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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洛白

第一节

贺南衍故意说了那话后,其实一直在观察洛白的一举一动,他看出了洛白那瞬间的情绪低落,然而他还是想再提醒提醒洛白,让他最好能打消他的念头:“洛白,你说我以后的妻子会是什么样子的?会是怎样的性子?”

“洛白不知。但夫人一定是位极好的女子,能把主子和家里都照顾得很好。”洛白虽然心在抽痛,但还是希望主子能遇到位好姑娘,跟他相伴一生。

贺南衍又看了洛白一眼后说:“你的年龄也和南辰一样,是不是也该考虑娶个美娇娘回来了?”

“主子说笑了,我这般粗人,无爹无娘,独身一人,也没什么能给得起人家的,作什么要祸害人家姑娘。而且洛白暂时也没这心思,能一直追随将军,保护主子便是我最大的心愿。主子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洛白朝贺南衍笑了笑,自嘲道。

贺南衍能看出洛白眼里的苦涩,这是他的真心话。原来他心里一直这样想自己,他好像一直忽略了这个,也从未想过跟他谈谈这些问题。

贺南衍放下手中的书,端正起来,一本正经地看着洛白道:“你从来都不是奴才,你是我贺家人。自始至终我都把你当做弟弟,你也并不是奴籍。你为何要这样看低自己,论才学,你也不低于那些举人;论武功,你能与我打成平手;论相貌,你也比一般人要出色许多,南境边上的那些姑娘们或多或少都对你有意;论官职,你也是军中六品校尉,前途无量。所以,不要再说那些话。如果你觉得是因为一直在我身边侍候让你觉得你是奴才,那我尊重你的决定,不必在我这做这些杂事,辱没了你的才学。我会给你安排职务,你可以好好去做真真的自己。”

“主子,所以你是不想让我侍候在你左右了是吗?你要赶我走是吗?”洛白睁大了眼睛,脑中自动屏蔽了贺南衍前面那些夸他的话,他只知道主子是在说有意不让他在身边侍候。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如果你想,我就给你安排。”贺南衍有些无奈,这人怎么不听重点,他那话的重点不是在夸他让他不要看轻自己吗。

“我不走,我觉得待在主子身边很好。如若真有一天离开主子,只会是主子嫌我了,那我便走;或者,我......”洛白低下了头没有说完后面的话。或者,我死了,就不得不离开你。“主子,从当年您带我走的那一刻,我便下定决心要一直在你身旁保护你。所以,请你留下洛白。”洛白跪到了贺南衍身前接着说道。

那一年洛白三岁,家乡闹了洪水,他们一家只剩下了他和娘亲。娘亲本来身体就弱,带着他一路拾荒到了京城便已经大病缠身。洛白永远记得那个夏日的夜晚,他和母亲就躲在那墙角避雨,母亲抱着他,跟他说着故事哄他睡觉。

渐渐的,雨越下越大,母亲的声音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他一直不敢睡觉,觉察到母亲不对劲儿他更慌了。他拼命地喊着娘亲,让娘亲不要睡。小小的他跑到医馆去请大夫,求大夫去救娘亲。但连求了几家,那药童见自己是个穿着破烂不堪的小乞丐,便直接给他轰出去了。等他好不容易求到了一个好心的大夫,带他去到那个墙角时,娘亲已经断了气。老大夫摇了摇头,给了洛白一些铜钱,便走了。

小小的洛白无助的在大雨中抱着娘亲的尸体嚎啕大哭,但他的娘亲再也没有睁眼。旁边的一些无赖乞丐看见了那老大夫给这小乞丐铜钱,一哄而上便都抢走了铜钱,甚至把他倪安琴头上不值钱的木簪子也拿走了,还冲他踢了两脚。就那一刻,他很痛很冷,但心里想的是自己怎么还没有长大,护不住娘亲,就连一块草席都不能给娘亲买了。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旁边,一个嬷嬷扶下了一个穿着华丽锦缎的小少爷下来了,一个丫鬟为其打着伞。洛白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身边,向自己伸出了一只手:“你叫什么名字?愿意跟我走吗?弟弟,我来照顾你。我会替你帮你娘亲安排好后事。”接着小少爷还吩咐了侍卫,去把他刚刚被乞丐抢了的铜钱和簪子要了回来。

