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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送葬

第一节

湛瑾初心疼的眼神落在和老太太已经满是疲态的脸上,“祖母去歇息吧,后面的时辰,有我。”

贺老太太摇摇头,“让我再陪陪他俩。”再多陪一会儿......

湛瑾初无奈,但却没有办法说出安慰的话。老太太一生都在等,等夫君归来,等儿子回家,等孙儿承欢膝下。可等到如今,等到的却是两具冰冷的尸身。

他暗暗叹了口气,走向前与南阳、南雁跪在了一处,将早间不能再众人面前向两人行的跪拜之礼补上。

他也是贺家的一份子,理应行此礼。

南境到京城已经过了将近半月,纵使尸身都用冰护住,但毕竟是夏日,不能再耽搁了。

第二日便是一个吉日,重新给两人擦了身,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衣裳,棺椁再次合上......

这一日的太阳依旧暖和明媚,两人的归来为京城带来了久违的太阳。

白幡十里,素车白马,庄严肃穆。

送葬的队伍走过之时,百姓们都默默跪在路边,他们没有出声打扰,生怕扰了他们所敬重之人长眠。

行至西山,百姓们叩首跪拜后纷纷离去,把最后的时辰留给贺家人。

贺惟然与顾曦合葬在了一起,那是他早就给自己留好的地方。

旧坟新立,带给未亡人的何尝不是一种打击。

贺南辰与肖泠的棺椁并排而下,夫妻并肩长眠。

两个襁褓中的孩子没有哭闹,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这个对他们来说还很新奇的世界,丝毫没有觉察到周围悲伤的气氛。

“掩土吧,别误了时辰。”贺老夫人平静地看着棺椁盖土,直到再也看不见。

孩子的哭声突然响起,将周围的宁静打破。贺老夫人走到了乳母面前,伸手抱了抱两个孩子。

其实最可怜的,莫过于这两小的。

出生之日便是父母、祖父去世之日,这样的名声,可想而知以后会有多艰难。

老夫人回府之后便一病不起,之前的精神头似乎就是为了亲自将儿子和孙子送走,事情了了,没了支柱点,她便倒了下去。

偌大个护国公府如今只剩下贺南阳和贺南雁在支撑着,两人一时之间被迫长大了,接手了家中所有的事务。

他们没有丝毫抱怨,恨不得一时之间将所有的东西学到脑海中,拼命地汲取着知识。

湛瑾初特意遣了几位得力的属下去教导着,一步一步教他们怎么掌管府中事务。

他怕两人应付不来,便将襁褓中的姐弟接到了宫中,请了宫中最好的嬷嬷带着。乳母也经过精挑细选,选了几个好的去伺候着。

每日下朝或是结束政务,他都会去看看两个孩子。怕宫人伺候的不用心,他还遣了侍卫照看着。

“这两日南阳和南雁学得如何?”湛瑾初怀里抱着小女婴,轻轻戳了戳那软绵绵的小脸,心软成了一团。

小男婴被秦睦抱着哄,说是哄,其实是在逗弄,这咿咿呀呀的声音倒是把他自己逗得开怀。

林文看主子那已经很熟练了的抱孩子姿势,心下暗自高兴,这些日子他就怕主子钻了牛角尖自己难受,这下子有了俩孩子在宫里,但真是一件好事。

“回皇上话,公子和小姐进步得很快,公子已经能自己掌管几间铺子了,管家已经将国公府半数的账簿给了公子,他虽然接手晚,但这看账却是很厉害。

小姐也把府中打整得井井有条,待人接物都已熟练。前些日子有个别府的夫人去探望,她也能沉着接待。”

湛瑾初边哄着孩子边听,对于两人这番努力倒是很欣慰,同时,也有些怜惜。

南阳其实最不喜便是困于账簿之中,他喜欢念书,要不是府上发生这般变故,他可能还会想在大荆各地云游,将那些对他来说还困于书中的地方走个遍。

“多照看着些,切莫让那些偷奸耍滑之人钻了空子。”他抬眼看了林文一眼,眼神中是认真的叮咛。

“放心吧,我娘也常国公府去走动,南雁现在也有那当家主母的气质了,这才多少日子。等再过些日子,可不得十分条顺。”秦睦在旁边也插了句,他将孩子抱给乳母,自己走过来坐在湛瑾初身侧,拿了个绒球就开始逗起女婴来。

这小女婴喜欢着颜色鲜艳的球,咯咯笑个不停,努力伸长小手去拽,却怎么也碰不到。

秦睦看得起劲儿,想将球直接给孩子,被湛瑾初飞了个眼刀过去,“不能给她,她会往嘴里放,脏。”

