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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二天星期一上学,这件事立即在班上也在学校传开来,钟强的老爸因和贾丽群的老爸在粮站打架被关,贾丽群老爸头皮被抓伤,脚被打伤,躺在医院的床上,接着又传说钟强的父亲是进过监狱的。因为班上还有同学的家是粮站的,还有同学家是公社医院的,所以消息串得很通,钟强进教室的时候,大家以种异样的眼光扫着他,他分明感到自己一切都已被所有人知道,慌乱的走到坐位上,几乎想躲起来。上课的时候,他不再和任何人说话,循规蹈矩目无表情的坐着。让陆运红意外又不意外的是,他和贾丽群之间忽然变得很别扭,虽然平时谈不上有多友好,但毕竟是同桌,关系一般。今天贾丽群到坐位上,还红着眼,冷着脸,一直就是副气腾腾的样子,好像陆运红欠了她十万两银票。显然是昨天的场面上,她已经把他归为与钟强“一伙”,加之他平时与钟强就好得不得了,这下更是无论如何也撇不清,大概被她列入了“仇人”的范畴,此时这对同桌间的气氛,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他还是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课间,他依然低着头,轻轻地吹着口哨,班主任老师还在讲台上认真翻着改着备课本,忽然贾丽群站起来,大声对老师说:“林老师,他经常吹口哨,干扰我的学习,我不想和他坐。”

班主任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愕然的看着他们,片刻对主人公说:“陆运红同学,你就注意一下,不要打扰别人学习,再不然,到教室外面去吹,吹完了再进教室。”

老师总是迁就学习比较好的同学,陆运红不再开腔,可忽然对这位同桌厌恶了,课间自由活动时间,居然被如此告状,你不想和我坐,难道我想和你坐不成?要滚你自己滚,他心里想,想到她是因为老爹昨天被打的原因迁怒的,又是女生,忍了忍没说。本来她老爸被打就是活该,是咎由自取,班主任老师对她不分清红皂白的偏袒,他更不满,甚至怀疑老师是对自己歧视,一点没想到自己此时吹口哨被同桌理解成幸灾乐祸。

贾丽群猛的坐下,拿出支笔,在桌上唰的划出一条“三八线”,将桌子一分为二,表示与他从此一刀两段,各不相干的。他侧过头,冷冷的打量了一眼,将桌上的书往自己这方挪了下,表示完全接受和认可,从此河水不犯井水。

他的轻蔑态度大概更激怒了对方,贾丽群开始口出恶言:“猴子一样的乡巴佬,恶心!”

班上的农村学生,心照不宣的对于乡巴佬三个字都有着说不出的敏感,主人公也是一样,自尊心受不了,立即反唇相讥:“我也不想当乡巴佬啊,就盼着哪一天头秃了,成真癞子,或者“假”癞子,就没人叫我乡巴佬。”

两人的争吵,前后左右的同学都听到了,开始笑,讲台上老师也听得很清楚,大概他的话挖苦得对方太过分,虽然是贾丽群伤人在先,老师依然大声的斥责他:“陆运红,你在说什么,站起来。”

他只好站起来,再不客气地对老师说:“是她先出口骂人的。”

老师盯着他,没说话,看看班上,又过了片刻,上课铃声响他,他命令:“换座位,你后面去,和石兵换,马上换。”

石兵坐在他后面一排的最左边位置,这换坐位明是遭“贬”,但对老师的安排不可能反对。他气愤老师如此迁就贾丽群,也愿意和贾丽群分开,一不做二不休马上收拾好所有的书本和笔,和石兵换了,继续上课。

他的遭遇被钟强看在眼里,他知道了陆运红是因为他受的委曲,还在一步步退让,一步步的忍,少年的他虽然平时不太言语,可骨子里却遗传了他父亲一样的脾气,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逼真,他自己也未觉察到,关键时候会出其不意的爆发出来。

星期三上午有节地理课,星期二晚上,地理老师陈春把上回的地理作业本带来,让地理科代表发给大家。主人公与新的同桌沈芳讨论着一道数学题,贾丽群一边叫大家的名字,一边发地理作业本,当发到主人公的时候,她没再叫,直接把作业本扔了过来,作业本却跑偏,打在沈芳头上又滑到地下,沈芳措手不及,吓一跳,有些有生气,抬起头楞了她一眼,不满:“你好好的发嘛。”

“对不起,不是你的。”贾丽群说。

陆运红忙拾起来,看看是自己的,不吭声的放好。贾丽群继续发,片刻发到钟强,她同样不再叫名字,隔着两张桌子就给他扔过去,砸到他桌边,落下去,仇恨的眼神带着鄙视。钟强被激怒了,他早对陆运红的忍让窝了一肚子火,马上拿起桌上的语文书,站起来用手一卷,对着贾丽群的头就砸回去,打在她头上,钟强虽然瘦,可手上的力不轻,加之语文书的分量可比作业本大得多,贾丽群被砸得尖叫一声,头发被打乱,立马全班目光被吸引过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后排同学开始起哄,贾丽群尖叫声中质问:“你敢打我?你还敢打我?你什么东西?”

