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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离别

第一节

惠贵人很快被押回了玉棠轩,慎刑司的两位嬷嬷早已在那等候,她们身后一个小太监捧着一条白绫。

“惠贵人,准备准备,上路吧。”一位嬷嬷见惠贵人进屋,便开口说道。

“嬷嬷,请您宽限一会儿时辰,容我换身衣裳可好。”惠贵人一脸从容,向嬷嬷福了身。

两位嬷嬷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说道:“那惠贵人便快些,奴才还等着回去交差呢。”

惠贵人又福了下身,往里屋进去了。她一路走一路看,似乎要把这住了几年的屋子每一处都记在心里,无数的回忆涌进脑海。

十年了,刚进宫时的她才十五,刚及笄,正是活泼灵动,满怀少女心思的时候。总幻想着能得到皇上的宠爱,位份一升再升,家里也能因自己而得到重用。主母看在自己的面儿上便不会再为难姨娘。呵呵呵,可惜呀,只是幻想。

当年一心只想着逃离家中后院,逃离主母的辱骂嘲讽。正巧碰上皇上选秀,而家里只有自己一个适龄女子,纵使主母百般不愿,还是只能送自己进宫参选。那一天,她抱着姨娘哭了好久,有高兴也有不舍。但能进宫,便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是,这皇宫哪是这么好待的地方,尽是些吃人的规矩,一不小心便踏入深渊不能回头。

她竭尽全力去讨好每一个人,也希望有人能和自己交心相处,在这皇宫彼此照应。可是,她没想到自己成了一个笑话,同进宫的姑娘们背地里都在说着她虚伪,位分高的一些的娘娘根本不愿结交她这出身小门小户的庶女。偌大个皇宫,似乎就只有那长春宫的皇后娘娘对自己展现出了善意。她是想讨好皇后娘娘,可当时她在淑妃的钟宜宫侧殿住着。要想在淑妃手下好好活着,她便歇了讨好皇后娘娘的心思。

后来,也是因为皇后娘娘向皇上提了一嘴,皇上才想起有她这么个人。再次承宠后升了这贵人的位份,才得以搬到这玉棠轩。

那段时间,是她这辈子最春风得意的时候。她因着皇后才复的宠,自然要去多和皇后娘娘多走动走动。皇后娘娘确实是位十分温柔的女子,对她也是真心实意的好。她出入长春宫次数多了,见皇上的次数也就多了,受宠次数便也多了。宫里的那些女人就是那么趋炎附势,一个个的便都跑来与自己交好。皇上十分喜爱柳后,得了什么奇珍异宝都要给柳后送过去。就如那颗婴孩拳头大的夜明珠,她一眼便觉得十分喜爱。她坐在一旁,看到他们之间有着别人插不进去的情愫,看着那些奇珍异宝、朱钗首饰。她嫉妒了,嫉妒皇上对皇后的恩宠,嫉妒皇后能有个十分讨人喜欢的五皇子。

可再受宠又有什么用,皇上派了那么多人保护柳后,柳后不也还是被人暗杀了。甚至这么多年过去了,连那背后指使之人都未找到。停灵长春宫时,后宫嫔妃都去祭拜。她恰好跪在那放置夜明珠的博古架旁,不知为何,她看到那夜明珠便起了不好的心思。她趁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棺椁上时,便悄悄把这夜明珠偷藏了。

拿回玉棠轩,她也不知道自己偷了它有什么用,它根本不能明着出现在自己屋里,反而只能小心翼翼的藏着只敢夜里拿出来看看,其余时候都藏在床底的暗匣里。没了皇后的照应,她又再次失了宠,皇上几乎再没想起过她,那些所谓的好姐妹,也一个个从她身边消失。这皇宫里的人,就是如此。

她说自己是被那侍卫逼迫的,其实不然。一开始确实是,可到后来,是她故意露了自己的身份,果不其然,那侍卫以此要挟她,她便顺势从了他。在这孤单寂寞的皇宫,有个人陪着的感觉确实很好。她也知道这侍卫还和自己的宫女有私,但她不在乎,她一直装着不知情。那侍卫给了她许多奇珍异宝,是她以前都没见过的,但她确实不知是偷来的。她特意让人把东西偷偷拿出去卖了,再换些银两什么的。一部分带给了姨娘,一部分给了府中,一部分带回宫里自己用。不得不说,在这宫里的日子靠着这些银子好过了不知道多少倍。

