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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别冻到手。(下)

空调送着热风,她穿得像只小熊,手上捧着温热的杯子。身体不冷了,心却仍然像是悬吊在黑暗中,没处着落。

门铃响,她起身开门,荣霄飏裹着一团冷气,头发有些凌乱地站在外面,黑色的机车皮衣上全是雨滴。他一只胳膊夹着头盔,另一只手把外卖保温袋递到她面前:“热可可,赶紧喝。”

她默默接过,把他让进屋,再关上门。

他把头盔放在空桌上,脱下皮衣,架在另一把椅子的椅背上,然后看着她坐回桌前,拆开保温袋,把热可可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慢慢喝。

“好点了?”他也坐下,双肘支在膝盖上,两手十指交叉,看起来有些疲惫。

“对不起……”荣家离世德很远,他骑摩托车十几分钟就到,不知道飙到了什么速度。这么冷又下着雨的深夜,他要是出事,她只能以死相偿。

“不用担心我,我不是好好的么。”他起身带着椅子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我……”她想说自己一直在发呆,其实也没有比知道消息的时候更难过,但话刚讲出口,眼泪就下来了。

她看着泪珠啪答啪答地掉进还有大半杯的热可可里,喉咙硬成了石头。

一只手抚上她的头顶,动作轻柔。“嘉而,想想你妈妈。”他低声说。

“不是要你拿对你爸爸的恨去抵消现在的痛苦,是想劝你把注意力放到妈妈身上,你要做她的支柱的。”他扯了桌上的纸巾给她拭泪,“反过来,她现在也是你的支柱。”

……这是他曾经有过的心路历程吗?他也这样给自己打过气,然后努力振作?

她吸了吸鼻子,接过纸巾,盖住眼睛。

脑海中浮现妈妈的脸,和她身边永不停歇的各种仪器。她又想起卖掉的画,知知账上的那些钱,悬吊在黑暗中的心开始看见光,开始触摸到地面。

“我爸爸……现在怎么样了?”她放下捂住眼睛的手,把纸巾团在手心。

“你是看到了网上的消息吧。他没有被抓,是被很多人围在家里,都是债权方,要他给个交代。”荣霄飏也放下了轻抚她头发的手。“但也许他更想被抓。债权人之间达成了合作,轮流在苍家蹲守,不给他逃跑的机会。这种情况如果持续下去,他说不定会被逼到自首。”

她沉默,垂眸望着手里的热可可发呆。

“要不要请几天假?”荣霄飏忽然提议道,“回兰汀小苑调整一下状态,等风头过了再说。”

她怔了怔,立刻意识到接下来将要面对怎样的目光。一想到那个画面,逃课那天的厌恶感和排斥感又翻涌起来,她马上点了点头。

“现在回去还是明天睡醒再过去?”他又问。

“现在。”她毫不犹豫。

“那你收拾东西,我叫司机来接。”荣霄飏边说边掏出手机打电话。

苍嘉而喝掉杯里还带点余温的热可可,起身收拾要带回去的随身物品。

一刻钟后,她的车到了学校门口。荣霄飏穿好皮衣,提着头盔到门外等她,她关掉空调和灯,关门前记起外面在下雨,又拿了伞。

“坐我的车还是自己走?”荣霄飏看着她手里的伞,“自己走最好戴手套,外面雨不小,温度很低。坐我的车快些,就是不那么舒服,你只能罩在我皮衣里面。我没带备用头盔,就算我的头盔给你用,你贴着我衣服,身上也会浸湿。”

苍嘉而犹豫:“我没带手套过来。”

“那坐我的车,将就一下,也就两三分钟。”

他说完转身就走,苍嘉而关门落锁,加快脚步追上去。

他的摩托也是黑色,停在宿舍楼大厅里,座垫上只有零星的水滴。他上了车,戴好手套头盔,把面罩推起来看着她,让她踩稳踏板再上。

她不是第一回乘摩托,两下就坐好了。他右手往后一撩,掀起皮衣,她便低头钻进去,左脸贴住他里层穿的薄毛衣,两手抱住他的腰。

一片全然的黑暗,却是温暖的、令人安心的黑暗。

他正要启动车子,又停住,把毛衣下摆拉起来,罩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直接碰触到他的皮肤。

硬邦邦的腹肌,散发着男性独有的热意。

“别冻到手。”他说。

她脸上发烧,却又想哭。她怕眼泪流下来浸透他毛衣,只好拿额头顶住他的背,努力憋泪。

发动机轰鸣,黑摩托径直冲出宿舍区。

两分钟后,苍嘉而上了家里的轿车。荣霄飏隔着半开的窗嘱咐她回去好好睡觉,不要想太多,她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黝黑的眸子里写满欲诉未诉的依赖和请求。

“车窗摇上去,冷。”他语带命令。

她乖乖照做。

轿车启动,摩托并行,在无人的雨夜里一路驶向兰汀小苑。苍嘉而隔窗看着雨中的黑骑士,心头酸涩难言。

到了兰汀小苑,荣霄飏陪着苍嘉而上楼,张姨已经在厅里候着,家里开着暖气,舒适得如同春天。

苍嘉而简单地洗漱一番,回房间换了睡衣,躺进被窝里。床单和被套都是新换的,细细的羊羔毛柔软温暖,将她包裹起来,给足安全感,她终于有了困意,打了个哈欠。

荣霄飏进屋来,坐到她床边,继续陪她。

“荣哥哥,谢谢你……”谢谢你那么忙还来陪我,那么体贴地保护我,纵容我的脆弱和任性。

“睡吧。”他关掉床头灯,房间里便只剩下夜灯的光幽然亮着。

她刚刚眯着一会儿,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些画面。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却被强烈的恐怖感攫住,又猛地睁开了眼睛。

荣霄飏还在,明明已经面露倦色,却仍然低头对着手机,神情专注。

她心里稳定下来,并不出声打扰,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夜灯模糊地勾勒他的轮廓,除了脸和手,他整个人仿佛成了随时要融入黑暗中消失散去的剪影。

他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忽然转过来看她。

“怎么醒了?”

“噩梦。”她把被子拉上来,遮住口鼻。

他难得地叹了口气,像是头疼该怎么哄睡一个刚被吓醒的小姑娘。

她忽然有点想笑,却只是想了想,并没有真的笑他。

“荣哥哥,我其实……没有那么难过的……我心里都没有什么感觉,但身体就是不受控制,又冷,又痛,又忍不住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