她两步走到钟强面前,抽手就要打钟强的耳光,钟强跨出一步,站到她面前:“今天我就再等你先打。”这下使得完全以为自己占据心理优势的她下不了台,伸出的手直接打在钟强脸上,钟强二话不说,伸手抓住她的衣领,狠狠的就在她脸上两巴掌,再用力一推,贾丽群没回过神来,绊倒下去,立即大声的哭了,一边哭一边骂他是坐牢的,一边站起来,向钟强冲来,几个女同学把她拉住,她越往前挣,钟强也不再忍让,猛的伸过手,顺势一下子从几个女同学手中把她抓过来,再狠狠的抽两巴掌,立时她脸上两掌血痕,嘴角冒血,根本无法还手,又被打倒在地。前排的班长唐海忙跑过来大声吆喝钟强,让他住手,钟强盯着贾丽群,让周围人都有丝害怕。贾丽群再不敢呈强,钟强丝毫不理会唐海,盯着她喝道:“来呀,继续啊,别怪老子欺侮女的。”

恰巧此时,班主任老师林志明来检查大家的晚自己情况,刚到门口,就被眼前的情况惹怒了,厉声喝住,所有同学慌忙回到坐位坐好,他让二人站起来,一掌拍在桌上,大声质问:“你们要造反啊,究竟怎么回事?”

二人谁也没说,贾丽群还在嘤嘤的哭泣。班长唐海站起来,给老师解释:听说是他们的父亲前几天在粮站送粮的过程中,因为粮食不干被扣,发生了争执,贾丽群的父亲被钟强的父亲打伤,钟强的父亲被派出所抓了去。总之班长唐海根据听说的描述得比较详细。初一学生,孩子习惯,没成年人那么世故,不知道在说话的时候替别人隐讳什么,没想到过于详细的无心的说话又当众揭了钟强的伤疤伤到了钟强的自尊,他恨恨的盯着唐海,如果不是老师在场,肯定又要上去收拾他。唐海因为坐在前面,刚才并没有看到是谁先动的手,只知道是贾丽群给钟强丢作业本时把他的作业本丢在地上,惹起了今晚的事,就只说到这里。班主任听完,大致明白原因,在他看来,首先男同学就该让着女的,其次钟强父亲被公安局抓去坐过,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对钟强就没啥好感,加之钟强成绩就差,又不知上进,纯粹就是班上的累赘。他不喜欢所有成绩差的学生,钟强更是他不喜欢的人之一。发作业本隔桌子扔,在学生中是比较常见的,扔在地上的事再所难免,他公然就为这事动手打贾丽群,简直无法无天。至于交公粮的事,他自己不是农村人,无法理解其是非曲折,生活圈子又只是在学校,鲜有和学校之外的其它圈子接触,年龄也不大,几点原因一叠加,尤其是亲钟向尧进过公安局一点,他就基本把钟强看作班上的渣滓一类的人,不用再询问,他马上对钟强喝道:“是谁给你的胆量,公然敢在班上打同学?立马背起书包回去,把你家长喊来,明天喊不来家长,不准上课。”

钟强闷着一言不发,他继续高声喝道:“听见没,立马出去,把家长叫来!否则不准进教室。”

钟强忽然砰地坐下,三下五除二的收拾起包,从坐位上大步跨了出来,对着班主任老师吼道:“你们、你们狗男女,合伙欺负老子,要不要脸,你这破书,老子早就不想读了,哼!”

他连走带骂,咬牙切齿从老师身边经过,忽然举起书包,直接就朝班主任老师站的讲台砸去,夺门而出,消失在外面黑暗中,讲台上的作业本和粉笔盒、墨水被砸翻在地,全班和老师都被他的举动惊呆了,老师回过神来,冲到门口,吼道:“你给我站住,我看你要翻天了......”

再没见到钟强的影子,班上鸦雀无声,班主任老师讪讪的回到讲台,钟强的书也散落在讲台上,前排的几个同学忙过去,帮着把同学们的作业本和粉笔盒捡起来,放好,不少作业本被墨水溅污。班主任猛的把钟强的书拂在地上,用脚踩着,拍拍讲台,望着钟强去的方向高声回骂:“你们看,你们看,这种人,简直就不是人!从他身上,就可以看出他父母是什么样子,十足的社会垃圾!学又学不走,猪一般的脑壳,谁家养出来的这种饭桶?将来除了进监狱,不可能有第二条路。还要来回来读书?歇着点,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嗨哟,我教书这么多年来,还没遇到这种东西,算开眼界了。”