在那些侍卫把松露带走后,她便知道她与那侍卫的事情败露了,她迅速回屋把那夜明珠放到了那侍卫给的珠宝匣子里面。这样,就算皇上认出了夜明珠,也只会是这侍卫偷的,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她算漏了五皇子,那位一直温润如玉的五皇子,其实一直是她最看不透的。

刚才湛槿初瞥向她时,她就知道湛槿初猜出来了,但她不知他为何没有揭穿她。也许......是看在以前她与皇后交好的面上吧,或许,也是那一盘桂花糕。思及此,她凄凉一笑。片刻后,她换了一身罗裙,梳了个简单的单螺髻,戴了支她的姨娘送的簪子后走了出来。

“让嬷嬷久等了,婉萝谢过两位嬷嬷,我便不脏了两位嬷嬷的手,自己来就好。”惠贵人笑了一下,接过了那条白绫,扔向了房梁。她跪了下去,朝着长春宫的位置磕了三下。起身后,踏上了脚凳。

一旁的嬷嬷看时辰差不多了,上面吊着的人也早没了动静,便淡淡地开口吩咐一旁的几个侍卫道:“行了,放下来吧,卷一袭草席,送出宫去,扔到乱葬岗去。”

康新宫

“主子,慧贵人已经送出去了。”林斯打探完后回来道。

“给她葬了。她之前陪过母后一段时间,就当,是为母后积福。”湛槿初手里拿着书看着说道。

“是。主子,她偷了娘娘的东西,您不揭穿她,也是因为皇后娘娘吗?”林斯问道。

“嗯。”湛槿初放下了书,看向了屋檐外的雨轻声说道,“也为她在母后去世后,曾关照过本宫,那盘桂花糕,很甜。”

湛槿初透过雨幕,仿佛看到了当年常出入长春宫的慧贵人,她总是笑着,虽然连幼时的自己都能看出那笑不真诚。而后,便是那盘桂花糕,她悄悄给他送了来,说自己帮不了他。那时,母后刚去了半年,他被当时的执掌后宫的瑜妃陷害,说他杀了人。父皇不在皇宫,身边的侍卫通通被瑜妃打压入了慎刑司。他被关在康新宫内,瑜妃不让人给他吃的。

“主子早些休息吧,明日衍将军启程回南境,您还得早些出宫去送送。”林文送来了一盏温水,看湛槿初看着雨幕,便出声说道。

“嗯。”湛槿初喝了水,便慢步进了寝宫。

第二节

清晨,依旧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香味。水雾弥漫,凉意渐深。

湛槿初早早地便从宫里出来,乘马车到了平定侯府。林文替湛槿初撑着伞,移步到了侯府前厅。侯府众人已经齐聚在前厅说着话了。贺南泓见湛槿初来了,便过来迎他。湛槿初先跨进了前厅,林文在厅外把伞收起递给了小厮,也一道跟着进来了

“昨夜,没出什么事吧?”贺南泓问他道。

“没事,解决了。不用担心。”湛槿初温和一笑回复到。

“大哥,雁儿.....舍不得你,你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呜呜呜呜......”贺南雁拉着贺南衍的手不肯松开,哭的说话都开始一顿一顿。今日贺惟然遣人去给贺南阳和贺南雁的夫子告了假,让他们一起送送贺南衍。

“是啊大哥,我还想听你说南境的故事呢,你还没说完呢。”贺南阳也在一边抹起了眼泪。

“好啦,你们大哥是去守卫南境,守卫大荆,你们不能哭,要为他骄傲才是。”贺老太太拉过两人抱在怀里,眼睛也红红的,轻轻抚摸着两人的背。

“大哥,洛白,多保重。”贺南泓看着他大哥说道,贺南衍从小便很稳重。当年刚入南境,他和贺南辰很不习惯。连日的练武打靶让他两叫苦连天,总想跑回京城找娘亲。而贺南衍不一样,他一到便跟着父亲开始巡视边关,跟着将士练武打靶,一点也看不出他之前是贵公子。所以大哥一直是他和贺南辰一直佩服的人。

“大哥,我会回去与你一起守南境。”贺南辰上前抱了一下贺南衍,又抱了一下洛白,郑重其事地说道。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你们放心,我们会守好南境。”贺南衍看了看家人,见他们都带着不舍,又开口道:“行了,大家都别这样,也许年前我又能回来和大家团聚。”

