的一声。

顾不上礼貌了,他推开门跑进去一看,何母一脸苍白的摔倒在地上,旁边是个碎掉的碗。

“伯母!”

小蒋过去将她扶回椅子上,倒了杯温水喂她慢慢喝下去,看她呼吸顺畅了许多才松口气,顺道把地上的碎碗收拾了。

门又打开,何山提着一只杀好的鸭子站在门口。看到一地的碎碗,急忙跑去何母跟前查看她的身子情况。

何母比划着,指指一旁的小蒋,何山这才拉起小蒋,把他按在椅子上,接着收拾一地狼藉。

他的模样看上去有些憔悴,比平时还要沉默,何母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何山,慈爱又悲伤。小蒋察觉到空气中一丝诡异的氛围。

何山默默地把鸭子拎进堂前,宰块,焯水,小蒋就帮他打下手,两人一句交谈都没有,却又心照不宣的打着配合。

日落西山,锅里的香味愈发浓,小蒋偏头闻了下,余光却瞧见站在门口的何母,她正一脸幸福的看着何山。

何山低着头摘菜,可小蒋知道他一定也察觉到了门边的何母,毕竟他的感知比自己敏锐多了。

何山以往可不会这样的,他回来的这几天怎么了?

三人坐在院中,桌上就摆着一锅鸭汤。何山已经把鸭肉炖的很烂,可还是细心的帮何母剔着鸭腿的骨头。

何母忽然伸手按住何山,把他手里的鸭腿拿过,将上面的肉撕下,何山还维持着原来的动作,眼睛停在何母颤抖的双手上。

小蒋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腾的站起身,“何山!快带……”

何山一把抓住小蒋,当对上他湿红的双眼,小蒋缓缓坐了回去,什么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撕完一只鸭腿的肉,何母用了很久。她似乎抬不起手了,只能让何山低头够着她勺里的汤。

慢慢的变成何山埋头喝汤,何母趴在他的背上,极慢的伸手想环住他整个身子,可何山长大了,她已经不能像抱小孩一样抱他了。

何山一动也不敢动,一下又一下将碗里的汤连同鸭肉往嘴里送,可小蒋却看得见,汤里已经滴进去不知多少泪。

小蒋第一次见何山哭,他喉咙里发出刺耳的悲鸣,是那种嘶哑含糊的低吼。何母闭着眼睛,听不见,也睁不开眼睛了。

他终于知道在何山回来之前,她艰难的用口型吐出的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以后也都带着他走吧。’

小蒋跑回营里跟苏宇多拿了两天的时间,又回去帮何山处理何母的后事。回营里的时候他遇到了巡逻归队的闻堰几人,他把发生的事跟他们说了,闻堰沉默片刻,只说让小蒋到时候将何山带回来。

何山守在何母身边跪了一夜,小蒋不放心他,就一直在旁边陪着。一夜之间他好像又变回刚到浔城的何山,不和人交流,独自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

他们回去后,何山像往常一样,该训练就训练,该出任务就出任务,这么过了两个月的时间,他们都觉得何山出乎意料的坚强。闻堰他们也闭口不提此事,一副不知情又不过问的样子。

直到有天苏宇早上点人的时候发现何山没来,小蒋要回去找何山,闻堰出来把他拦住,让他别管何山的事专心训练。

闻堰亲自去了趟士兵的院子拿人。整齐的一排床位上,何山缩在自己的背子里,脸色发白。

闻堰叹了口气,坐到他旁边,“本来就不能说话,还自己憋着,你看,憋出毛病了吧?”

何山难受的点点头,他最近胸口闷的很,今天更是有点呼吸不上来。

闻堰连着被子把人扛起,扛到丰德的房里。丰德熬了一夜,睡的正起劲,冷不丁旁边多了团东西,睁开眼睛看到何山放大的脸,吓得毛都立了起来。

“臭小子!”丰德嘴上骂着闻堰,已经开始翻看何山的眼皮。

半晌后,何山身上插了几根针,窒息的感觉缓和了不少。闻堰坐在旁边,手里的脆桃咬的咔嚓响。

“哎!你院里的桃子不错,我等会摘几个啊。”

他头也没回的,“我那桃树一年就这么点果子,苏弥来要,傅泠也来要,你也要,我种在那儿啃树根吗?”

丰德的身形在几个大药柜之前显得特别小,闻堰嘿嘿一笑,“看你说的,又不是不留给你。”

丰德哼了一声,把药倒进罐子里,冲他扬扬下巴,“这小孩郁结成疾,心疾,你们训练就不能多一点人性吗?”

“这话你敢不敢当着我师父面讲?少放屁,你自己那体格跑两步就喘,他们背着你跑两圈都还能活蹦乱跳,人不行别怪路不平!”

“哎行行行,不跟你扯这个。你们当领头的,还是要多关心下属的身心,这人啊,你得开导,不然我今天弄好了过几天你又背来了。”

两人说话间,何山逐渐清醒过来,丰德把他身上的针收回,语重心长道,“小兄弟,难过就哭,开心就笑,以后别把什么都憋在心里,容易生病。”

闻堰凑到他旁边,“你娘的事,阿泠跟你说过吧?”

何山点了下头,小年夜之后傅泠就来跟他说注意何母的身体。何山回去再三询问,又要带何母去医馆,何母迫不得已才告诉了他,那些年她身子被折磨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能撑着过了两年好生活已经满足了。

若不是傅泠发现,何山或许都不能陪着她迎接死亡,甚至连再给她煲一次最想喝的鸭汤的机会都没有。

闻堰,“那你现在怎么想的?”

他缓缓比划着手语,连丰德都睁大了眼睛看着。

‘我想,留在这里。’

闻堰,“可你的状态很差,若你以后也一直这样,我们不会让你上战场。”

他现在好比没有目标,没有灵魂的活死人,麻木的做着活人该做的事,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夺去他的性命。

‘对不起,我会努力做好。’

闻堰,“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现在该思考的是自己的出路,还有你娘说不出口的遗言。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吧,但她将你养大,算是给了你第一次机会,后来她劝你进公浔军,是第二次,也是你自己争取的机会。”

何山不清楚他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但也是从这时,在过了几个月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后,真正开始思考以后的路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