他独自讲台上连骂带说,至少十分钟过了,下面学生们谁也不吭声。主人公也被钟强的举动惊得不知所措,更隐隐约约的担心老师要迁怒于自己,因为谁都知道,自己与钟强好得不可救约,加之老师对自己的印象本就不好。他怔怔的盯着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老师后来继续骂钟强的什么,他也没听进去。

第二天,再没见到钟强来学校念书,同学们谁也不敢再提起钟强,尤其是班主任老师在的时候,主人公开始夹着尾巴做人,更不敢吭声。

星期六,一放学,他赶忙回家,想知道钟强在干啥,殊不知,回到家里的时候,大哥陆运新也在家里,他是接到前几天父亲陆选南给他的信,今天上午从县里回来的,他正和父亲和母亲说钟向尧的事,钟强的母亲李守珍也在,一边叹气,满脸愁烂,只是经历太多,承受力增强了。

“钟二叔脾气也太躁,这事无论如何,先主动付对方医药费,然后我再去派出所和公社,和他们说说看。首先要征求公社干部的意见。我会从不激化社会矛盾的角度和他们谈谈,先把这件事解决,不能拖。”陆运新说。

钟强前天晚上回到家里,已经将自己和贾丽群打架和被老师骂,不想再读书的事都给他母亲说了,此时的李守珍已经被丈夫的事愁得焦头烂额,儿子又让他气了好一阵,可她一个女人家,拿不出更好的让张,想到儿子升上中学本就是意外事件, 这次儿子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实在不读,就权当儿子当初没考上,如此一想倒也就想通了,没再去求老师给老师道歉什么的,也没责罚儿子。此时陆运新回来,说到了钟向尧的另一个事,才是让她紧张的:

原来陆选南通过秦代清侄子到县城给陆运新带的信,陆运新当时在出差,回来后才看到,紧急赶回来,他赶回来倒不完全是为钟向尧的交粮打架的事,而是陆运新听到一个消息,上个月公安得到一条全县范围内的盗墓团伙案件的线索,现在案件还没公开,但他已经知道钟向尧卷入其中,为盗墓团伙提供线索,就涉及本村白雁小学下方的那几座大墓,现在县里正要开展打击犯罪活动,如果撞到风头上,难免他真的会第二次坐牢。陆运新因为不是这个案子的成员,只是听到点蛛丝马迹的消息,案子即将收网,他问李守珍:“二婶,你知道钟二叔这事吗?”

李守珍支支吾吾,半晌才承认好几个月前发现丈夫好像有些鬼鬼祟祟的举动,可他一个妇女家,问他,他也不说。陆运新说:“这事到这个份上,就不用再遮掩。我明天去公社和派出所一趟,你们去看他时,赶快让他把现在这个事了结。然后你们再动员他,马上自首,越快越好,别抱侥幸心理,然后,我在上面给他通融一下,或许届时罪会轻些。要不然,此事未了,前事又发,两事叠加在一起,怕就重得多。消息不能外泄,否则到时我也不好说。”

“这点我们知道,我们知道,你放心,陆大哥,我们怎么也不可能害了你的,不知该怎么感谢你。”钟强的母亲一连声说。她说她准备明天就去派出所看丈夫,和他说,陆选南担心他一个妇女家说不清楚,决定明天陪他一起去。

陆运新交待完毕,李守珍走后,母亲韩叙芳叹了口气望着丈夫说:“真想不到,鬼头鸟原来还是这种人啊,那次盗坟公然有他参与,隐藏得好密秘啊。哎,我就说,咱们还是少和他来往吧。”

她不仅为儿子陆运新担心起来:“你这么贸然的帮他,会不会把你自己栽进去啊?”她有些责怪陆选南给儿子写信的事。

“我的事,你们就不要担心,我会把握好分寸,明年我还要力争能转正,不可能因为这事影响。关键是给钟二叔说这事的时候,一定告诉他,不能再对他的同伙任何人说起这消息就是。他自首不自首对他同伙来说,意义都不大,只是对他有利。”陆运新说话中透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让父母在他面前感觉矮了三分。

接下来的事情详情,陆运红不太清楚,只知道过了两天,钟强的父亲被放了出来,据说公社领导们开会讨论他的事,会上大家的意见并不统一,有的主张严惩,有的主张粮站内部要作检讨,钟向尧也要检讨,因为钟向尧事件之后的这几天,粮站收粮时仍然有人在吵闹,这种势头如果单向处理钟向尧,是解决不了的。最后大家也综合陆运新的建议,从缓和矛盾的角度,让钟向尧写张书面检讨,张贴在粮站的门口,向贾树华道歉,并赔医药费。同时,粮站在克扣社员们公粮的时候,必需严格尺度,防止过度乱扣。道歉和赔医药费些事,钟向尧已认可,是陆选南和李守珍事先就替他答应了的,然后见他的时候,把事情利害关系给他说了,他也没再执拗,事情算告一个段落。

钟强也没再念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