“贺大哥,洛白,一路平安。”湛槿初也上前,对贺南衍和洛白鞠了一躬,这是为他湛家,为百姓守卫大荆的将领,理应一拜。

洛白回了一拜,看向众人,坚定地点了点头。

贺南衍扶起来湛槿初,眼神充满坚定:“你也要好好的。”

“大哥会想你们的,南阳南雁要听话,好好读书。大哥会记得经常给你们寄南境那边的特色吃食。”贺南衍蹲下看着幼弟幼妹,摸了摸他们的头。

“自己照顾好自己 。”贺惟然看着大儿子已经成长为一位能独自镇守南境的将领,心里十分感慨。

“好!”贺南衍对自己父亲笑了笑。

“洛白,走!”贺南衍和洛白跪地对贺老太太与贺惟然拜了拜,起身后看了看家人,一起往外面走去。

湛槿初扶着贺老太太,一家人一起跟在他们身后,撑着伞,把他们送到了府门口。

“祖母,别送了,回吧,雨天凉得很,别冻着了。”踏出府门的贺南衍转身给家人说道,洛白给贺南衍撑着伞。

说罢,转身进了雨雾,走道马前翻身上马。洛白紧随其后,合了伞,也翻身上了马。两人手握缰绳,御马转身,向贺府门前的人挥了挥手后转身,带着一些将士策马而去,越走越远,直到身影消失在路上。

贺老太太看着孙儿离开的背影,眼泪止不住的掉。湛槿初拿了手帕,轻轻帮她擦拭。

“祖母,我们回吧,天凉了,当心着凉。”说完看向了贺南泓,示意他拉上两个小的,一起往府里走去。

到了前厅,嬷嬷扶过贺老太太,带她回了屋。丫鬟也来把贺南阳与贺南燕带回了屋。前厅只剩下了他们几人。

“你们明日便走?”贺惟然看向湛槿初和贺南泓。

“是,明日一早便走,已经拖了几日。”贺南泓应道。

“那几处送信过来的,必然是存在问题,得一处一处去探查。其他的地方也需要去走走,访一访周边的百姓。”湛槿初说起这些,脸上严肃了起来。自从开始重视水利之后,每年大量银钱从国库拨到各地。每年都派了官员去查访水利情况,却不知这背后竟有那么多小动作,是该好好去管一管,威慑一下当地官员了。

“你们打算就这么一路明察而去?”贺南辰问道。若是这样,那怕什么都查不到。

“我打算以一队人马明着一路按着线路探访而下,其中安排两个身形与我们相似之人,易容而去。当然,也得有人易容成安九和林文,这样看着才更可信。而我和泓哥哥带另外一队人马,装成商户,暗中探访。这样才能真正抓到那些玩忽职守、尸位素餐之人。”湛槿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失为一个好计策!”贺惟然看着湛槿初道。他从湛槿初身上看到了明德帝的影子,若是将来湛槿初继位,定然也是一位圣帝明王。

“我们得和假的队伍错开,他们去到的地方我们不能同时去,否则也查不出什么。当地官员必然会在得到消息后准备好他们想给我们看到的一切,所以,我们便重新规划一条线路。”贺南泓开口接道,说着他从安九手上接过了一份舆图,放到茶案上,展现在几人面前。

“你们看,正常线路是从芩实这个地方开始,走陆路骑马两日便到。那我们便改走水路,第一站直接到这在中间的涂浮。”贺南泓在舆图上指出了这两个地点及走的路线。

“我觉得可行,但若你们在前些地方便查出了问题,一旦上报,后面所有的地方都会有所防范。”贺惟然一针见血,指出了问题。

“这便是需要考虑的问题。”湛槿初抬头看向大家,皱了皱好看的眉头道:“这几日我思索了许多,如若我们一路暗查,把查到的证据备两份,一份先送回京城,人证也随着去京城;一份送到明着的巡察那边。但都先隐而不发,等那在明的队伍到了这个地方,再把证据和盘托出,不知是否可行。”

“这样就需要一些脚程较快之人。”贺南辰想了一下道。

“是,所以,我们这暗中的队伍,得安排一些暗卫在其中。”贺南泓看向了湛槿初。

湛槿初点了点头,只是有一点问题,他手上的暗卫都在监视着人,抽调不出来几个,这便有些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