洛白满身雨水,衣服也脏的不成样子,狼狈的紧。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少爷,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小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实在太脏了,他想缩回去,但被小少爷拉住了。“不要害怕,走吧,我保护你。”小少爷说道。那一刻,洛白觉得天好像亮了,小少爷的手很暖和,他就像一道光照进了自己的心。

小少爷便是贺南衍,他本是从城郊的庄子回来,路过此地,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便问了车夫缘由。掀开帘子看到小小一只的洛白抱着娘亲时那无助的神情,他便打定主意把他带回府。两人从那时起便一直在一处,一开始是贺南衍教他识字,教他习武,后面他们一起去了学堂,平定侯也为他们几人安排了专门教授习武的夫子。

“起来,你不必跪我。唉,我尊重你的决定,如果有何想法,记得直接说与我听,不要埋在心里。”贺南衍把洛白拉了起来,叹了口气,知道他是不想离开自己身边。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从小到大,两人便一起读书识字,习武玩闹。长大后洛白也一直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安排衣食住行,若真有一天洛白不在自己身旁了,他,也会不习惯。

“好,洛白谢主子。”洛白轻轻说道,眼眶却悄悄红了。

屋里陷入了沉寂,洛白默默上前给贺南泓倒了一杯茶。直到屋外小厮来请。

“衍将军,晚膳好了,老太太吩咐小的来请您过去。”小厮在外面说道。

“好,我们这便过去。”贺南衍放下那本在手里捏了很久的书,起身带着洛白去往前厅。

第二节

膳堂,人已经来齐了,贺南衍坐下后老太太便让大家都动筷。

“母亲,中秋已经过了,我们可能要返回南境了。”边吃着饭贺惟然边说道。

一瞬间大家突然停下了筷,桌上安静了下来。“也好,你们回来也挺长时间了,南境那边不可长时间无帅。这几天我给你们备些东西,到时候啊一并带过去。”老太太喝了一口莲藕排骨汤后平静的说道。她已经习惯了贺惟然他们的离开,虽然很不舍,但是这大荆还需要他们。

“母亲,这次我便不打算回去了。我年龄也到这了,该让他们年轻人挑起这大荆的大梁了不是吗?我啊,便待在这京城,养养老哈哈,多陪陪你。”贺惟然又开口说道,说完后大家又一致停下了筷,一起看向他。

“父亲,皇上会同意吗?”贺南辰开口问道。

“之前鸿雁楼见面时我便有提过此事,只是因为那李家小子的话,皇上总觉得是因为那些传言我才要退下来。等这几天再去和他说说就好。”贺惟然也不知该怎么向明德帝开这个口,当初他说好了帮他守着这大荆,如今自己却要退下来,还真不知该怎么说。

“那南辰也多留些日子吧,这才刚有点相看的意思,这就走了岂不是白瞎了一段好姻缘。”贺老太太拿出锦帕擦了擦嘴,望向贺惟然说道。

“嗯?什么相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贺惟然听懵了,看向了贺南辰。

“嘿嘿,今日。”贺南辰朝父亲嘿嘿一笑,又埋头吃起了饭。

贺老太太便给众人讲了一下今日的事,把肖泠对贺南辰也有些好感的猜想也说了。贺南辰立马听了筷,眼巴巴地看着贺老太太。

“瞧你那点出息,在等等,咱在确定确定。”贺老太太看着孙儿那样子,笑了起来。

“父亲,我也想暂时留京。”贺南泓此时也开了口。

“你?这又是因为何事?”贺惟然看着自己这多年冷着个脸的儿子,这平日里在南境属他最勇猛积极,这一时间还真想不到他不回南境的理由。

“大概也是和我一样吧。是吧三弟。”贺南辰朝贺南泓抛了个我都懂的眼神。

“是吗?泓儿也有心仪的姑娘了?”贺老太太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这三小子这次回来与八年前可谓大变样,整日沉这个脸,周身似乎散发着冷气。可把她愁死了,就这样这哪家姑娘敢和他结亲啊。

