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绛舟冤死,杨勉忏悔（三）
绛舟虚弱的跪在阁楼的人群中，依旧穿着给敌军跳舞时的一身长袖红衣，白色中衣。
王胥站在绛舟面前，凶狠的说道：“你竟然给敌军唱歌跳舞。”说完，一脚将她踢倒在地。
杨勉走上前，挡在王胥面前，大声喊道：“王胥，你干什么？”虽然声音微弱了些，可震慑力还是有的。
王胥看向杨勉，生气的说道：“我们在前方拼死杀敌，她却在后方给敌军唱歌跳舞。”
杨勉一脸严肃，道：“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王胥厉声道：“她不能杀敌，她可以拒绝跳舞。”
杨勉看了看受伤的绛舟，道：“拒绝！她还能活吗？而且她也只是一名舞姬，和平的时候都要取悦别人来求生，怎么？打仗的时候你还要她冲锋在前吗？”
王胥见争执不过杨勉，甩甩袖子，转身离开。
杨勉忍着疼，缓缓蹲下身，扶起地上的绛舟，温柔的问道：“对不起，你没事吧？”
绛舟笑着微微摇头，有些委屈，道：“谢谢！”
杨勉转身准备离开。
此时绛舟突然开口，温柔的说道：“我想为武掖郡跳支舞，杨小姐可以为我弹奏一曲吗？”
杨勉也不知道她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轻声问道：“你认识我？”
绛舟哭笑一声，道：“做我们这行，什么消息打听不到，上一次你舌战敌军，被世人称赞，这一次你英勇救父，更是成就了一段佳话，我特别欣赏你。”
杨勉听了，只淡淡的回了句：“不好意思，我现在没心情。”
绛舟没再多说，只是微微一笑，独自舞了起来。舞姿优美，比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优柔中带着一丝刚毅，苍劲有力。红色裙摆像花瓣一样展开，又慢慢合上，一个抬腿、一个转身都能听到裙摆舞动的哗哗声。伴着迷人的笑容，仿佛是这世间最美的画面。那笑容不知道训练过多少次，可这次却让人感觉发自内心。
众人看到都气愤的说道：
“你们看她，还有心情跳舞。”
“就是，你看她笑得那妩媚样。”
“还有她这一身红衣……”
“武掖郡和靖饶死了这么多人，我们都不敢穿深色的，她却穿得如此艳丽。”
“如果不是弱女子，我都想动手了。”
“杨小姐还为她求情，真是枉费了她的一片心。”
……
杨勉听到也没再替绛舟说话，迈出步子准备离开。
突然绛舟一个转身，拔出一旁将士手里的剑，自刎在杨勉身后，脖颈的伤口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将白色的中衣都染红了一大片。
一旁的女孩喊道：“姐姐……”
杨勉听到剑出鞘的声音，立马转身也没来得及阻止，赶紧跑上去扶起倒地的绛舟，朝李若喊道：“李若，快叫大夫。”
李若去找大夫，孙南歆听到动静，也赶了上去，其他人都围了上来。
孙南歆穿过人群，终于找到杨勉，眼里含着说不出的东西，又是欣喜、又是担忧、又是心疼。
孙奇也跟着跑了上来。
绛舟看着杨勉，口吐鲜血，轻轻的说道：“谢谢你……”
女孩拼命的喊：“姐姐……姐姐……”
绛舟笑了笑，忍着疼说道：“以前在大家面前……都是跳大家喜欢的，今天……我终于可以在大家面前跳一曲自己喜欢的。”
杨勉心疼的问道：“你……这又是为何？”
绛舟依旧笑着，只是虚弱了许多，开口道：“他们都看不起我们做舞姬的，只有你不嫌弃我们，会替我们说话。如果我的死……能让看不起我们的人放下偏见，我也算……死得……值了。”
说着慢慢没了气息。
一旁的女孩抢过杨勉怀里的尸体，大声的哭着喊道：“你们都是坏人。”顿了顿，接着道，“我的父母都死在这场战争中，是这位姐姐救下了我。你们以为眼睛看到的和耳朵听到的就是真相吗？她给敌军唱歌跳舞是为了拖延他们攻城，可以给百姓和援军更多的时间。”
所有人听了都沉默了。
女孩看着绛舟渐渐泛白的尸体，继续道：“她救下了很多人，你们却害死了她。她不是怕死，她是想死得值得。”看了看众人，质问道，“此刻，我真的很想问问她，她这样做到底值不值？有没有一丝后悔？”
众人红了眼眶，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
孙奇带人将绛舟平放到一旁的木榻上，杨勉走到琴旁，缓缓坐下，弹起了《英勇曲》。
周围的人都深深的鞠躬，或许是忏悔刚才的言行。
孙南歆走到杨勉一旁，静静的看着她。
一曲弹罢，杨勉缓缓起身，对一旁的士兵说道：“好好厚葬她。”
士兵也感动了，点了点头。
孙南歆安慰道：“能为她弹奏一曲，她也能安息了。”
杨勉眼角流下泪，自责道：“我救了她，也杀了她，如果我刚才能为她弹一曲。”深情的看着舞姬的尸体，哽咽着说道：“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孙南歆被问住，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杨勉继续说道：“现在就算我弹奏着这世间最好的曲子，我们还能看到她舞一曲吗？她是世间最勇敢、最美丽的舞姬，可我们再也看不见她盛世的舞技。”
孙南歆见杨勉眼角的泪，更是心疼的安慰道：“你也让人好好安葬她了，相信她能体会到你的良苦用心。”
杨勉感叹道：“人都走了，做这些又有什么用，不过是给活着的人安慰罢了。”无奈的看向舞姬，继续说道，“看着她柔柔弱弱的外表，骨子里比谁都坚强。”
杨勉晃晃悠悠的站好，才看清一旁的孙南歆，或许在心底已经把他当成知己好友，过命的交情，心中涌起一丝安慰，感叹道：“她跳的真的很美，我没有骗你。”
孙南歆附和道：“是呀，可惜我刚才没看到。”
杨勉失落的说道：“我也是第一次看绛舟跳舞，尽也是唯一一次，最后一次。曾经说过带你一起看的，看来我要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