秦睦悻悻然收回了绒球,一时间把孩子气哭了。

湛瑾初忙抱着孩子起身,温柔地哄了起来,身上莫名散发出一种别样温柔的气息,殿内的小宫女们都看呆了去。

第二节

秦睦看着好友这副样子,也跟着松了口气。

天知道刚得知侯爷,不,护国公和景熠去世的消息时,这人就快将天下所有罪责都压在自己身上了。

如今倒是好了些,听说是两人都给好友留了信,看了信后好友才逐渐走出来,只是那信的内容他不得而知。

秦睦用手撑着头,看着湛瑾初抱着孩子在殿内走动,倒真有了一种慈父的感觉。

“别说,这孩子和你最亲。前些日子我抱着她,那哭声可谓震天动地,我怎么也哄不好。”秦睦羡慕地扁扁嘴道。

一旁的老嬷嬷笑了,“小公子和小小姐确实最喜欢给皇上抱,前两日小公子不知为何泻了场肚子,一直哭闹,奴才们再怎么哄也哄不好。这皇上一接过去,当即便不哭了,拉着皇上的手指就笑了,这可给婢子们惊奇坏了。”

“呦,皇上还有止啼之奇效?”秦睦笑着打趣道。

“可不正是。”嬷嬷们一起笑了起来。

————

远在南境的贺南泓与贺南衍没办法亲自送别贺惟然与贺南辰,只能在他们所预估下葬的日子,走到南境的城墙之上,冲着京城的方向磕了头。

这一战十分惨烈,不管是哪一方都损失惨重,不得不停战休整。

这一日,贺南衍巡完边,交代好副手后便独自拿上了两罐酒朝着后山走去。

在那条狭长的小路上拐了几个弯后,便到了一个新栽种了许多树的地方,那些树的中间,赫然是一座新墓。

他将酒放在一个干净的地方,便动手将旁侧被大雨冲倒了一些的树扶起来栽种好。

忙忙碌碌等一切事情做完后,他才坐到那新立的墓前,将酒摆在了墓碑前面,自己一屁股坐在了旁边。

“给你带了酒,烨白新遣来的厨子酿的,味道不错,你尝尝。”他自顾自的将酒罐打开,往墓前倒了一些。而后便放好盖上,拿起另外一罐往嘴里送了几口。

“好喝吧?我可没骗你。”他望着墓碑上的字笑了笑,自言自语接着道:“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便给你带来了。

手底下的那些大老爷们见我将酒拿走了,一个个都那副垂涎欲滴的模样,你要是见了铁定会笑话他们。”

说完后,他叹了口气,伸出那满是伤痕的手摸向了墓碑。墓碑上新刻的字还有些未被磨平的棱角,贺南衍就那样一笔一划地摸了一遍。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我永远记得你,嗯?用什么方式不好,非得这样......”他的声音很轻,带着那不易让人察觉到的温柔。

“你成功了洛安......你成功了......”贺南衍又喝了一大口酒,“你说你怎么这么傻,我原本都准备等将这些宵小赶走,便向你坦露心意。可是,你连这机会都没给我留......”

贺南衍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像是要把之前所有未尽话语一次性给洛安说完。他靠在墓碑上,喝完了那一整罐的酒。

“怎么下雨了?明明天还是晴的。”贺南衍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那地上,他试图伸手将泪水盖住,可怎么也盖不完。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挺拔着身躯,而是放肆地让自己再靠近洛安一些,虽然他知道一切皆是徒劳,曾经的人如今已经成了一座冷冰冰的墓。

在那待了半日,太阳已经西斜,贺南衍将剩下的酒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后起了身。

“走了,过两日再来看你。”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墓碑,整理好心情后便往外走。

刚走出一段路后便发现那右侧的灌木丛中不知何时开了一朵小花,他伸手将其摘下,又转身回了洛安的墓旁将那朵小花挨着墓碑放下。

“这次真走了。”他确认那朵小花陪着洛安后,微红的脸颊上露出了一丝满意,抱着空了的酒罐缓缓往外走去。

一阵微风袭来,树叶沙沙作响,艳黄色的小花随风动了动,又乖乖躺了回去。

————

军营中,贺南泓刚收到湛槿初的信,原本气氛凝重的营帐中霎时春暖花开。

贺南泓瞥了一眼想要凑上来看的杨都尉和李校尉,将信往另一侧偏了偏。

信纸有三张,可是足足有两张半都在写南雁、南阳,还有那两个更小的崽子。

信中絮絮叨叨了许多关于他们的近况,满满登登都是湛槿初对他们的夸赞。

“那么小一点有什么值得夸赞的?”贺南泓忍不住嘟囔道,这将近半月才收到的信,翻来翻去就只有最后一点点内容是瑾初对自己的思念之语。

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又看,贺南泓心里又柔软了几分。