“这还暂时不能说。”贺南泓冷冷地瞥了一眼贺南辰,来了一句。

“行,不说便不说,既然你不需要我这祖母帮忙那我便不帮。”贺老太太被吊起的兴趣被贺南泓一捧冷水散了下来浇灭了。

“还是需要祖母帮忙的,希望祖母能帮我,但,这人暂时还不能透露。”贺南泓心想那不行,槿初可敬重老太太了,有老太太帮忙才能事半功倍。

“那南衍呢,你不会也?”贺惟然看着自己一向稳重的大儿子问道。

“我回南境,这一趟倒是只我一人孤零零回去了。我怎么就没注意相看一位呢?”贺南衍一副被抛弃的样子。

“你不是还有洛白嘛,他陪你回去你不算孤单。”埋头吃饭的贺南辰突然冒出了一句。

在后面站着的洛白一慌,很快稳住了。

“是是是,我有洛白陪着,是吧洛白,你总不会抛下我。”贺南衍看了一眼贺南辰,开玩笑地说道。

“是的,主子,我不会离开您。”洛白一脸严肃地接道。

“所以我们真要有二嫂和三嫂了吗?”贺南雁和贺南阳听了全程,知道了自己父亲不走了的消息,同时还有二哥和三个也好像要娶妻了的消息,高兴极了。

“也许吧。”贺南泓看着幼弟幼妹说道。

众人一起笑了起来,然后便接着用完了饭。

用完饭,贺惟然叫上了贺南泓回了自己屋。贺惟然坐到茶案旁的椅子上,开口问贺南泓道:“想清楚了吗?真暂时不回南境?”

“嗯。这里,有我的梦。”贺南泓坚定地看着贺惟然。

“你的梦?不是打退那些侵犯我大荆边界的敌人吗?”贺惟然想起贺南泓五年前那次浴血奋战后,看着尸横遍野的场景,在他面前立誓要守卫南境,护我大荆。

“那是我的誓言,我不会忘了,也不会违背。但那不是我的梦。”贺南泓一脸坚定地回答道。他的梦,一直只有湛槿初一人。

“若你想好了,那明日我进宫便向皇上请旨。”贺惟然看懂了儿子的坚定,知道他是想清楚才开口的。“好了,你先回吧,等明日再看皇上如何安排。”

“多谢父亲。”贺南泓朝父亲作了揖后回了自己的小院。

“主子,该换药了。”安九拿了药和绷带进屋。

“嗯,明日便不用了。”贺南泓把衣服脱了下来,安九帮他解开绷带,原本溃烂流血的的伤如今也好的差不多了。

换完了药,贺南泓问道:“那些人招了吗?”

“在知道自己被放弃了还要被灭口后,有几个招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属下有不经意提到六年前,但这些招了的并不知道这事。就是那胭脂铺老板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继续审,若不说,就一点一点剁了。”贺南泓眼神一冷,缓缓说道。

“是。”安九说完便退了出去。

贺南泓拿出了那个装满信件的的箱子,打开了锁,拿出了一封看起来很厚的信,这是七年前的信。他从里面拿出了一块白色玉佩,和湛槿初中秋宴那日佩戴的玉佩很是相像。这玉佩通体温润,掌心大小。贺南泓还记得这信上槿初说的是:我外出寻秦睦,路过一个老婆婆的摊子,一眼便看中了这玉佩。老婆婆告诉我这是两块一起的,我便都买下了,予你一块。

当时他看到这玉佩很开心,但以为这只是普普通通的小玩意儿。但想起那日槿初戴上的,似乎和这块有些不同。如今仔细看看,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而且,这似乎与槿初的那块是一对儿。贺南泓不知道湛槿初是否知道这其中的玄妙,不过那时的槿初还小,可能也只是觉得这玉佩好看,便想着赠好友一块。

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了便好,似乎是该把这玉佩戴起来了,正好,一对!贺南泓心里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